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父女有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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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收到信嗎?大前天, 我把它同小熊彈弓一道放在個匣子裏,托宮衛帶給你的, ”沈休文問道, “那匣子沒拿到嗎?”
端木福皺眉搖了搖頭道:“沒有。”
“這就奇怪了?”沈休文緊抿了下唇,複又笑道, “沒事, 我想東西丟不了。”
端木福嘟嘴道:“那可不一定。”
沈休文微笑道:“先找找看,要真丟了的話,我再補一份給你。”
“唔……”端木福低眉垂眼想了一會,也抬臉笑了笑道, “應該不用補的,可能是在父皇那。”
她隨即又問道:“休文哥哥,你在信裏說什麽了?”
沈休文見她眉眼有點冷冽,心道, 小公主這是又在生她父皇的氣了?不過父母子女之間的事,外人實在很難插手,他也隻能從旁設法寬解一下。
“信中我給你說了個消息,”他微微一笑,又頓了一下道, “嗯, 應該算是好消息吧。我先問問,公主, 你想不想拜師求學?”
端木福眼中微亮, 凝視著他道:“休文哥哥, 你是說,你給我找了個先生?”
沈休文點頭道:“是啊,你知道程承思,程老太傅嗎?”
端木福眨眨眼,兩隻小手合掌在前道:“聞名天下的一貫先生?休文哥哥你幫我找了他?!”
沈休文笑道:“是啊,而且他已經答應了!老師讓你做入門弟子,如果合眼緣,說不定還能做他的入室弟子。”
端木福敏感地道:“休文哥哥,你喊他老師?難道,你——”
沈休文頷首道:“是,我已經拜他老人家為師了,下午就跟我爹一起去行正式的拜師禮。”
端木福頓時一拍手,高興地笑道:“太好了!休文哥哥,我要和你做師兄妹!”
沈休文倒是才注意到這層關係,失笑道:“對啊,這麽一來我們就是師兄妹了!公主,那麽你就是想拜師的了?”
端木福重重點了下頭,眸光閃閃道:“嗯!要的,我也要拜先生為師!”
沈休文笑著道:“不過我們還得問問皇上,征得她的同意。”
端木福肩頭一耷拉,鼓著小臉蛋,拖長聲道:“好吧。”
沈休文覺得小女孩此時真可愛,好想揉揉她的頭發。他心意一動,便為她將剛才撲亂的頭發輕輕理了一下。
端木福正有些喪氣,眼眶也還有些微紅,頓時感覺耳垂有點發燙。不想讓沈休文看出她有點害羞,她轉移注意力道:“休文哥哥,你說你還給我送了小熊彈弓?”
沈休文笑著道:“對啊,我覺得造型還挺可愛的,你應該會喜歡。”
“是嗎?”端木福心中升起期待,暗暗咬了下唇,決定為這個去找她父皇了。
不過沒等她開口,沈休文又道:“我當值完就去找找,問問侍衛處的人。公主,你中午記得過去皇上那,他讓你一起用膳。”
“父皇讓我上他那吃午飯?”端木福咬了下唇問道。
沈休文微笑著點頭道:“是啊。我看皇上很關心你,說你這兩天有小脾氣,還讓我哄哄你呢。”
端木福低了低腦袋,深吸了口氣問道:“休文哥哥,父皇今天看起來怎麽樣?他身體好嗎?”
沈休文也沒問她怎麽不知道,隻溫和道:“皇上看著很疲累,不是很有精神頭。我方才勸了他去小睡一會。”
端木福認真聽著,沉默了一會道:“休文哥哥你以後也多勸著點他吧。”
沈休文含笑應道:“好,我謹遵公主的吩咐。”
端木福抬頭略有些靦腆地笑了笑,道:“雖然說過不說謝了,可我真的很慶幸有你的存在。父皇很喜歡休文哥哥,我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你幫我看著點他好嗎?”
沈休文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我會的。”
端木福衝他甜甜一笑道:“休文哥哥,那你先回去當值吧。”
“好,那我先走了。你中午記得過去。”沈休文囑咐道。
端木福笑著點頭,要送他出門。
沈休文忙道:“外麵冷著呢,你別出來凍著了。”
端木福便揮揮手,看他離開。等他背影消失許久,她臉上的笑才漸漸淡了下來,最後變成一片寒肅。
“高歡,你去查查,休文哥哥的匣子是怎麽回事?”她吩咐道。
“是,殿下。”高歡領命而去。
沈休文回去當值,正午時分下班,正打算去侍衛處問問,就被宮人請去皇帝的內殿。大總管見他過來,忙抬手示意門外說話。
他輕聲親切地道:“沈公子,皇上臨睡前讓你也過來用膳,現下他還睡著,你且等一等吧。”
沈休文躬身低了聲道:“好的。”
大總管對他一笑,便請他進去。
沈休文又悄聲道:“大總管,我有一事求助。”
大總管點點頭,示意他直接講。
沈休文便將大前天他送來的匣子丟失的事簡單說了下,問道:“您知道它可能在哪嗎?”
大總管微笑道:“那匣子就在皇上這呢,沈公子放心,皇上必會給大公主的。”
沈休文一笑道:“原來是皇上拿著,那就好。”
他遲疑了下,又問道:“大總管,大公主和皇上是怎麽了?”
大總管聞言輕輕歎了口氣,正想說什麽,見端木福來了,便迎了上去。
沈休文回頭一看,立刻也走了過去。
端木福對大總管微微一笑,又對沈休文甜甜道:“休文哥哥,你也留下來用膳麽?”
沈休文點頭笑道:“是啊,我蹭個飯,歡迎嗎?”
端木福眼睛靈動地轉了一下,笑道:“這個嘛,我得去問問父皇。”
她輕聲問大總管道:“父皇醒了嗎?”
大總管搖搖頭,和藹道:“殿下和沈公子先進去等等吧,估計皇上待會就能醒了。”
端木福點點頭。三人便進了內殿。不好再說話,沈休文站在大公主,用手比了下匣子的形狀,指了指皇上所在的方向。
端木福微笑,向他示意,她已明白了。其實她讓高歡一去追查就知道了確實是她父皇截留了匣子。她心裏生氣,差點又要拒絕見她父皇。
且她一想到,自己的事都得經過她父皇,她父皇卻可以隨意對待她,更不顧她的反對,強行拿走母後留給她的小箜篌,就很有暴躁的衝動,想把宮裏的一切都毀掉。
得知她父皇這兩天過得不好,她是既有些報複的愉悅,又還是放不下那份父女情意,忍不住會為他擔心。
剛剛沈休文提到的拜師的事,還有他給她的禮物,那也都是她想要的。但要得到,就必須去問她父皇。
端木福矛盾中幾番猶豫,終究還是決定過來麵對她父皇。她心底是明白的,她再怎麽冷待她父皇,最後受到損害的還是她自己。她必須低這個頭,佯裝原諒了他。
過了一會,寢殿內傳出輕響,大總管忙疾步進去伺候。
一轉眼,大總管又出來道:“殿下,沈公子,皇上有請。”
端木福和沈休文便都走了進去。皇帝此時正坐在床沿,拿著帕子擦臉。沈休文細看了一眼,發現他相比之前麵色真是好了許多後,也放下心來。
“父皇。”端木福輕而短促地喊了一聲。
端木鎔抬眼注視自己的大女兒,歎了一聲道:“福兒,還生父皇的氣呢?”
端木福瞬間目中含淚道:“我要我的小箜篌。”
端木鎔眼底滑過一絲尷尬,招手道:“福兒,過來。”
端木福神情有點不情不願地走到他身邊,倔強地瞪著她父皇道:“那是母後給我的。”
端木鎔看女兒可憐巴巴的樣子,失笑道:“朕不過借兩天看看,你就這麽對待父皇嗎?”
端木福聞言眉眼頓時舒展,問道:“不是拿走不還給我了?”
端木鎔抬手點了下對麵牆上,有些無奈地道:“你父皇是這麽無賴的人嗎?東西不是好好的在呢嘛,你若之前不跟朕耍脾氣,這兩天過來就能看到它,朕可沒把它藏起來。”
端木福扭頭一看,果然見自己的小箜篌掛在牆上。她不由露出笑顏,上前撲到端木鎔膝前,拉住端木鎔的手搖晃了兩下,撒嬌道:“父皇,我錯了,我不該生您的氣,您原諒我好不好?”
端木鎔瞥了她一眼,輕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以後可不許如此任性。”
端木福垂眼點了下頭,輕聲道:“我知道了,父皇。”
沈休文在旁聽著算是大體明白了為什麽大公主剛才撲到他懷裏哭了,真心覺得小女孩果然還是孩子心性,被家長拿走心愛的寶貝後就又委屈又賭氣。
端木鎔拉著女兒站起身來,對沈休文道:“休文,聽你爹說,你被程老太傅看中,要拜他為師?”
沈休文笑著應道:“是,皇上,今天下午我便shàng mén正式行禮。”
端木鎔叮囑道:“那你可要好好學。朕那裏還有幾塊上好的墨,等會你回去時帶兩塊給老太傅。”
沈休文忙謝了皇帝,猶豫了下,問道:“皇上,那您能答應讓大公主也拜師程老太傅門下嗎?”
端木福頓時小手微微拉緊了皇帝的袖子,定定地看著她父皇。
端木鎔卻驚訝道:“這從何說起,怎麽福兒突然也要拜師了?”
沈休文看了眼大總管,有些遲疑道:“皇上沒有看到我寫給大公主的那封信嗎?”
“信?”端木鎔疑惑道,“什麽信,難道在朕這裏?”
沈休文簡單解釋了下,道:“好像是在您這裏的。”
端木鎔才記起來,大前天是有侍衛以為大公主在他這裏,便把個小匣子送到內殿來了。
當時他正跟女兒生氣,就讓大總管隨意放起來,打算等第二天再給女兒。沒想到端木福也開始發脾氣,一直不肯見他,他就忘了這回事了。
端木鎔安撫地拍了拍女兒的手背,吩咐了大總管把匣子送來,又對沈休文道:“信朕就不看了,你說說,讓福兒拜師是什麽情況?
沈休文斟酌了下,躬身道:“此事是休文自作主張了,我聽聞老師收過女弟子,記起大公主曾有過求學之念,便求了老師也收下大公主。”
端木鎔似笑非笑地注視著他,問道:“程老太傅也同意了?”
“是的,不過老師說還得征得您的同意。”沈休文道。
端木福眨著眼,一臉期盼地問道:“父皇,您能同意嗎?我想去。”
端木鎔瞧了瞧女兒和沈休文,一時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