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殿下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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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休文說完,擔心地看著端木福。端木福此時微垂著腦袋,似是閉著眼睛,雙手摁著胸口,好像人很不舒服的樣子。
“大公主,你怎麽了?”他湊近她,關心地問道。
端木福深深吸了兩口氣,抬起臉來,發現沈休文的臉離自己隻有兩三拳的距離,頓時雙頰爆紅,連耳朵裏也像有轟隆隆地響聲。
“我,我不舒服,我熱,我,我還有點頭暈。”端木福有點語無倫次。
沈休文皺眉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一下子手背上感覺到燙人的溫度。
“你發燒了,”沈休文邊朝高歡那邊招手,邊道,“你這樣多久了,是不是熱傷風了,還是中暑了?這麽燙,得趕快降溫才行,我讓人來,你得看看大夫。”
端木福心內欣喜著他真切的關懷,無法說出她隻是被他的話感動成這樣的。因為不想立刻給他一個明確的dá àn,告訴他,她還是堅持要他做駙馬。她略一猶豫,就決定先裝病吧。
高歡疾步走來,問道:“殿下和公子有什麽吩咐?”
沈休文忙道:“大公主有點不適,我覺得最好回去休息,請禦醫看一看。”
高歡目光轉向端木福,見她眨眨眼又微微點頭,應道:“煩請公子照看一會,我這就去找軟轎送殿下回去。”
沈休文道:“行,沒問題,你快去吧。”
高歡連忙告退走了。沈休文看向端木福,見她抬手擦著自己的額頭,問道:“能堅持住嗎?頭還暈不暈?”
端木福緊緊咬著自己嘴唇,怕自己抑製不住開心,露出笑意來。她點點頭,又搖搖頭,眼睛瞟了他一眼,又趕快收回來。
沈休文看了看四下,走到亭子角落的冰盆前,從袖中掏出一塊手巾,浸到冰水中,絞了絞,轉身回到端木福旁邊,遞給她道:“在額頭敷一下吧,可能會舒服點。”
端木福接過來,頓時微微一顫。好涼。她忍著扔掉的衝動,把手巾貼住自己額頭,又是微微一哆嗦,不過感覺倒真的不壞。一想到這是沈休文的手巾,臉上反而又熱了兩分。
沈休文又坐下來,給她倒了杯水道:“等手巾不涼了給我,你多喝點水。”
“嗯。”端木福輕柔地應道。
沈休文看她乖巧的樣子,忽然想起她方才誇她自己的那些話,不由暗道,看著倒真是還蠻乖的啊。
說話間有螢火蟲在他眼前飛過,他隨手一抓,舉著拳頭,笑問她道:“猜猜,我抓到沒有?”
端木福拿著的手巾滑落到口鼻間,眨眨眼,搖了下頭。
沈休文笑容更大了些,攤開掌心一看,伸到她麵前道:“這個看來有點笨,被我抓到了。”
端木福不禁也笑了,盯著他手裏發著微光的小蟲子,久久沒有離開視線。
沈休文,在我心裏也會發光的你,也讓我這樣抓住你吧。
“你喜歡?給你。”沈休文還以為她想要,就把手往前移了一下。
端木福卻微微低下頭,朝他手心吹了口氣。那螢火蟲感受到氣流,拍拍翅膀懶懶地飛走了。
她抬臉,明亮的雙眼有些幽深,笑著對他道:“謝謝你,沈休文。”
沈休文有點不明所以,是謝他照顧她,還是謝他送螢火蟲呀?或許應該是兩者兼有?
看到端木福放走螢火蟲的舉動,他有點歡喜,笑著道:“公主殿下心善。”
說著話,他拿走她手上已經溫熱的手巾,再去浸了一把冰水。
端木福趴在桌上,嗡嗡地自己輕聲呢喃了一句。
沈休文走過來疑惑地將手巾又遞給她,道:“大公主,你說什麽?”
端木福直起身,接過手巾,見高歡帶著軟轎來了,便站起身來,對沈休文甜甜一笑道:“沈休文,我要走了。”
沈休文點了下頭,問道:“你感覺人好點沒有?回去注意休息。”
端木福捏著他的手巾笑道:“好多了,我會的。”
她在高歡的攙扶下,上了軟轎。臨走之際,她對沈休文擺擺手道:“你也早點回去哦。”
沈休文也習慣性地搖手再見,隻是心裏卻想到,大公主這是有沒有打算改主意?他說的約定,到底是成,還是不成呢?
不過她身體不舒服,他決定還是先放下此事。事實上對方年紀這麽小,他與她討論這個其實還是心裏挺不適應的。
有點尷尬啊,感覺自己像個怪哥哥似的。大公主再表現成熟,她也才出生了幾年呀,能真的知道些什麽呢?
他想,真要確定這門婚事,皇上肯定是會表示的。到時還是跟皇上談吧。
送走端木福,沈休文緩步離開鳳鳴亭。此時,皎月當空,他踏著清淡的光走在石子路上,心裏漸漸浮上自從穿越後每個夜晚都會出現的惆悵與悲傷。
有位文學家說,白雲朝夕異,明月古今同。可對他來說,這個月,與他原來所在世界的月,到底還是同一個嗎?
他感到心底有種絕望在啃噬著他的信念和堅持。他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才能完全適應這仿佛分裂般的人生。方才他跟大公主說一個八年,何嚐不是給自己更多一點堅持下去的理由。
其實他也是該感謝大公主的。今日也隻有在和她相處的時候,他是完全放鬆的。說起來也很現實,因為他救過她,因為他看到了這個小女孩對他信任崇拜的目光。
沈休文走著走著,迎麵遇到了謝彥卿和李恕。
“賢弟,我們打算回了,你呢?”謝彥卿溫聲問道。
沈休文也溫和一笑道:“我也是。”
“那不妨我們一同出去?”謝彥卿邀請道。
沈休文問道:“謝兄可看到楊兄,楊和鳴在哪?我得過去跟他說兩句話。”
此時李恕道:“他早就走了。你被大公主叫走後,他就離開了。”
沈休文聽後謝道:“多謝李兄告知。”
李恕道:“沈二公子客氣了。”
謝彥卿微笑道:“現在沈兄可要跟我們一起出去了?”
沈休文點頭道:“謝兄請。”
謝彥卿道:“賢弟請。賢弟,不知你回京後有何打算?愚兄冒昧,覺得以你的資質,實在不該埋沒在家裏,或許拜個名師或進國子監學習會更好。”
李恕也道:“你不如來我們國子學吧,別去太學。那裏都是迂腐的書呆子,無趣得很。”
沈休文暗道,所以在這裏也有兩家最高學府暗暗較勁?
他微笑道:“多謝兩位,我定會慎重考慮的。”
謝彥卿又邀請道:“過兩日我們還有個詩會,我給你下帖子,這次你可一定要來啊。”
沈休文忙擺手道:“多謝謝兄相邀!小弟實在不善此道,還請恕我難以從命。”今天做個應製詩就把他憋夠嗆,這讓他再主動跟一幫才子聚會寫詩,他覺得自己腦袋可能會炸。
李恕沉下臉道:“沈二,你這是還在跟我過不去嗎?你明明能寫得好,為什麽不去?”
沈休文微皺眉道:“李兄你想多了。我就算寫得好,但誌不在此,並不喜歡作詩填詞,今日也是硬著頭皮完成皇上的考題。其他情況,我是不考慮參與這類huó dòng的。”
他幹脆地解釋完了。若是李恕聽不進去,他也不打算和他們有所深交了。人與人的尊重是相互的,他不顧他的意願,就別怪他直截了當。
“切,你這就是說,看不起我們嘍,”李恕怒道,“彥卿,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