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特斯不知該說什麽，剛好聽到外麵有人走過來，分明是約蘭，他忙道：“你哥哥過來了，肯定是來找你的。”

    果然，約蘭在房門前停住了。阿卡特斯走到房門口，對他笑道：“克倫貝絲xiǎo jiě過來找我聊天，我想著也該把她送回去了。”

    又轉臉道：“克倫貝絲xiǎo jiě，跟你聊得很愉快，可是也有些別扭——站著跟你說話吧，老得低著頭彎著腰；坐著吧，又擔心有點不尊重你……”

    小姑娘個頭的確是稍矮了點，聽到這番話慢慢垂下了頭，撇了撇嘴，突然大踏步就衝出門去了。

    約蘭皺了皺眉，笑道：“她還是小孩子心性，打擾你了。”

    慢慢地四周都靜了下來，阿卡特斯正準備和衣而睡，約蘭又敲門進來了。

    “剛才聽你說是要去接傭兵任務，接到了嗎？”約蘭這麽問道。

    “還沒有。”阿卡特斯答道。

    “這樣啊，其實，我也有支商隊這兩天準備出發，前往布魯格城。商隊當然要有護衛，不過人手不足，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約蘭說，隨即又補充道，“雖然我們認識不久，但我還是信得過你的，而且你身手也不錯。每天一個蘇怎麽樣？從明天起算。”

    布魯格城在帝國中部，距離天陽城不遠，倒算是順路。阿卡特斯琢磨了一下，點頭答應了。

    第二天起來無事，阿卡特斯發現沒必要去傭兵工會找活幹，當然不想還接著去工地幹活，不由自嘲了一下自己，就在宿舍發呆和煉氣，不覺就到了正餐時間。

    阿卡特斯也有些餓了，可顯然不能再去跟苦力們搶吃的，就準備出門按傭兵的習慣自己買點吃的，結果碰到了歐班農和瑞普利。

    瑞普利高高興興地就打招呼：“怎麽也不見你過來？我還說給你送過去呢！”

    她早就準備了烤派和麥酒，還有一些熏肉。阿卡特斯道了謝，坐下吃了起來。

    瑞普利收拾了一下，坐在一邊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大嬸，你在這裏做事情多久了？”阿卡特斯吃了兩口，隨意和她攀談起來。

    “做了一個多月吧，少東家為人可還真不錯。”瑞普利答道。

    兩人閑聊幾句，瑞普利說起自己有一兒一女，女兒和阿卡特斯年齡相仿，已經出嫁，兒子年幼一些，也有十二三歲了，正是少年，對外麵的世界充滿憧憬，對正學著的木匠手藝很是不滿，整天跑去教堂跟在護教騎士們屁股後麵，想學些鬥氣功夫出去闖蕩。

    “像你們這樣，在外闖蕩是不是很危險？”瑞普利說著突然問道。

    “是有點。”阿卡特斯點點頭，想了想又補充，“也不一定，一般情況下都沒什麽事，萬一真的遭遇盜賊團就得跟他們拚命了。”

    “那，要是打不過呢？”瑞普利追問，忙又捂住了嘴，“不好意思啊，我就瞎問問。”

    “打不過就隻能怪自己學藝不精了。”阿卡特斯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了。

    對於傭兵來說，既負有護衛的責任，遇上盜賊團就得血戰到底。阿卡特斯經曆的多次任務都無驚無險，可也聽說過有的傭兵團幾乎全軍覆沒的事情，隻是此刻也沒心思和瑞普利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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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地上的忙碌停了下來，轉為輕鬆和喧鬧，顯然是下午茶時刻。

    這個時代是兩餐製，中午之前吃正餐，黃昏時晚餐，兩餐中間還有一次休息時間，被稱作下午茶時刻。這是上層社會帶動的風氣，據說在下午茶時刻裏貴族們會聚在一起品評商人們從遙遠東方帶來的神秘飲料茶——現在也開始流行喝咖啡了。

    不過，茶葉和咖啡都極其昂貴，富裕的人群可以有樣學樣，平民大眾也沾光享受到了這個休息製度，可當然不會有茶或咖啡，一般隻是休息一下，吃點幹麵包補充體力。

    阿卡特斯也不在意，也不想出門。大概是又有了傭兵身份，兜裏還有些錢——雖然是“借來”的——已經不敢再去想象自己背著劍混在苦力堆裏幹活的樣子了，和他們在一起吃東西似乎也不合適。

    沒過一會，約蘭過來找他，說一起品品咖啡。

    這種富人的事居然也邀請自己？阿卡特斯有些納悶，還是跟著去了。

    休息室在約百米外的一間屋子裏，陳設簡單但顯然很用心，是那種低調的豪貴。阿卡特斯雖然見識得不算多，但已經有了一定的分辨力，不由心中一突。

    休息室裏還有位男子，三十多歲，身材中等但很是魁梧，是liù jí的高手。

    約蘭介紹了，對方是本哈明，瀚海傭兵團團長，雙方是老相識，已經接下了護衛商隊的任務，正召喚隊員們回來。

    這顯然是一種考察了。阿卡特斯上前出示了傭兵徽章，雙方握手，打過招呼。

    握手是傭兵見麵的禮節，據說源自於騎士互打招呼的方式。本哈明的手堅定有力，帶來一股寒意，他身上也有鬥氣隱隱，修習的顯然是冰係鬥氣。

    “奈洛你好，”本哈明笑道，“不介意我這麽稱呼你吧？我聽約蘭先生介紹過你了，倒是比我想象的還要出類拔萃呢！以後幾天的路上我們可以互相照應了。”

    本哈明不但實力不錯，也很會與人打交道，約蘭沉穩大度，更是談笑有趣，三人閑聊片刻，氣氛很是輕鬆。

    咖啡也很是香濃，不過阿卡特斯還是不慣，品了一口就放下了。

    “奈洛是剛入行嗎？”本哈明問道。

    “差不多吧。以前曾跟著人一起混過幾天，現在剛開始自己找事情做。”阿卡特斯含含糊糊說道。

    他十六七歲，這個年齡一般也就剛闖蕩江湖沒多久，這樣的經曆也很是常見，本哈明也不多問，隻是感歎了一下傭兵行業就是掙辛苦錢。

    像本哈明這樣，就算學了一身本領，可如果沒有被貴族招攬也不投軍，當然還得自己憑本事謀生，但顯然不會去當苦力或手工藝人，就隻能去做傭兵或者賞金獵人；遊吟詩人也是一個選擇，隻是要求肚裏有足夠的墨水，門檻有點高。

    和接護衛任務的普通傭兵不同，賞金獵人主要是接一些特殊的懸賞任務，包括做shā shǒu或尋某件特殊裝備什麽的，再或者自己去尋找、發掘寶藏和遺跡——這樣的專職團隊又稱冒險者，比如阿卡特斯臨時加入的那個金幣傭兵團——一旦有收獲，報酬會相當高。當然，兩者之間也沒什麽絕對的界限，自由流動而已。

    “你們聽到斯福紮公爵的故事嗎？人家原本也是傭兵，現在可成了米蘭公爵了！”正閑聊間，約蘭突然說道。

    “公爵！”阿卡特斯吃了一驚。

    在羅典帝國，除了皇室和親王外，世襲爵位分為五等，分為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至於騎士，是最低層次的貴族，如果沒有領地的話，更無法與這些有領地的世襲貴族相提並論。爵位越高，在領地上的權力就越大，而且，人類文明世界各國之間都互相承認彼此的貴族地位並予以同等的規格接待。

    比如公爵，又稱大公，像斯莫裏卡大公、艾斯恩大公這樣帝國內大公領地的領主，有權在自己的廣大領地上自行選拔任用人才管理領地，還擁有自己的常備軍團，手握重權，坐鎮一方，除了向帝國繳納領地稅外幾乎算得上是獨立的國家；而米蘭大公這樣的，屬於獨立的一國之主，有悠久的世家傳承，屬於站在人類世界權力頂峰的人物了。

    而且斯福紮這個名字有些耳熟。阿卡特斯不自覺就檢索記憶，很快就回溯到了往事，隨即陷入了沉默。

    身邊的本哈明見多識廣，當然也聽過業內前輩斯福紮的chuán qí，興致勃勃地和約蘭討論起來。

    斯福紮算得上出身傭兵世家，二十多歲時父親戰死，他就接管了父親張羅起來的傭兵團隊——如此龐大，足可稱為雇傭軍了——成為當地一股強大的力量，當時的米蘭公爵費裏波還將其私生女許配給他，並封他為伯爵。

    後來，費裏波公爵去世，沒有合法的繼承人，一時米蘭局勢動蕩不安。作為城邦國家，米蘭城中一些豪門決定恢複古老的共和國製度，成立元老會議，自己管理自己。斯福紮不受元老會議歡迎，不得不出逃到瑞安亞，隨後他說動了瑞安亞人，組成大軍聯手圍攻米蘭。米蘭人最終因為其婚姻的緣故，承認了斯福紮的繼承權，迎納其為米蘭公爵，成為這一片區域的保護者。

    “公爵啊！也隻有在那裏才有可能！那邊好多的城邦和國家，經常試圖效仿遠古先賢成立共和國，亂世出英雄，所以能成就斯福紮大公這樣的大人物。”本哈明感歎。

    是啊，自己年少時也曾憧憬著與好朋友去那邊闖蕩呢，好像那時斯福紮才被封為伯爵不久。阿卡特斯想起往事，不由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