“阿卡哥哥，你要去曆練了？”這一天，阿卡特斯正在翻閱資料，黛玫突然來找他。

    “是的。”阿卡特斯答了，放下書卷打量她。少女金發燦爛，小臉光明潤澤，洋溢著青春活力，此刻睜大了眼睛看他，清澈中似乎還有些失落，又有些猶豫。他這才想起，少女已經有好多天沒來找他了。

    “我聽說，每次曆練都很凶險？”少女又問。

    “還好。”阿卡特斯這麽回答，想了想又說，“你看，我每次不都好好的嗎？”

    “可我聽說，有的……”黛玫說著突然停住，垂下目光，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為什麽有的人可以不去曆練？還有的，即使參加曆練也能帶上護衛？”

    “因為他們的家族有實力。至於不參加曆練，那就得有充份的理由申請予以免除。可我，還是得去參加。”阿卡特斯搖搖頭輕聲回答。

    黛玫不說話了，垂首看著地麵，最後輕聲道：“阿卡哥哥，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忙，所以沒怎麽找你……”

    阿卡特斯笑笑，沒有回應。

    這段日子說長也不長，黛玫一直忙忙碌碌的，大概是忙著沙龍還有辯論賽的事，不再像剛入校時那樣頻繁找他了。實際上，校園沙龍已經落幕，據說大獲成功，可具體討論了什麽阿卡特斯也不打算關心。這段時間，他一麵準備出門曆練，又四處查閱經典，想解開自己的疑惑，隻是心中憂慮始終揮之不去。

    “當我意識到我已經好幾天沒有找你，也幾乎沒有怎麽想到你的時候，突然有些害怕起來……”黛玫說著，抬頭看著阿卡特斯的眼睛，“我沒想到自己變化這麽快，這麽快就開始冷落你了。”

    “因為人總是要成長，接觸到越來越多的人，看到越來越廣闊的世界。”阿卡特斯微笑著說道。

    “是啊，那時候我日裏夜裏都想著你，你的身影有萬丈光華，不管我在哪裏都能照亮我；可到了這裏後，不知怎麽，隻覺得你身上的光華在慢慢消失，眼看就要跟其他人沒什麽區別了……”黛玫又轉過目光，看著遠方說道。

    “我本來就很平常，跟這裏的其他人沒什麽兩樣。”阿卡特斯說。他說著，本想補充說自己比其他人在家世甚至才華上還遠遠不如，後來還是算了。

    黛玫沒注意到他欲言又止，嘴裏喃喃道：“可我不想自己這樣，真的不想……”

    看著少女泫然欲泣的樣子，阿卡特斯不由沉默了一陣子，這才道，“人總是要長大的……有的像樹木，有的像小草，一開始在地麵上互相纏繞；可沒過幾年，樹木就長高了，自己經曆風雨，看到的天空也廣闊無邊，可小草還匍匐在地上……”

    阿卡特斯說著，又覺得有些詞不達意，停了一下道：“黛玫，不管怎麽樣，我們沒法拒絕時間的流逝，沒法永遠停留在某個心動的時刻。但隻要這之後的每個選擇都是出自自己的心，那也就沒有什麽好遺憾的。”

    黛玫輕輕嗯了一聲，看著地麵，許久才仰起臉來：“阿卡哥哥，我想抱抱你，可以嗎？”

    阿卡特斯看著她，輕輕點頭，隨即伸手擁緊了她，又慢慢鬆開。

    黛玫也抱他抱得緊緊的，好久才鬆開手，仰起臉龐，抹了一下眼睛，粲然一笑，眼裏還含著晶瑩，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好了，阿卡哥哥，我走了。”許久黛玫才這麽說道。

    “嗯，再見，保重好自己。”阿卡特斯道。

    “阿卡哥哥，你也保重自己。”黛玫最後慢慢說道，轉過身，低著頭快步離開，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地越走越快，很快就轉過彎看不見了。

    目送她的身影遠去，不知為何，阿卡特斯心裏沉甸甸的。失去少女的傾慕並沒有什麽，可怕的是，失去得這麽快，這麽直接和突然。

    自己終究還是如此尋常。阿卡特斯默默想著，有些自嘲。

    可即便是如此尋常，自己卻還在為一些宏大至極且無可奈何的事情煩惱分心，幾乎快要忘了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艱辛。思慮至此，阿卡特斯陡然靜了下來，不由周身冷徹。

    他拔出劍來，舞了個劍花，深深吐氣。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好好活著，才有一切。

    第一卷《彼其之子》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