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淵打敗孫明的當天晚上，村中燈火通明，男女老少有說有笑，儼然一副慶典的陣勢。

    孫明被夾在村民之中，表情有些不知所措，表現的有點束手束腳。

    “孫師傅，您就別再說什麽對不起的話了，大夥兒也沒說要怪你啊！”

    “就是！這麽離譜的，是個人都打不過！而且，我們這不就能出村了嘛！好事啊！”

    “對對對！能出村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

    “什麽叫離譜…”

    向淵坐在最後一階台階上，聽到這般形容，實在是有些無語，“我這叫驚、為、天、人。說什麽離譜…太掉價了…”

    “呦呦呦，你還嫌掉價！這世上哪有你這樣離譜的小孩子，你不離譜誰離譜！”

    “就是就是！離譜離譜。”

    “你們！算了，不和你們一般計較。”向淵朝村民們做了一個鬼臉，轉身走上石台。

    “哎！這個小女娃，還吐舌頭，沒禮貌！”

    孫明和村民們相互敬酒，談笑風生。

    慶典進行到一半，夜已深了，台下依舊熱鬧非凡。孫明抽身離開人群，走上石台頂部，那裏放置著上古神器，混沌石。

    和混沌劍心一樣，混沌石是上古洪荒時代留下的，就是它讓村子周圍產生了結界。

    這混沌石，是向淵鑄劍的重要材料之一。

    此時向淵正坐在混沌石上，混沌石發出的光籠罩在向淵身周，一點一點的藍白小點，似螢火蟲。

    向淵低頭正在畫著什麽，看見孫明上來才抬起頭來。

    “你來了。快過來，餓死我了。”

    孫明忍不住低頭輕笑，把食物一一擺在向淵麵前。向淵連忙抓起一個糕點塞在嘴裏，突然想起了什麽，看向孫明。孫明正望著石台之下，燈火綿長的村莊中心，人們正在那裏慶祝著什麽。

    “孫師傅，長虹給我看看。”

    孫明正在好奇為什麽向淵會知道劍的名字，在看到向淵後遊刃而解。恭恭敬敬地把腰間的劍解下遞給向淵。

    她知道，有什麽好奇怪的。

    向淵接過劍，掂了掂，手上一用力，劍出鞘。

    “我還有事情要做，在你這裏打擾幾天沒問題吧？”

    “請問是有什麽事嗎？有什麽我們能…”

    劍身翻轉，映照在白銀般的劍身上的是向淵的雙眼和身後的一輪圓月。

    “我需要你們在三天內做好遠行的準備，做為商隊，離開這裏。”

    “您這是？”

    月光撒在劍上，一閃一閃，反光照進向淵的眼底，那裏一片通透。

    “一旦我取走混沌石，這個村子將不再受庇護。如今世道，原地出現一個繁華的村子是極為不正常的，會引起外世關注。你們沒有與之對抗的武力。但是沒有人會去過問一支商隊出自何處，人們隻在意商隊經過哪裏賣什麽。你們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多四處走走看看，有利於適應新的生命。”

    孫明陷入沉思，讚同地點頭。

    “我明白了，勞您費心了。我這就去準備。”

    向淵收起劍。

    “這把劍，我幫你修修吧。”

    孫明笑了。

    “您隨意。”

    語畢，離開。

    接下來三天的時間，孫明組織村民建成了八隻商隊。每隻商隊都由三位老者帶隊管理。

    向淵則在鐵匠鋪子裏和工匠們一起鍛造了一批又一批的wǔ qì。

    “你行啊，小姑娘！”

    鐵匠甲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汗，看著還在捶打鐵塊的向淵。

    “對啊，小娃娃。沒想到你真是個鑄劍師，還不是金舟的鑄劍師。”

    在一旁喝水的鐵匠乙伸手拿起旁邊新鮮出爐的細長軟劍，將劍身彎折過來，感受著其中的柔韌，放手時險些被傷到。

    “唉，要是有生之年我能鍛造出這雲絲軟劍，這輩子，值了！”

    向淵把敲打成型的劍放入水池，一陣白霧騰起，待到確定成品後擦了擦汗。

    “‘一輩子’很長，慢慢來就好。”

    “嘿呦，你這小娃娃，說輕巧，幹活了幹活了！”

    鐵匠丙起身回到工作中。

    “哎！我還沒休息呢，喝口水先。”

    其他鐵匠們看了看到一旁喝水擦汗的向淵，又開始一錘一錘地打在劍上。

    向淵喘了口氣，又開始著手為新劍選材。

    雲絲軟劍。

    顧名思義，劍身薄如雲絲通體呈半透明狀，所用材料卻比尋常刀劍多上一倍，且堅韌無比，是軟劍中的當之無愧的王者。

    非技藝爐火純青者不可輕易嚐試，鍛造過程中對火候大小、時間長短、材料純度的要求遠高於其它同等級的軟劍，單從技術工藝而言，已經是工藝品了。

    眼前之人，年紀輕輕卻連造十把雲絲軟劍，把把精品，可見其手藝精湛。

    手藝人從來隻相信勤奮的雙手，沒有什麽天賦使然的奇跡。

    既然要在這般花樣年紀到達這般境界，所付出的努力非常人所能想象。

    對鑄劍師而言，手藝就是一切，即使眼前之人明顯還太年輕，她也是一代鑄劍大師。

    三天後，臨行前，石台下。

    一大片的車馬人力，一直從村口蔓延到村中央的石台之下。

    向淵剛剛把最後一批雲絲軟劍裝箱搬上車，顧不得擦汗又衝進了鑄劍室，拿上一個劍袋衝了出去。

    村口。

    “給你。”

    向淵喘了口氣抬起右手擦了一把汗，左手向前一伸把劍袋塞到了孫明的懷裏，一臉的自信和期待。

    孫明看著向淵這副表情，忍俊不禁，強忍著笑意，鄭重其事地接過劍袋，解開繩子，緩緩抽出依舊是紅白劍身，流蘇不變的垂著。

    孫明掂了掂分量，沒什麽變化。

    拔劍出鞘，一束虹光乍現，越發鋒利的劍身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同時，一股濃鬱的靈息散發出來。

    “這是…靈息！”

    “現在的設備隻能到這了。”

    “多謝大師！孫明真是…無以回報。”

    “這一聲‘大師’就夠了。對我而言，也是一次有趣的挑戰。”

    向淵的臉上是少年獨有的輕狂。

    孫明扼腕，謝過，轉身招呼商隊出發。

    看著遠去的商隊，向淵再次回到村子的中心石台之上，在混沌石上坐下，直到八條商隊消失在八個不同的方向，太陽微醺，向淵起身，在太陽半張側臉中，消失不見。

    翠綠山色之中，坐落著一座小小村莊，。半個月後，不知真相的人會來到這裏，為之驚歎，好奇，最後因為人去樓空，掃興而歸。

    如此反複。

    人們不會去在意一座空村城，即使它富麗堂皇世間罕見。因為那裏，什麽也沒有。

    隻是，總會有人會陸陸續續地回到這裏吧，因為人們終究是懷戀故土往事；但是，再過些年歲，也就真的沒有人會來了吧。

    若到了那個時候，這裏就真的是空村了。

    人去樓空，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