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越來越多的人圍觀過來，有遠處的巡警看到安檢這邊的紛爭，也快步朝這邊走了過來。希希心裏一慌，拉著行李就朝那邊跑了過去，著急地跟特警解釋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誤會。”

    她拉著邵毅往外走去，特警訓斥了幾句也沒再為難他們，才走了沒幾步，邵毅就拉住希希的手停下了腳步，開口道：“小希，你怎麽可以一聲不吭就偷偷走掉了？你知不知我有多擔心你？如果今晚回到酒店我才知道你不見了又到處找不到你，你要我怎麽辦？”

    她早就想到那個劇組人員會把她偷偷離開的事告訴邵毅，可是從片場到機場開車三個小時，她的確沒有想到他會跑來追她。

    希希的臉色還是冷冷的，聲音也沒什麽情緒：“那現在你算是知道了，我先到聖保羅，再從法蘭克福轉機回國，手續都辦好了，我會自己注意安全的。”

    邵毅一時接不上話，她又加了一句：“反正我一個人來來回回也習慣了。”

    “說好的一起回國，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不好。”

    希希幹脆利落地回答，邵毅歎了口氣，緊握住她的手，聲音更低沉了下來：“小希，什麽都是我不好，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你這樣冷暴力的方式讓我很難受你知道嗎？”

    聽到他這樣失落的語氣，希希稍稍一怔，很快說：“不是我冷暴力，是我已經不知道還能跟你說什麽了。”

    她已經太失望了。她已經沒辦法肯定他的想法，她已經沒辦法分辨現在的一切是那個女人從中作梗，還是他自己選擇的。那個女人看似一直是外人，卻讓他們之間如此天翻地覆，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推向矛頭，好像她才是那個始作俑者。

    他不怕她任性她吵鬧，他最怕她像現在這樣用毫無情緒的語氣跟他說話。邵毅看了低著頭的希希一會兒，不顧行人的圍觀，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他長歎口氣，開口道：“都是我不好，沒有考慮你的感受，對不起，別生氣了好嗎？”

    她雖然沒有掙開，也沒有動，卻也能感覺到他抱她抱得有多用力。

    他低音炮一般低沉的嗓音致命地溫柔，她用倔強築起的防線都快塌了。

    希希緊咬住牙，一動不動，喉嚨像是被哽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不想就這麽原諒他，這樣讓她的委屈顯得毫無分量。

    可是他溫柔得無法抗拒。

    看懷裏的女孩沉默了許久，邵毅才終於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他知道她倔強，很難低頭，不說話就算是最大的認可了。邵毅放開希希，拉過她的手走出了機場。

    之後他把車開上高速，好像是害怕她會逃跑一樣，一隻手緊握著她的手不願放手。

    邵毅說：“記得把票退了，能退多少退多少，剩下的我給你補。”

    “嗯。”

    她的聲音還是淡淡的，看起來似乎在走神。邵毅沉默了片刻，開口說：“你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今天你讓我覺得好害怕，好像要失去你了一樣。”

    希希說：“你再這樣下去，離失去我也不遠了。”

    他一時接不上話，想了想什麽，才說：“昨晚我本來是買完東西就要回來的，臨走看到張萱自己打了杯熱水摔倒了潑了一身，才想幫她收拾一下東西。”

    她昨晚一開門就一通亂發脾氣，他也都懶得去解釋了。

    “那你是不是還幫她換衣服啊？”

    “胡說什麽。”邵毅的聲音沉了些，卻是不敢再有怒意，他用力握了握裹在手心裏的小手，算是對她胡言的小懲罰。似乎是為了逗她開心，他補了一句，“隻幫你換過衣服。”

    這句話還算是有點作用的。希希怔了怔，表情都變得有點不自在了，乖乖閉了嘴。

    邵毅開了二十分鍾的車，希希就說換她開，算是已經不慪氣了。邵毅開始還推說不用，可才坐到副駕上沒多久，就向後一歪睡著了。

    昨晚吵架他也沒睡好，連開三個多小時的車，也是難為他了。

    男主角不在，戲也沒法拍，下午劇組拍了一些張萱單獨的戲就早早收工了。希希和邵毅直接回了裏約市區，劇組還沒回到，邵毅給導演打了個電話，對於他突然跑出去導演是有了點情緒，不過好在國外戲份的進程安排本就不緊張，導演說了幾句也再沒什麽。

    晚上劇組在酒店聚餐，邵毅先問了導演：“今天下午還順利嗎？”

    導演半開玩笑：“托你的福，大家都很清閑啊。”

    眾人賠笑，卻也是能聽懂導演話裏的意思的。邵毅和希希有點不好意思，希希主動開口說：“不好意思啊李導，怪我拖了你們的進程。”

    導演還沒說話，張萱先開口了，笑意盈盈道：“沒事，小希別這麽說，難得清閑剛好給我時間養傷了，我還樂意呢。實在要說啊還是怪邵毅，太不懂事了，小希就不要生他氣啦。”

    表麵聽著像是把責任推給邵毅，但聽到心裏，還是在說因為希希任性慪氣才導致的一切。果不其然，她才說完，本來不知所然的其他人，全都用一種看小孩兒的目光看了希希一眼。

    希希沒想到這麽多，況且的確也是因為她慪氣，就隻好繼續低頭。導演也沒真的往心裏去，開了幾句玩笑這事就算過了。

    回到房間，邵毅故意問她：“還分床睡嗎？”

    “分。”

    “……為什麽？”

    希希宛如一隻嫵媚的狸貓回頭看他，說：“你睡左邊，我睡右邊。”

    ii.

    第二天本該是裏約行程的倒數第二天，但是因為昨天的事往後推了一天。行程還算輕鬆，劇組十點才從酒店出發，到了片場之後布置的布置，對戲的對戲，真正開拍已經到了下午兩點。

    因為戲裏女主角腿瘸，所以張萱不是坐在床上和沙發上，就是被邵毅抱在懷裏。到了中場休息的時候，邵毅還負責把她抱回了輪椅上。

    過了沒一會兒，張萱的表情變得有些窘澀，看了看四周在場的人員，最後把目光落到希希身上，小聲開口喊她：“小希。”

    希希在一旁吃點心，也沒想到張萱會主動喊她，她喊了幾聲她才聽到。希希感到很詫異，還是走了過去，問她：“怎麽了？”

    “我……我不太方便，你推我去個衛生間好嗎？”看到希希稍稍一怔，張萱很快補了一句，“我的助理今天發燒，我讓她留在酒店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沒事，小事情。”希希衝她一笑，轉身走到她輪椅後麵。

    輪椅推不進衛生間，到了門口希希就隻能把張萱扶進去。

    到了沒人的時候，希希也不再保持人前對張萱那種客氣禮貌的微笑了，連把她扶起來時她說的話都沒再搭理。後來希希推張萱去洗手，不小心沒注意看，讓張萱的腿稍稍撞到了台上，張萱輕輕一聲叫喚，希希一怔，卻也是極敷衍的一聲不好意思。

    雖然真的不是故意的，但也是真的不想道歉。可能心裏覺得活該吧。

    張萱笑了笑，一邊洗手，一邊不緊不慢地對她說：“你啊，就是沉不住氣，性格這麽倔又這麽烈，碰到邵毅這麽溫和的人算是運氣好啊。”

    她如此突然，讓希希有點沒防備。希希愣了愣，沒琢磨清楚她什麽意思，就說：“你想多了，我們很少有矛盾。”

    “是嗎，那昨晚算是特例了？”

    希希頓時語塞。張萱八成是知道她和邵毅是因為她吵架的，但是她難道要縱容她這麽一臉小人得誌？希希沒給她好臉色：“我們之間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張萱又是一笑，抽了一張手紙漫不經心地擦手，繼續說：“你年紀還小，很多事不懂，多體諒體諒邵毅，他承受的壓力很大的，很多事情還是要自己忍一忍。”

    希希覺得好笑：“忍也沒個底線？比方說看他被別的女人覬覦？”

    張萱回過頭，握住希希的手，那種觸覺明明是盛夏卻讓她渾身一顫，說：“說你小女生心思你還不信，男人最不喜歡女人計較這個問題，更何況在這個圈子裏混，你會喜歡他，別人就不會嗎？”

    希希愣住，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麽，迅速把自己的手從張萱手裏抽了出來。

    可她更沒有想到的是，下一秒張萱突然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喊了出來：“——啊！”

    希希愣在原地，看著半躺在地上捂住小腿的張萱，她的臉痛苦得扭成一團。希希還在想“臥槽她為什麽突然會摔倒”的時候，就聽到門外傳來了工作人員的聲音：“張老師？張老師？發生什麽事了？”

    她剛才說的話如此諷刺，希希實在是不情願去扶她。希希不說話，張萱倒是回答了：“沒什麽，我沒事。”

    然後她看向希希，她滿臉莫名其妙，卻也隻能蹲下身把她扶起來，可她才沒起身到一半，卻又重重地跌坐了下去，伴隨著更為痛苦的喊叫。

    衛生間門口又來了幾個人，希希聽到，這一次，邵毅的聲音也加在了裏麵：“怎麽了？出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