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進宮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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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休文心中微愕, 跟著他往裏走, 問道:“皇上知道我來了?”

    李內侍微微點了下了頭, 過了會又輕聲解釋道:“您一進城門, 飛奴就帶著消息回來了。皇上這兩日醒得早, 看到信就讓奴婢來宮門迎迎您。”

    沈休文聞言有點意外。

    他知道宮裏是有個專門養信鴿的小部門, 負責皇宮和京城四大城門、京城和幾大州府之間的信息傳遞工作。因為信鴿容易被人截獲射殺, 所以俗稱作飛奴的信鴿平時寄送的一般都不是特別重要的內容,而且隻是備用的傳信方式。

    他回來這件事不算重要,但是皇上讓人專門盯著,及時送信回宮,就顯得有些特別了。

    沈休文心裏想著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走到皇帝寢宮前就見大公主正在門口等著。

    她隻簡單束著長發, 穿著一身蝶戲玉蘭羽紗宮裙,見到他後就從台階上輕盈地飛奔下來。

    在夜色與宮燈之下, 沈休文那瞬間有種恍惚感,心微微停頓了一下,才又猛地恢複跳動。

    他不由自主地也快步上前, 扶住了一時停步不及的端木福。

    兩人一觸又分開。沈休文收回手,忙問道:“公主,可是出了什麽事?”

    端木福則退後了一步, 如秋水般明澈的雙眸凝視著他, 輕輕鬆了口氣。

    她嘴角微翹, 笑著搖了下頭道:“沒事, 休文哥哥, 你一路可順利?”

    沈休文暫時壓下心中疑惑,點點頭道:“挺順利的。公主,你怎麽這麽早起來了?”

    “休文哥哥,我們進去說吧。”端木福轉過身向殿門走去。

    沈休文應了聲好,隨她一起進內找皇帝。

    端木鎔此時正在東暖閣用膳,見他倆進來,便抬手示意道:“陪朕先用點,有事待會再說。”

    “是,皇上。”沈休文行了禮應道。

    他和端木福就都坐下陪皇帝安靜地喝粥。過了會,端木福先放下了羹匙。沈休文看向她,見她碗裏還有小半碗,不禁關心道:“胃口不好嗎?”

    端木福笑著搖搖頭道:“不是的,我不是很餓,吃不下了。”

    沈休文笑道:“這樣,那剩下的我吃吧,別浪費了。”他拿過端木福的碗把剩下的粥倒到了自己碗裏,還用羹匙刮了一下剩餘的。

    端木鎔和端木福對他此舉都有點驚訝。

    沈休文用了口粥,抬頭才發現他們父女倆都正看著自己。

    “怎麽了,皇上,公主?”他問道。

    端木鎔目光有點意味深長:“休文,你這是餓極了?”

    端木福則微笑道:“休文哥哥你慢點吃。”她是從不喜歡將自己的剩菜剩飯賞賜給人的,因為心裏會覺得不舒服,但今日見沈休文吃自己的剩粥,卻絲毫不覺得生氣,反而感覺有點甜蜜。

    也不知休文哥哥是隻不介意和她用一碗,還是誰的剩餘都會吃呢?

    沈休文笑著應了一聲,又道:“我確實有點餓了,一路趕著回來,昨天隻簡單吃了幾口幹糧。”

    端木鎔也不再提剛才的事,聞言倒是正色問道:“你這路上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怎麽還有消息傳來,說你的車馬被人劫了?”

    端木福也關切地看著他。

    沈休文楞了一下,反問道:“皇上,我的車馬被劫了?”

    端木鎔道:“你自己還不知道?”

    沈休文道:“是,我到了玉州後,見有災民逃難,便讓小廝帶著車馬按原路回京,自己就去察看了下水災形勢,然後就一路快馬趕回京城來,想將情況盡快稟告給您。”

    端木鎔皺眉,含著怒氣道:“玉州竟然發水災了!朕記得去年剛嘉獎過玉州郡的太守治水得力,他那裏的堤壩今年就不管用了?”

    沈休文暗歎一聲,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又道:“皇上,通常旱澇相連,玉州那一片久雨後很可能會高溫幹旱,一定要早做準備。”

    端木鎔板著臉微點了下頭。

    端木福看到大總管的示意,輕聲提醒道:“父皇,該上早朝了。”

    端木鎔起身,對沈休文道:“休文這趟辛苦你了,你先慢慢用著,待會回家好好休息。”

    沈休文跟著站了起來道:“是我應該做的,多謝皇上關心。”

    端木鎔要去更換朝服,走了幾步又回頭道:“休文,你若想到什麽治災的建議,盡管寫了給朕。”

    沈休文應道:“是,皇上。”

    端木鎔走了,端木福先坐下來,對沈休文道:“休文哥哥,你快再吃些吧。”

    沈休文偏過臉對她微微一笑,重新坐在她旁邊,開始把剩下的粥菜消滅掉。

    端木福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見他看似慢條斯理地吃著,實則速度相當快,不由輕輕道:“休文哥哥,你慢點來,別著急。”

    沈休文放下碗笑道:“我吃完了。”

    端木福問道:“再添一碗吧。”

    沈休文忙擺手道:“不了,我們說會話吧。”

    端木福笑了下,沒有再勸,又道:“休文哥哥,一個多月沒見,你好像黑了些呢。”

    沈休文摸了摸臉,笑道:“最近成天像猴子似在林子裏竄來竄去的,我也沒注意,現在看,是不是挺像個野人?”

    端木福掩嘴笑了會,搖頭道:“休文哥哥不像野人,我看著是比以前更健壯了些,這樣子也很好看的。”

    沈休文失笑,調侃道:“那我就放心了。”

    兩人一時沒有說話。

    待宮人將碗筷撤掉,給兩人上了清茶退走後,沈休文喝了一口放下,問道:“公主,你都這麽早起來陪皇上嗎?”

    端木福搖頭,解釋道:“不是,隻今天而已。休文哥哥你家的馬車被劫了,我請父皇吩咐人時刻注意你的行蹤,有信就先告訴我,所以剛才飛奴房來報,我就起來了,過來跟父皇說一聲。”

    沈休文心生暖意,帶著歉意道:“讓公主擔心了,我沒事的。”

    端木福抿唇微微笑著,凝視著他,緩緩道:“休文哥哥可要一直平平安安的啊。”

    之前剛聽到沈家車馬被劫的消息時,她的心直墜深淵一般,若不是高歡及時提醒,上麵並沒有說是沈休文出事,她差點整個人要被黑暗吞沒了。

    可即使弄清楚沈休文當時不在,但他另行去了別處,還是叫她忐忑不安,一直無法放下心來。事實上這兩日她沒安穩睡過一會,隻是見到了沈休文後,她卻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如此在乎。

    沈休文沉默了,不禁聯想到了自己明年選擇去西北,怕是不免要讓端木福繼續擔驚受怕了,頓時很是愧疚。

    他對上她富含感情的雙眸,心房又是一顫。小女孩純粹直白的目光既讓他感動,又覺得有些沉重。這樣被她寄托了信賴的自己,又怎麽能讓她失望呢。

    他微微笑了,對著她,鄭重道:“我一定會的,請公主放心。”

    端木福的笑容立刻擴大了幾分,向他點了點頭。

    沈休文想起自己的馬車,擔憂地問道:“公主可知我的馬車被劫,我那些家人可還好?”他隻留了沈壽他們三個人,若是遇到賊人,硬碰硬的話,真是生死難料。

    端木福回想了下道:“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休文哥哥別擔心,前天大將軍收到信就立刻派人去了,好像人和馬車都已經找回來了,正在回京的路上。”

    沈休文聞言心道,大概是自己和沈壽剛分開不久,他那邊便出事了。知道他爹已經找到了人和車馬,他稍稍鬆了口氣。

    看到端木福跟著他亦又神情凝重,板起了小臉,他不由帶了笑道:“大概沒事的。”

    “嗯,”端木福也跟著笑了下道,“休文哥哥,你早點回去休息吧。”看他的手似乎都被馬韁繩磨紅了,到現在印子都沒消。

    沈休文想了想,就含笑道:“好,那我先回去了,公主,你也再去歇一會吧。”

    端木福起身道:“我會的,休文哥哥,我送你。”

    沈休文站起來,輕點了下頭。

    兩人走出皇帝寢宮,一路也沒說話。

    沈休文見前麵岔口就是去永華宮的路,抬手輕撫了下端木福的發頂道:“就送到這裏吧。”

    端木福看著他道:“休文哥哥,我們在老師家見。”

    “好。”沈休文微笑應道。

    他先看著端木福走去永華宮,才轉身離開。

    端木福走了一段後,卻又回過身來,望著他的身影走到了拐角處。

    沈休文心有所感,驀地又扭頭來看。

    兩人視線相交,俱是麵上露出了笑意。

    沈休文衝端木福擺擺手,端木福亦抬手揮了一下。

    她知道他讓她先回去,就也不再停留,回自己宮裏去了。

    沈休文笑著輕輕歎了口氣,走出了宮門。此時天色微明,他心知今天的早朝不太可能很快結束,便也不打算等他爹下朝。

    沈山已經親自帶了馬車來接他,見他出來,忙迎上去。

    “二公子,現在回府嗎?”

    沈休文點點頭道:“是,山叔,我有事問你。”

    沈山道:“好,公子,我們馬車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