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踏進新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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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國藩談及曾紀澤的婚事,曾紀澤支支吾吾不好回答,顧左右而言他,閑談了兩句,就回到自己的房間了。

    這時,曾國藩一個人又翻了翻道德經和南華真經,老莊深邃的哲理,使曾國藩恍然醒悟,從過去委屈苦惱的深淵中抬頭望見了希望的北鬥星。曾國藩本來就是飽讀詩書之士,一時間如遇“當頭棒喝”,對過去的一切大徹大明“道德經的精髓,可以用五字概括,那就是柔弱勝剛強。”

    曾國藩想起以前,自己總是太剛,全用申韓之法。但古往今來,純用申韓之法,有幾人功成身全?商鞅變法,最後遭到車裂王安石變法,鬱鬱而終連帝師張居正變革,也以失敗告終。他暗自下決心,從此明用程朱之名分,暗效申韓之法勢,雜用黃老之柔弱,精神狀態進入全新的境地,仿佛重獲新生。

    想到這,曾國藩便吩咐仆人荊七取來筆墨,他決定聽從曾紀澤的建議,給湖北巡撫胡林翼寫一封信,此時胡林翼已經率湘軍拿下武昌,立了大功,代理巡撫已經轉正。

    此刻,曾國藩的腦子裏,還想起胡林翼屈身事官文的往事。

    官文是滿洲正白旗人,軍人世家出身,年輕時當殿前藍翎侍衛,屢遷至頭等侍衛,出為廣州漢軍副都統。楊霈被撤職後,他由荊州將軍任上調湖廣總督,剛開始出於滿洲權貴防範漢人的需要,對代理巡撫胡林翼事事橫加幹涉。

    官文有一位三十歲的六姨太,頗得官文寵愛。她過生日,總督衙門向武昌官場大發請柬。誰知湖北司道府縣大部分官員平日對空降的官文並無好感,而且當時前線戰事吃緊,沒有巡撫胡林翼帶頭,他們也不敢大張旗鼓去總督府祝壽。而且為年輕的偏房姨太太做壽,這也不合當時的社會規矩。

    生日那天,日上三竿了,武昌總督衙門還是冷冷清清,武昌城裏的重要官員,無一人登門。六姨太氣得嚶嚶哭泣,官文心裏著急,隻得派人四處再請。正在這時,一輛綠呢大轎抬來,前麵儀仗森嚴,後麵跟幾輛花呢繡轎來了。胡林翼不但自己來了,還帶來了老母和正妻靜娟夫人,以太太之禮,給六姨太送了厚禮。聽說巡撫以如此隆重的禮節慶賀官文六姨太的生日,不到一個時辰,湖北藩司、臬司、糧道、鹽道、漢陽知府、武昌知府全來齊了。六姨太得了一個全臉麵。臨別時,胡太夫人還鄭重邀請六姨太到巡撫衙門去做客,不僅設盛宴款待,陪著玩牌聽曲,還扯家常。官文的六姨太自幼喪母,見胡太夫人這樣喜歡她,便認胡太夫人為母。胡太夫人高高興興地收下這個義女,送給她一副金鐲金耳環金戒指,從此兩家算認了親。官文對這個嬌媚聰敏的六姨太百依百順,從此再不給胡林翼找岔子。湖北的軍事民事,全交給胡林翼辦理,他隻在上麵畫諾而已而胡林翼表麵上對官文也給足了麵子。

    曾國藩當時聽說此事,還笑胡林翼太軟弱,竟用討好一個姨太太的手腕換取官文的合作,有失大丈夫的氣節!現在,曾國藩忽然明白,這正是胡林翼為人處世的高明之處,在小事上委曲求全,才成就大事!這不正是老子說的“以柔克剛”嗎?

    想到這,曾國藩笑出聲來,提筆給胡林翼去了一封信,祝賀他代理巡撫轉正,順便也談了談自己在老家病後的感悟,拉拉家常。曾國藩的這封信文風大變,不再對胡林翼發朝廷的牢騷,還說自己頓悟,希望重新踏上剿滅長毛的征程。

    胡林翼接到這封信,也立即給曾國藩回信,說曾國藩思慮至深,所談者,句句為醫病,但句句也為立身之本,“滿人主中原兩百年之久,何嚐輕授兵權於漢人?大人雖雄才大略,連克名城,然亦氣運轉移。湘勇係大人所創,聽大人所調遣,替大人立功,亦為大人招妒也,胡某位列封疆,而滌帥仍客懸虛位,必當竭盡全力,促成大帥重新出山之偉業。”

    那天回到自己的房間,曾紀澤有點悶悶不樂,他一方麵不甘心自己在家裏過娶妻生子的平庸生活,一方麵也對未婚妻賀氏的命運擔憂。因為是本家的緣故,曾紀澤對曾家人很了解,他知道曆史上賀氏是婚後一年難產而死。他現在並不想在兒女私情上花費太多精力,他要加快曆史進程,便派人去請劉永福和蘇氏兩姐妹前來商議。

    這時,秦月推門進來了,看曾紀澤不高興,問道“少爺,你有什麽煩心事麽?”

    曾紀澤對秦月說自己不想完婚。

    秦月咯咯笑了,說“少爺,這是大喜事呢。我聽說賀姑娘知書達理,人也長得漂亮,是湘鄉裏難得的頭號美人呢。”

    曾紀澤不好說出真相,便不再說話。

    這時,秦月又問道“少爺,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心裏有人了?你喜歡上蘇姑娘了?你想娶她們姐妹兩個?”

    曾紀澤聽了這話,哭笑不得。他在想,要是自己以這個理由拒絕賀家婚約,那會有怎樣的結果?

    這時,正好蘇慕白和蘇慕蓮兩姐妹來找曾紀澤了,在門外聽見了秦月和曾紀澤的對話。蘇慕蓮笑嘻嘻地對蘇慕白說“姐,曾紀澤這傻小子不會真看上你了吧?你嫁到曾家也行,我也可以跟著享福啦。”

    蘇慕白的臉紅了,說“妹妹,你瞎說什麽呢?這種事可不能胡說。”

    蘇慕蓮扮了個鬼臉,推門進去,說“我可沒有胡說,不然我們當麵問問曾少爺?”

    “別,小蓮,你別胡鬧”蘇慕白嚴肅對妹妹說。

    曾紀澤見到蘇氏兩姐妹,心情也好了很多,請她們落座,說有要事相商。

    不一會,劉永福也來了,曾紀澤便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他打算給清廷這艘破船上多鑿幾個大洞“我們澤字營留在湘軍中,如果隻幹收厘金的事,不會有前途。而且澤字營的人員成分混雜,得不到湘軍上下的認可。我聽說英國人的戰艦已經炮轟廣州城,我們可以做一件大事。”

    此時,“亞羅號事件”已經發生1856年10月,一艘100噸的中國走私商船“亞羅號”,自廈門開往廣州。船上水手全是中國人,船主蘇亞成也是香港島的華人。為了方便於走私,該船曾在香港領過英籍登記證。10月8日,廣東水師船捕走窩藏在船上的2名中國海盜和10名有嫌疑的中國水手。不想英國駐廣州領事巴夏禮卻認為該船曾在香港注冊,領有英國執照,甚至捏造說廣東水師曾扯下船上英國旗,侮辱了英國王室,要求兩廣總督葉名琛立即釋放被捕人犯,向英國政府道歉。葉名琛允諾放人但不道歉。

    1856年10月23日,3艘英國的軍艦駛過虎門攻占廣東東郊的獵德炮台。葉名琛下令廣東水師後撤,亦不準開炮還擊。次日廣東南郊鳳凰崗炮台失陷,英軍還接連攻陷海珠炮台以及商館一帶,直逼廣州城下。

    葉名琛便中斷中英貿易,調集鄉勇團練製造聲勢,恐嚇英軍。

    英軍司令西摩爾照會,要求同意英軍自由入城,葉名琛不答應。

    英軍便每隔五到七分鍾炮轟一次廣州的兩廣總督府,官署士兵逃走。但葉名琛依舊鎮靜坐在總督府辦公,當日公告廣州軍民“殺一英人,賞銀三十元”。

    英軍最後炮轟廣州城南之牆,約100人攻入廣州城搜索葉名琛,衝入兩廣總督官署。但當日葉名琛已經暫避舊城巡撫衙門,未能捉住。葉名琛躲入了巡撫衙門,不斷貼出更重的賞格,號召鄉勇“殺夷奪船”。

    這導致英國郵輪“提斯特爾”號兩次被中國小船所圍,船員被殺十餘名。12月,在官府重賞之下,廣州市民四處燒洋行,廣州的十三行付之一炬,英軍也焚毀了數百家店鋪民房。到當年十二月,鹹豐帝才收到葉名琛的奏折,其中聲稱清軍兩次大敗英軍,擊斃擊傷四百餘英軍。鹹豐皇帝大喜,對葉名琛下旨褒獎,賞黃馬褂。

    事件傳到倫敦,英國政府對華開戰派和議和派一時陷入爭論,並於1857年7月任命貴族“額爾金”詹姆斯布魯斯為英國對華全權專使,率領一支1700人的陸戰隊離開英格蘭前往中國交涉。這個“額爾金”,就是曆史上臭名昭著的火燒圓明園的罪魁禍首。

    額爾金的軍艦途徑錫蘭時,英屬印軍發生嘩變,無力平叛的加爾各答英國總督向他借兵,詹姆斯布魯斯同意了,後來暴亂平息,布魯斯隻帶了兩百多人和一艘借來的戰艦就離開了印度,到香港等待增援部隊到達。

    曾紀澤說的大事,就是去幹掉這個額爾金,搶奪他的戰艦,然後到南洋一帶發展。明清之際,受到國內戰亂的影響,中國東南沿海地區的很多人被迫前往海外謀生或躲避戰亂,很多島嶼上還建立了“國家”,比如婆羅洲上的華人,就建立了蘭芳共和國。

    曾紀澤經過這段時間的反複思考,覺得“澤字營”在國內和湘軍一樣受鉗製,放不開手腳,發展前景不明。幹掉太平天國,有曾國藩的湘軍就夠了,他要去南洋建立新的國家,等他在南洋的羽翼豐滿,就可以占領台灣、琉球等,遏製日本。這條路雖然艱辛,但這是自己能獲得新生的好戰略!

    劉永福同意曾紀澤的想法,說“老弟,你說的正合我意。”

    曾紀澤說“不過,這些開天辟地的大事,我們不能以湘軍的名義幹,隻能另起爐灶。我還得隱姓埋名。這條路很艱苦,但不能因為艱苦我們就不敢幹!”

    蘇慕白說“我們的姐妹和兄弟本來就是土匪,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我願意跟你走。”

    曾紀澤點點頭,他們便對“澤”字營進行了重新改編,家有父母或妻兒的獨子,就不帶走還有不熟悉水性的,也都留下,如此精選了六百人,成立了新的黑旗軍,全部裝備滑膛槍等新式火器,名義上以劉永福為首。

    曾紀澤暗自離家出走,給曾國藩留下家書,名義上說是逃婚了,去海外考察歐洲各國,不混出樣子來絕不還鄉,他開始踏進全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