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治理,既是責任,也是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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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教騎士!”喧鬧中有人驚呼起來。阿卡特斯看去,十多名身披甲胄的騎士已經集結成隊形,騎著高頭大馬衝了過來。雖然人少,但他們實力高強,訓練有素,很快就突破阻礙,衝向了主教府。

    “我們公社的民兵和警隊呢?難道都死絕了嗎?!還不攔住他們!”有人大吼起來。

    法拉昂城既然已經自治三年,城市公社當然有自己的暴力機構,比如這維持一城治安的民兵和警隊,大多是落魄武士和招募來的傭兵,算得上身手不錯。這些武裝力量已經調集起來,此刻當仁不讓,在某武士的指揮下與護教騎士們戰鬥起來。

    戰鬥還在繼續,那邊主教府的烏合之眾見了鮮血,當真是一發不可收拾。

    “抓住他!”

    “抓住了,怎麽辦?”

    “先看起來再說!”

    可有人往裏湧時,看到了仇人就嚷嚷起來:“這仗勢欺人的狗腿子也有今天……不殺了他,等明天他率護教騎士來找你算賬?!”嚷著嚷著已經衝上去狠狠給了一刀:“已經殺了好幾個了,也不少你這一個!”

    叫喊聲和慘叫聲此起彼伏,最後不知是混亂中打翻了燈油還是誰一不做二不休放起了大火,很快就燃起了熊熊火焰。

    街上的護教騎士們拚死奮戰,可對手人多勢眾,又得無數市民支持,石頭、木材還有各種工具紛紛招呼過來,很快就潰不成軍。

    至於護教騎士分散逃跑後,更陷入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之中,死得更慘。

    過了片刻,除了主教府,大教堂也陷入了烈火中。激動的人群狼突豕奔,到處搜尋主教高德裏的下落。

    “那個背信棄義的家夥躲起來了!”

    “找到他,燒死他!”

    如此招人恨的教士,何以擔任領主治理子民,又何以承載真神的榮光?阿卡特斯看著教堂大火,心中居然平和得很。

    法拉昂城規模不算小,肯定曾經不乏強者坐鎮,但當領主貴族們看在巨款的份上簽署市民自治的協議後,就卸下了治理的責任,也就徹底放棄了治理的權力。

    這城市公社自治的三年來,領主們的日常生活可謂隻管收錢享樂,享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既然他們不需要自己動手征稅納貢、審理司法,當然也不需要自己掏錢招募騎士訓練部下,所以到了此刻亂民一起,除了教堂的一些護教騎士、自家的幾個護院打手外,竟無人可用。反觀公社,為自治花費了偌大心血,麾下倒頗有勇士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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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理,既是責任,也是權力啊!”有人在不遠處輕輕感歎,看到阿卡特斯看過來,微微含笑點頭示意。

    這話當真說道了阿卡特斯心上。

    “有人把它當做權力,也有人把它看成責任。”阿卡特斯想了想,回應道。

    他在某處高高城牆的一角,視野極佳又不引人矚目,看著滿城的喧鬧激蕩,當真有種局外人的清醒。沒想到這人也到了附近看熱鬧。

    “嗬嗬,不肯承擔責任卻又想要權力,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那人望著喧囂的城市淡淡笑了,旋即轉過身來,抬手行禮:“我是馬基維利,幸會閣下。”

    “閣下”這個稱呼往往是小貴族尊稱大貴族,但貴族初次見麵或莊重特殊的場合打招呼也可使用。至於平民或農奴稱呼貴族或領主,都得用“大人”這個尊稱。對方如此打招呼,顯然是把阿卡特斯當成了貴族,而且他自己也是有“身份”的人。

    “我是阿卡特斯,幸會閣下。”阿卡特斯也沒打算解釋自己的身份,於是就這麽自我介紹,打量著馬基維利。

    馬基維利三十來歲,身量不算高,但一身質地良好的長袍,風度翩翩,顯示出其卓爾不凡。此刻他和阿卡特斯並肩看著熱鬧,又有感歎:“人們心目中的貪欲如此的頑強,無論他的地位升到多麽高也擺脫不了……因為有些人想要更多的東西,而另一些人則害怕失去他們現有的東西,於是便有了這許多衝突。”

    阿卡特斯無言,往城中看過去,主教府裏已經聚集了大批人,此刻正在仔細搜尋主教高德裏。

    “他在地下室!”

    “我們找到他了!他躲在酒桶裏瑟瑟發抖呢!哈哈!”

    “說不準尿褲子了呢!”

    “扒下來看看!”

    阿卡特斯皺了皺眉頭,遠遠看著一群人揪著主教高德裏的頭發一直拖到了門外的路上。高德裏主教嘴裏一直在說著什麽,顯然是試圖求饒,但誰也沒聽進去。

    身為主教,應當懷有光明之能甚至可能有神賜的威能,可顯然,高德裏平日養尊處優慣了,肥胖臃腫得很,就算曾經有一身修為也早就放下了。

    人群剛把高德裏主教摜在地上,就有人衝過去一斧子砍在他頭上。

    鮮血四濺,喧鬧的人群靜了一下,突然更加嘈雜起來。

    “決不饒恕這些出爾反爾、背信棄義的惡狼!”有人高呼,可似乎又是在掩飾心虛。

    “決不饒恕!”立即有人用顫抖的聲音應和。

    “他根本就不配當一位主教!”一群人跟著嚷嚷起來。

    人群呼喊著,斬斷高德裏的手指取下了戒指,接著又扒光了他的衣服。

    主教的戒指是權威的標誌,按照光明聖教的法典,不是主教的神職人員禁止戴戒指。此刻暴民們因為這位大人物的鮮血而激動起來,更不會忘記,主教的戒指是用黃金和珠寶製成的,極其稀有昂貴。

    這位法拉昂城的領主,因為試圖剝奪他人享有的自由,最終犯了眾怒,就這樣被人殺死,屍體躺在路邊任人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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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隨著夜色降臨,法拉昂城的bào luàn愈演愈烈,暴民們成群結夥,甚至開始找到理由就去攻擊深宅大院,已經有一些貴族小領主被暴民拖出來處死,阿卡特斯鎖緊了眉頭,輕歎了一聲,就準備動身離開。

    “在一個太多人作惡的世界裏,必須學會能夠不當好人。”身邊的馬基維利淡然道。

    阿卡特斯停下腳步,琢磨了一下說道:“可這個世界沐浴在真神的榮光下,都是真神的子民,又有世俗法律的製裁,怎麽可能是太多的人在作惡?”

    “因為人都是自私自利的,當然就有**,而**哪有窮盡的時候?人類的一切行為都是想填滿這個貪欲之壑,就這麽不斷向前翻滾。比如說,給他一個壞主人,他會期望有個好主人;給他一個好主人,他又會期待成為自己的主人。”馬基維利淡淡道。

    “成為了自己的主人,他還會想著成為別人的主人吧?”阿卡特斯忍不住說道。

    “哈哈哈,此言正合我意!”馬基維利大笑起來。

    停了一下,他才接著說道:“所以,維持秩序的軍隊和法律才是權力的基礎,而不是所謂的世襲貴族身份。”

    這等如此現實的觀點阿卡特斯有些難以接受,但想想也的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