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在上下五千年縱橫十萬裏時空中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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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裏醒來,阿卡特斯感應了一下四周,一切如常,巴道夫正在外巡邏,商隊其他人都睡得正香。
阿卡特斯分開帳篷露出一條縫隙看看外麵。夜色仍濃,有微風輕撫,帶來陣陣寒意。天上似有陰雲,籠罩了四野,沉沉地覆蓋下來,似乎在醞釀著什麽。
仍有些微饑餓的感覺,阿卡特斯取出一塊餅,慢慢又放回行囊。
這些日子,他食量劇增,每天都會吃下一大堆食物,有時半夜還會被餓醒。好在近來大概是身體適應了,半夜饑餓的感覺輕微了許多。
不止於此,一度血液沸騰過後疲乏的感覺也鋪天蓋地,近來也漸漸平和起來,而且對周遭的感覺和反應也越發穩定起來。
離開香檳市,商隊繼續趕路,夜晚就在野外紮營。這裏還是香檳伯爵治下,並非帝室直屬領地,所以沒有驛路驛站。據說,法蘭克大公腓力取得香檳市後,授給某親信香檳伯爵的爵位,卻隻是賦予治理之權,並未真正分封給他。在遙遠的帝都羅蘭,帝室多年前對於直屬領地就是這麽幹的,貌似還引來了一幫大貴族的反對,可到頭來還不是有樣學樣。
大人物的事情就是這麽纏雜不清,阿卡特斯也鬧不明白,再打量天空時,看到了細細的雨點。
雨滴下落得溫柔而緩慢,落到地麵上一點點炸開,泛成一朵花的模樣,然後在大地上消失,留下細微的濕潤。
整個世界似乎局限而寂靜,亙古以來都是這樣,阿卡特斯感受著,心中憂傷一點點泛起。
我生之前五千年,這世界與自己無關;而四五十年後自己歸於塵土,這世界縱然還有千秋萬載,也與自己無關。在上下五千年,縱橫十萬裏的時空中,自己的存在不過就是這短短的一瞬,如雨滴飄落大地,旋即就消失了。
不知何時,這憂傷轉成了淡淡的惶恐,毫無來由,卻又如此清晰。
阿卡特斯也不知望著雨點發呆了多久,陡然又是一陣熱血沸騰,那一瞬間,感應無比清晰地告訴他:有變故。
是不知何時籠下的魔法力量,正在模糊和封絕著商隊宿營地與它處的氣息溝通。若是等魔法力量大功告成完全鎖定,商隊眾人就如網中之魚,隻能盡力掙紮了。
幾乎每個傭兵團都有自己的法師,比如五級的法師尼克就剛在香檳市與本哈明會合。可此刻魔法力量如此幾乎是無形地浸染於陰雲細雨中,至少也得是位liù jí以上的高級法師,難怪尼克著了道而不自知。
阿卡特斯跳起,衝出帳篷,對上巴道夫疑惑的眼神,冷聲道:“有盜賊團!”
虛空中有人輕咦了一聲,陡然震蕩起來,阿卡特斯頓時身心一個顫栗,隨即頭腦卻混沌起來,隻感到雨點如瓢潑般籠罩下來,周遭一切都看不分明了。
陡然間,有盜賊策馬衝至,仿如鬼影突然自迷霧中現身出來,直接突破營地臨時布置的柵欄,殺入商隊之中。
商隊的人剛被驚醒,驚慌的呼喊聲一片。
阿卡特斯努力清醒一下,迎上一名策馬衝至的盜賊,長劍剛撥開刺來的長槍,又一柄槍疾刺而至。
那一瞬間,阿卡特斯隻看到了刺過來的黑幽幽的槍頭,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沒有聲音,沒有任何動靜,隻有長槍緩慢而堅定地刺至。
阿卡特斯內心吼叫著讓自己做出反應,可動作是如此的笨拙緩慢。
就在這漫長的過程中,一個意念驟然清晰無比地告訴他,是他的身體速度遠遠跟不上意念,即使這一切已經在意念的力量下變得如此之慢,可他的身體的能力已經盡於此境;再過幾息,長槍必將刺穿他的麵門,就此將一切終結。
不。阿卡特斯看到自己正張開了嘴狂吼起來,卻無任何聲音發出,似乎一切都被凍結了,隻有時間緩慢流逝,流向那不可抗拒的命運。
命運。
阿卡特斯身上的鮮血驟然瘋狂沸騰起來,精神力也急劇流轉,鬥氣隨之洶湧澎湃,在身外都綻出了淡淡的光華。
也是這一瞬間,阿卡特斯的身體循著意念指引,自然而然側頭轉身,以毫厘之差避開已挨到了麵門上的長槍。
掌中的長劍變得無比堅實,阿卡特斯揮劍迎上又一名衝近的盜賊,長劍格開騎槍,順勢揮下,緩慢而流暢。
似乎有蒼涼粗獷的吼叫聲在腦海裏響起,阿卡特斯身體裏的筋骨血脈都嘎吱吱地響著,旋即被沸騰的鮮血充滿,繼而鬥氣和精神力蒸騰如漫天雲海,散入四肢百骸,乃至骨肉毛發,無所不在。
這一刻,阿卡特斯再也感受不到自己手腳的存在,仿佛整個人、連同掌中的劍都成了一個整體,一頭凶獸,正揮舞著利爪,意念一起即動靜協調,再沒有絲毫隔閡。
長劍揮落,盜賊覆著麵紗,隻露在外麵的眼睛瞪得碩大,滿是驚惶,身體拚命扭動卻隻挪開了一分,旋即被斬斷脖子,一腔鮮血潑灑而出。
鮮血撲麵,卻在阿卡特斯身外徐徐滑落。阿卡特斯隨即又聽到了動靜,是本哈明的呼喊、巴道夫的吼叫還有博比的咬牙切齒,一切如此清晰,可又全都與自己無關。
瞬息間,他連斬兩名盜賊,周圍人仰馬翻,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衝近的盜賊錯開繞道,不理會他,直奔商隊。
身前壓力一空,陡然又有強大的壓力籠罩下來,是一名身姿冷峻的騎士,遠遠盯著他,策馬緩步而近。
對方來得如此緩慢,阿卡特斯居然有餘裕去打量,旋即,清晰無比的意念告訴他:這是位八級的強者,身外流轉的冷峻氣息源於其特殊能力;無論如何,這絕不是他所可以抗衡的對手。
意念隨即做出了決定:已被對方盯住,絕無可能逃掉,唯有急退到混戰圈中再尋找機會。
壓力沉甸甸地壓在身上,阿卡特斯急退間,再度感覺到了自己手腳和身子的存在,與不知道什麽人磕磕碰碰了一路,卻自然而然尋隙閃避開來,沒讓這種磕碰幹擾到自己的行動,甚至都沒受到什麽衝擊。
轟然一聲,身邊不遠處仿佛炸開了什麽,隨著是巴道夫的狂吼,他身上光華一閃,就將圍攻他的兩名盜賊拋飛出去。
“轟雷掣電?雷霆構裝?”阿卡特斯識海裏響起了這個冷冷的聲音,旋即他就看到那名八級的強者轉過了目光,落在了巴道夫身上。
機會!快走!
意念驟然狂吼起來,驅使著阿卡特斯繼續瘋狂後退,閃過數道人影,順手還收割了幾名盜賊,終於,周圍陡然一空。
就在這時,桑德羅絕望的臉龐映入阿卡特斯的眼簾,視野餘光裏,還有數名仆役躺在地上,鮮血正從身下汩汩流出。
我不能走。這個念頭驟然出現,卻如此強烈,與指揮著身軀行動的意念爆發了直接的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