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玄瑤山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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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礁沫三人看著眼前麵對麵坐著的兩人。
向淵一臉平靜,而對麵那青年則一臉嚴肅。
“阿君,你剛才說他就是昨天招呼你進來的那個老翁?”朝鳩有些不敢相信的指了指,向淵微微點頭,“怎麽可能?這…”
“傳言道,漫書閣有換形術。”娓穀收回了盯著薛琦的視線,打了個哈欠。
“正如娓穀所說。而這位,就是漫書閣前代閣主,使杖人薛琦。你們過來,見過前代閣主。”
“見過閣主。”
“那麽,禮儀也到了。關於昨天夜裏你對我的莫名殺意,能否給個合理的解釋呢?薛閣主。”
薛琦麵露難色,“這是我的主意,和她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你說的還真是輕鬆啊。”向淵冷笑一聲,拿起了桌上的玄武杖,“你可知,為何玄武杖會碎裂。”
薛琦搖了搖頭,遲疑片刻又點了點頭,“薛琦…知道…”
向淵一臉嚴肅,“我既然是鑄劍師,那這世間wǔ qì必然會受製於我。更何況,是這出於我祖輩之手的玄武杖!你竟然連自己朝夕相處數年的wǔ qì都能舍棄!枉費我祖輩為你鍛造了此杖!”
礁沫三人也是第一次見到向淵這麽生氣的樣子,和薛琦一樣,硬生生愣在了原地。向淵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壓製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轉向礁沫三人,“你們先出去吧。”
“是。朝鳩,娓穀,走了。”礁沫連忙拉著另外兩人走了出去,將門帶上了。
“主人生氣了。”娓穀有些擔心的回頭一看。
“他活該,誰讓他這麽欺負玄武杖的。那可是主人爺爺的傑作,不生氣才怪呢。不管了,走了走了。”朝鳩拉著娓穀就往外走。
礁沫看了眼房門,淡淡一笑,“是啊,他活該。”揚長而去。
房內。
向淵鐵青著臉,手中的玄武杖也有些低落。
薛琦低著頭,回憶起自己的行為,臉上不住地一紅,“向淵殿下…薛琦對您出手確實是因為墨然,但墨然並沒有唆使薛琦。是薛琦自己…”
“我並不好奇你為了什麽想要置我於死地。”向淵低聲吼了一句,觸及玄武杖時眼神放緩,歎了口氣,抬起頭來,那雙眼睛直直地看著薛琦,“我且問你,你可知對我出手意味著玉石俱焚。”
薛琦看著向淵手中的玄武杖,有些不忍地別開了臉,點了點頭,“薛琦…知道。”
向淵歎了口氣,“你想怎麽樣去踐行自己的愛慕之情與我無關。但是我不能原諒你用這種犧牲wǔ qì的方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向淵喘過一口氣,收住了這口氣,“你明知,玄武杖靈慧,即使不能傷我,也不會背叛你。它必會選擇**…wǔ qì無言,難道你就無心嗎?”
薛琦沉思片刻,抬起頭,“薛琦…知錯。願聽劍帝教誨。”
向淵看著薛琦絲毫沒有膽怯的眼睛,微微一愣,思路一轉,怒氣漸消,“你也不像是個愚昧之人。你…可是有情可原?”
薛琦垂下眼瞼,睫毛微顫,“我…確實是…愛慕墨然。但薛琦並不想將一切推在她的身上。”
“你且細細說來。”
“是…”
當天夜裏。
房門被打開,有些冰涼的風吹在向淵臉上。向淵睫毛微顫,揉了揉眼睛,慢慢爬了起來。看著門口多出來的一片黑影,忍不住打了個哈氣。
“你找我?”
“是,”墨然微微欠首,坐了下來,“漫書閣守劍墨然,見過劍帝。”那雙眼睛裏是三千脈脈。
向淵偏頭躲開了那雙閃著奇異光芒的眼睛,起身走到桌前喝了口冷茶,“有何貴幹?”
“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想著來看看。不知您在這,住的還習慣嗎?”
“習慣。”
向淵放下了茶杯,墨然連忙起身給茶杯斟滿,向淵微微點頭,又坐了下來。
這一次,倒出的竟是溫茶。
“貴閣主還好嗎?”
“主人一切都好,墨然在這裏代主人謝過殿下。”
“所以,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漫書閣守劍劍靈,墨然閣下。”
“墨然真的隻是來看看。”
向淵看著麵前之人,低眉淺笑,一臉順從。泄氣一般地歎了口氣,走了下來。
“你隨意。”
“多謝劍帝殿下。”墨然像是受到了獎賞一般,臉頰微紅,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向淵也就真的不管她了,但是一個大活人坐在那裏又不好回去接著睡覺,隻好走到書櫃旁隨意地拿出一本看了起來。
天色微亮,向淵合上了書,打了個哈欠。再抬眸,那人還在那含笑坐著。
注意到向淵的視線,墨然微微一笑,“殿下可是困了?現在還是醜時,您不如再睡會兒吧。墨然什麽也不會做的。”
“我剛和薛琦聊完,當晚你就來了。讓我怎麽相信你不是看薛琦沒用想自己動手呢?”
“墨然不明白殿下在說什麽。”
“你明知薛琦心悅於你。”
“薛閣主?墨然確實是知曉的,但墨然很早就…”
“是啊,”向淵打斷了墨然,輕撫著有些殘破的書身,“你拒絕了薛琦。那你為何又要故意路過此處,假借留宿向薛琦哭訴,繼而透露我的蹤跡呢?”
墨然袖中之手微微一顫,“墨然隻…”
“隻是路過?”向淵再次打斷了墨然,“漫書閣守劍劍靈素來淡漠,冷靜端莊是你的口碑,不是嗎?為何那晚你會突然失態呢?當真是悲傷過度?還是說,那本就是你的演技。”
“墨然不明白殿下所言何事。墨然那天到底有沒有來過這裏,有沒有對薛閣主說過什麽,殿下又怎麽會知道?是薛閣主告訴您的,那麽,您就不懷疑是薛閣主想栽贓陷害給墨然嗎?”
向淵看著眼前依舊一臉平靜的人,微微一笑,“有些道理,是我一時心急了。”端起油燈起身走向書櫃,“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薛閣主雖然技藝了得但其為人一向不為人待見。我又是初次下山,不諳世事,這其中的原委不是我能看透的。險些錯怪了閣下,還望閣下不要怪罪向淵。”
向淵突然話鋒一轉,這話說的也有些奇怪,若是平常那個人前的墨然應該是能聽出來的,但可惜,現在向淵麵前的墨然是萬萬聽不出來的。
墨然聽向淵這麽說,以為向淵相信自己了,鬆了口氣,轉而揚起一臉笑容,“殿下心思細膩,明事理,墨然怎敢怪罪。”
“對了,”向淵轉過身來,半張臉還沉在陰影裏,隻能看見被燭光照見的含笑嘴角,“你此次來,隻為了清白?莫不是貴閣閣主想請我前去小坐?”
“哎呀,”墨然被向淵點醒,臉一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墨然一見著殿下太高興了,把閣主交代的事都給忘了,真是失態。”
繼而起身,鄭重其事地行了個禮,“閣主前些日子偶然得到了一塊靈石,此石形態怪異,任何術式刀劍都不能傷其絲毫。閣主聽聞殿下下榻玄瑤山莊,所以想請劍帝殿下…”
“哦?是薛琦告訴你們的?”
“是的。”
“嗯…”向淵麵露難色,輕聲呢喃,“暴露了?要不還是先回去吧…”
聲音雖小,墨然卻是聽得真切,連忙起身,“殿下不必擔心,隻有我和閣主知曉此事。漫書閣內絕無第三人知曉。”
“既然你們知道了,難免會有其他人知道…我還是先回趟山吧。貴閣閣主那邊還請閣下…”
向淵還是有些擔心,無奈的擺了擺手,墨然聞言一急,連忙半跪在了向淵麵前,“殿下請放心,封鎖消息這種事情,漫書閣還是能做到的。”
“可難保不會有漏網之魚。我此次下山遊曆本就是保密的,若是暴露,難免遭人暗算。”
“請殿下相信墨然,漫書閣定會全力封鎖殿下的消息,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殿下。”
“嗯…雖然你這麽說,”向淵無奈的苦笑,扶起了墨然,“你也知道我是初次下山,不諳世事,你一上來就讓我相信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嘛。”
“殿下,墨然是真心的,請殿下信墨然這一次。”
墨然有些著急,漂亮的眼睛漸漸淚光閃閃,向淵見她這樣隻能無奈苦笑,“那好吧,信你這一次。不過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可能要遲一些。”
“隻要殿下肯來,墨然等便是。”
“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容易招人耳目,還要麻煩你了。”
“墨然定不負殿下信任!”
送走了墨然,向淵打著哈欠爬回來床上,翻了一個身就打算睡過去,結果卻被一雙手硬生生拎了起來。
“朝鳩?”
“你真信她啊?那~麽~扯的謊你也信?我都聽出來她在撒謊好不好。”
朝鳩抬手對著向淵的腦袋就是一個糖炒栗子,向淵截住了這個栗子,打了個哈欠,“人家還沒走遠呢,萬一半途折回來了你要我怎麽說啊?”
“當麵質問啊!還要怎麽說啊!”
向淵看著朝鳩,無奈的搖了搖頭。朝鳩一臉不解,轉頭看見身後兩人也是一臉無奈的搖頭,弄得朝鳩一臉霧水。
“怎麽回事啊這?你…你們,怎麽…嗯?”
“我怎麽會有你這麽蠢的傑作啊,睡覺去了。”說罷向淵翻身睡去,揮了揮手,“別吵我啊。”
“唉!你別睡啊,起來說清楚啊!哎?娓穀你拉我幹嘛!哎哎哎哎哎!”
娓穀拉著朝鳩出了房間,手指抵上了嘴唇,“噓,讓主人好好睡會兒。主人昨天修補玄武杖消耗了不少靈力,你別吵。”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阿君不會真的信了那個女人吧。”
“那是假的。”礁沫扶額,表示看不下去了,“你也不想想我們的主人是誰。那個聖靈級別的劍靈也想在阿君麵前說謊?”
“對哦!”朝鳩瞬間豁然開朗,拿起扇子一拍腦袋,“我們都不行,就她?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礁沫和娓穀看著眼前這個豁然開朗之後完全不顧整件事的重點就直接跑進去一巴掌拍醒了自家主人的“同胞”,無奈的歎了口氣,趕緊在他把向淵主子拍醒之前拖了出來。
待到東方的太陽升起,向淵辭別了薛琦。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向淵轉身看了看薛琦,薛琦身旁有一個依稀可見的影子,微笑著說了什麽。
向淵嘴角一勾,“你今後也不是一個人了。”
薛琦微微一愣,還沒有明白向淵此話的意義,向淵便揮了揮手,禦劍而去。
“劍帝此話是何意啊?”
“興許無意。”
有一陣鈴鐺聲突然自身後響起,薛琦回首,驚訝了半晌,繼而在來人那清澈見底的眸子裏展顏輕笑。
“是啊,興許無意。又或者,是深意。”
清風靜靜地拂過每個人的臉頰,它留下了什麽,又帶走了什麽,人是不得而知的,唯有清風知曉,此中有何意。
“阿君,你剛才對那和薛琦說了什麽?”
“朝鳩啊,你笨,憋說話。”
“哎!就算我真的笨你也不用說出來吧。”
“這次玄武杖的事情,還真是讓阿君勞累了,”礁沫忍俊不禁,回頭看向山莊位置,“這一回,她總算是如願了。”
向淵不語,回憶起昨日於神識海中與玄武杖的對話。
“為何願意為他做到如此地步?隻要你想,反抗他還不是易如反掌。”
“我是為他而造的,不為他戰,又為誰呢?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道。既然我有幸知天命,又有什麽理由不去貫徹呢。”
想到這裏向淵不自覺地勾起嘴角,依舊看向前方茫茫雲海,眼中依舊是那份熾熱。
“既然你願為這天命玉石俱焚,那就,就玉石俱焚好了。但天命又何嚐是絕對不可避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