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突破（六）

    李軒執意要把自己的故事講完, 雲孟僑看了看時間, 想著反正也是無聊，就任由他去了。

    李軒道：“被丁莉莉反咬一口之後, 李國富毫不意外的對我又是一頓毒打。好在這是臨考前, 他並沒有太過分，僅僅是打斷了我的兩根肋骨。但是他好像仍然不解氣, 又罰他不穿上衣站在陽台外，背了一整晚的公式。”

    雲孟僑樂道：“嗬，你們小區難道就沒個人到物業投訴，告訴他們有變態大半夜站在陽台上影響市容嗎？”

    李軒被小雲子不靠譜的調侃噎了一下，苦笑道：“我們小區戶主少，整棟大廈唯一好用的攝像頭安在電梯裏, 不然也不會隻有一個丁莉莉知道我被家暴。”

    總之，心事重重的的李軒被送上考場，在考試之前, 他的成績一直都在非常好, 所有人預測，他可能會成為新任高考狀元，但現實卻是——李軒的成績非但不是第一名，甚至連前十都不是。父親跟母親的助手搞婚外情，母親死的蹊蹺, 初戀現在正躺在父親的床上，李軒的成績堪堪能夠進入t大，已經算他心理很強大了。

    但是李國富可不管他心理強不強大。

    成績公布出來的那天, 李國富是帶著一條繩子回家的，他拎著鐵把的笤帚狠狠砸向了李軒後腦，然後把暈的七葷八素的年輕人綁了起來，接著就是長達兩個小時的毒打。

    擀麵杖，鞋子，皮帶，粗電線，隻要是能讓李軒感到疼痛的方式，李國富都不遺餘力的使在了他身上。李軒聲音由最開始的認錯求饒，變成了嘶聲謾罵，由克製的呻-吟，變成了忍無可忍的掙紮呼救。李軒胃部一陣難受，他嘔吐著，哭喊著，看著李國富扭曲猙獰的臉，回想起他對自己所謂的“教育”，和他做過的那點齷齪事兒，屈辱和疼痛瞬間壓過了對父親的恐懼，李軒受不住疼痛拚命掙紮起來，咆哮道：

    “李國富！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麽這麽羞辱我？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個背著老婆孩子，跟小你十多歲的女人偷情的人渣，誰都可以管我，唯獨你不配！”

    這幾年棍棒教育，唯一帶給李軒的好處就是身體長得很結實。高大有力的年輕人猛然動起來，就像是一隻被困在繩套裏生猛彪悍的野獸，李國富瞬間懵了，他慌不擇亂地抄起一個煙灰缸，狠狠砸在了兒子的頭上！李軒聲音慘叫一聲，像是一隻沒了發條的木偶一樣，無力地坐回到了地上。

    這麽多年，李國富從來沒有被兒子反抗過，見李軒沒了力氣，他隨手抄起一件衣服塞進了李軒的嘴裏，然後拎起手中的棍子，狠狠招呼到了他身上，氣急敗壞地大吼道：“你個小畜生！沒用的廢物！竟然敢頂撞我，你是不是以為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我就管不住你了？你他媽的是老子生下來的崽，竟然還敢管你老子的事情，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我配不配管你！”

    棍子一下一下打到肉上，發出一聲又一聲的鈍響，李軒本能的縮成一團，卻根本逃不開沒有盡頭的毒打。漸漸地，李軒就感覺不到痛了，他隻感覺身體輕飄飄地飛了起來，然後他就突然意識到……自己死了。

    小雲子淡定問道：“你死了？喂，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麽，比如說跳樓？”

    李軒：“……我沒跳樓，我死了之後李國富還打了我好長時間，發現我被沒氣了，就把我從樓上扔下去了。”

    “……”雲孟僑先是一愣，繼而哄然大笑：“噗哈哈哈……你老爸絕對是我見過最diao的謀殺者沒有之一，殺完人之後還順手鞭了個屍，毀屍滅跡的方法竟然是從自家陽台上扔了出去。他這是把你當兒子，還是當金魚養啊？難道他還指望有野貓能把你屍體叼走嗎？”

    李軒：“……”

    可能是人慌了就什麽蠢事兒都能做出來了吧，反正當時李國富把人扔下去之後立刻就後悔了，他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在屋子裏轉了一圈，然後把所有家暴的東西都扔進了李軒的屋子裏，順手把兒子的臥室砸的一片狼藉，這才急衝衝的地跑下了樓。

    電視電影小說裏，總能冒出各式各樣的目擊證人，用巧合和幸運值給剪不斷理還亂的劇情，帶來一道大快人心的曙光。可事實上，能看案發現場的人基本上都是偷窺狂，不然誰會沒事兒閑的站在窗台上，拿著望遠鏡看對麵家在幹什麽。萬幸中的不幸是，李軒家的小區，就缺少這麽一位偷窺狂……

    李軒道：“我看著李國富做賊心虛的向每一個病患家屬，說我身上的傷都是自己弄出來的，說我喜歡用自殘來減壓，他攔都攔不住。今天成績下來，我受不了自己的考試結果，就自殘完之後跳下樓去了。當時我就坐在急救室的門口，看著他痛哭流涕的模樣，感覺特別羞恥。”

    雲孟僑虛眼道：“那你又是怎麽活得？別告訴我是被醫生救活的，咱國家的醫療水平還沒到起死回生的地步。”

    “不是，”李軒道：“是一個很奇怪的男人。他穿著很奇怪，是一件不知道是什麽年代的道袍，頭發也很長，但是沒有紮起來，一頭卷發一直垂到了脖肩膀。我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個明星或者是演員什麽的，因為他長得很好看，就是那種女孩子特別喜歡的‘男生女相’的類型。但他一開口我就知道不是了，因為他說話的口氣實在是太妖太娘了，可即使是這樣，我也覺得他說話非常好聽，就像是有人在蠱惑你一樣，讓你不由自主地就信服於他。”

    說道這裏，李軒抿了抿嘴，然後道：“我也不知道那個男人究竟做了什麽，總之他跟李國富說，他欠了我媽一個人情，但是不能白還，就走了。臨走了時候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我就覺得眼前一黑，在一睜眼的時候，我就活過來了。我醒過來之後，渾身上下撕心裂肺的疼，但是李國富還是在第一時間給我找來了複習資料，讓我準備第二次複考，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終於發現了那個長發青年話裏的意思——”

    “我的複活，是以失去一種天賦為代價的，而我失去的天賦，就是數字。除了簡單的計算之外，我再也算不清任何一道公式了，連二元一次方程這種東西，都是五五成的正確率。”

    “臥槽……”雲孟僑歎為觀止道：“一下子從學霸掉到了學渣啊，心理落差最大的就是你老子了吧。”

    李軒冷笑：“沒錯，他確實是很失落，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連醫生都對他說‘患者可能是傷到了大腦內部的某個區域……你知道人腦是世界上最複雜的組織，失去一兩種能力不算什麽，人活過來你這個當父親的就應該很高興了。’但是誰都看得出來，李國富一點都不高興，他很生氣，可他再生氣也不會跪在地上扇自己耳光一個下午，來懲罰自己的過失。”

    他住院沒多久，丁莉莉就從國外回來了，一聽說李軒自殺，也不去搞研究了，天天帶呆在醫院裏，二十四小時眼睛裏都閃動著晶瑩的淚花好像，自殺的是她的親生兒子一樣。李軒到底是年紀輕，被她灌了兩天的**湯，就沒有前段時間那麽恨人家了，他甚至覺得丁莉莉對自己還是有情的，雖然可能不是愛情，但至少這個世界上唯一疼他的人，還是丁莉莉。

    雲孟僑：“嗬嗬。”

    然後丁莉莉這個女人就再次展示了她的強大，李軒住院的那段時間內，他曾被錯誤注射藥劑四次，每日服用的止痛藥被換成□□兩次，食用的食物和藥物會產生劇毒反應有六次。但奇跡的是，李軒就像是開了外掛一樣，每次中招都能在第一時間被搶救回來，連醫生都驚歎他的生命力；更奇跡的是，被下了這麽多次毒，竟然沒有一個人懷疑到丁莉莉的頭上，包括知道她害死自己母親的李軒。甚至在這個女人的有意引導下，李國富成了李軒心中，成了最有可能毒死自己的人。

    反正又是一個下午，在和丁莉莉聊天的過程中，李軒突然就確定，李國富就是那個下毒要害自己的人，原因是擔心自己把他家暴的事情抖出去，而且田棠的死也跟李國富有很大關係，反正千錯萬錯都不是丁莉莉的錯，而且全世界出了她之外，沒人會相信李軒曾經受到過的傷害。三言兩語挑撥之下，李軒就悲痛欲絕地留下了一封遺書，大肆控訴李國富的暴行，然後跑到了天台上，作勢就要跳下去以死控訴。

    結果他剛跳下去，正好碰見一個被瘋子綁架還差點被輪-奸的倒黴蛋被抬到了醫院，那個倒黴蛋的男朋友人超好，也不管他身上有多髒，長腿一邁直接就把他背到了急救室，還對醫生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救活這個年輕生命，醫藥費他可以墊付。

    歸功於用天賦換來的超強的生命力，李軒安然無恙的被救了回來，隻是兩條腿骨折，暫時無法走路了。而就在他一直丁莉莉會發表自己的遺囑時，李國富帶著一位律師到了他的病房，並當眾宣布：自己在七年前自己在悉心輔導李軒是，曾留下過一份遺囑，他的所有個人財產，在他死後都將會留給李軒。同時期，她母親也留下了一份遺囑，因為田棠已死，李軒也過過了十八歲，因此——李軒現在將繼承田棠的巨額遺產！加上李國富的那份，他一輩子都可以不用工作，舒舒服服地活到死。

    一個拚命想要自己死的父親，會把自己的財產都給自己嗎？

    李軒看著田棠留給自己的遺產細則，眼神最終停在了第三條——田棠於s市的t大的“田棠個人實驗室”，歸其子李軒所有，實驗室內所有研究資料（詳見附錄明細）、設施（詳見附錄明細）、生物（詳見附錄明細）、其發表及未發表的調查報告及論文（詳見附錄明細）著作版權亦歸其子李軒。

    李軒看著下麵一大串調查報告的名單，其中就有丁莉莉發表過的那篇《對於女妖“美杜莎”曾存於世的調查報告》，而現在那個實驗室，正在田棠生前的助手丁莉莉在接手著。

    李軒憤然道：“臥槽，這我要是還特麽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兒，我特麽就白張一顆腦子了！丁莉莉一定是知道了李國富留下的那份遺囑，這才拚命想把自己弄死，等她嫁給李國富，那些錢就是她和她可能會出世的孩子的了。但是她一定沒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寫了六年的研究報告，早在七年前，就被我媽寫好，收錄在自己遺囑裏頭了！”

    雲孟僑：“……”

    李軒問：“你幹嘛一個勁的抹臉啊？”

    雲孟僑：“我得擦擦我這一臉的狗血。”

    作者有話要說：　　此章有個彩蛋，不知道大家發現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