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邵毅愣住，看到希希手裏已經點開了訂票app，更是讓他的怒意增加了幾分，聲音也大了起來：“你不要鬧了好不好？你這什麽脾氣，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我沒有不好好說啊，我該說的都說完了呀，隻是不想讓你難堪而已，那我先走總行了吧？”

    希希說完又接著看手機，才準備在到達那一欄打字，手機就被邵毅一把奪了過去，他似乎真的動了怒，把她的手機摔在沙發上，然後說：“你不要用這種態度好不好？你到底想我怎麽樣？說什麽你才肯聽？”

    希希覺得有點好笑，嗤之以鼻道：“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要我聽你什麽？我現在都想走了不讓你難堪了這還不行嗎？”

    看她如此記掛這個詞，邵毅不知道剛才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他稍稍妥協下來：“小希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再說好不好，你先去洗個澡，我們好好休息。”

    她氣在頭上，無視了他的話，想要從沙發上撿回手機，又被邵毅擋了下來。見她如此固執，他的眉頭鎖得更深了：“小希！你當這裏是哪裏？在國外這麽遠的地方能不能聽我的話？”

    “我不想繼續跟你說話，你讓開。”希希的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卻顯得分外淩厲。

    “好了好了，我錯了行不行？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了行不行？”他想去抓她的手，卻被她一把甩開，“小希你不要生氣了，我以後會注意的好不好？”

    火氣突然又衝了上來，希希扯開嗓子就衝他喊：“你覺得我整天擔心你這樣很無聊是嗎？是啊，反正你又沒擔心過我，你就是覺得我隻會死心塌地地跟著你才這麽有恃無恐！”

    他張嘴想說什麽，卻又被她打斷：“是不是別的男人對我怎麽樣你都不會在意？你都覺得無所謂？那我跟應謙出去吃飯行不行？出去旅□□不行？回來跟你說我把他當朋友行不行？”

    她已經氣得有些語無倫次了，這一番話反倒是激怒了邵毅：“你為什麽要這麽說？這怎麽能相提並論？”

    她本來就是不會吵架的人，滿腔委屈和憤怒還在沸騰，她卻已經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麽了。希希朝邵毅攤開手：“把手機給我。”

    邵毅抿住唇，沒有動。希希穿平底鞋的時候頭頂剛好挨到邵毅下巴，她仰著脖子倔強地看著他，目光冷靜而銳利，卻也藏不住眼角微微泛起的淚光。他心一緊，伸出雙臂毫無防備地抱住了她。

    邵毅疲憊至極，長歎口氣，聲線有些低啞：“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別這樣好不好？”

    可笑的是，他根本不知道他錯了什麽。

    邵毅明顯感覺到懷裏的女孩僵直了身子，一動不動，似乎在努力抑製著微重的喘息。他低下頭來看她，她已是淚流滿麵，卻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邵毅心頭陡然一顫，她因為父親哭過，因為想他哭過，因為太累哭過，卻是第一次因為跟他吵架而哭。

    “你怎麽哭了？對不起，對不起小希……”邵毅愣住了，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無措起來，他抬手去拭掉她的眼淚，卻被她擋了下來。

    希希的表情毫無波瀾，聲音也平靜了下來：“我累了，先去洗澡。”

    她說完扭頭就進了浴室，邵毅呆呆站在原地愣了許久，眼裏落了些黯淡。等希希洗完出來，她讓他快去洗澡，他也沒再說什麽，乖乖走進了浴室。

    等到邵毅洗完之後出來，看到臥室裏空無一人，他快步走出客廳一看，燈是關著的，希希已經穿著睡衣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了。

    鬧到分床睡，她的情緒一定是真的很糟糕了。

    邵毅輕輕地走到沙發邊上，小聲叫她：“小希？小希？”

    她一動不動，呼吸不均勻，應該是沒有睡著。兩頰微紅，慍怒的神色還留在臉上。邵毅哄了她幾句她都置之不理，他隻好說：“要睡沙發也是我睡，你回房間好不好？”

    她繼續不動。空氣裏靜得隻剩下空調運轉的機械聲，邵毅覺得自己腦子裏擰成一團，感情戲演過不少，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卻是完全無從應對。

    他沒有猶豫，突然大手一撈，把希希從沙發上橫抱了起來。她瞬間睜開了眼，一邊大叫一邊掙紮：“你幹什麽你？把我放下來！”

    邵毅直接把她抱進了臥室，放在大床上，雙手撐在她兩側，低著頭看她。希希十分陰鬱地瞪了他一眼，側過身去，閉上眼。

    他默默注視了她許久，才開口說：“明天我得早起，你好好休息，有空我給你打電話。”

    然後他就起身，離開了臥室。

    房門合上的一瞬，她幾乎感到心驚肉跳。

    ii.

    第二天早上六點邵毅就起了床，他第一件事情就是進臥室看她，她乖乖地蓋著被子，蜷縮成一團，像個可憐的小孩子。

    他輕手輕腳地打理完一切，給她留了信息就離開了房間。

    一上劇組的車，邵毅就拿過脖枕，向後一靠，閉了眼。張萱坐在他旁邊，看著他好笑地說：“怎麽了？沒休息好？小希又跟你鬧別扭了？”

    邵毅沒有作答，張萱一副驚訝的樣子：“不會吧，我隨口說說的，因為你回去晚了？”

    “沒事，就是想多休息一下。”邵毅回答，卻依然沒有睜開眼。

    上午進展還挺順利，中午休息的時候邵毅給希希打了電話，她卻沒有接，他想她應該是還沒起床或者還在生氣，就隻好作罷。

    可是很快，就有劇組人員給他打了電話：“毅哥，我剛從酒店出來的時候碰到小希了，她今天先回國了嗎？要不要我送送她去機場？”

    邵毅大驚失色：“什麽？什麽時候的事？”

    “就兩分鍾前啊，她還在餐廳吃飯，問她要不要送她說不用了，我覺得她一個小姑娘還是挺不放心的，就跟你說一下我送她過去……你不知道嗎？”

    “……她有沒有說幾點的飛機？”

    “她說下午四點，先去聖保羅，那裏轉機時間短一些。”

    “你……”邵毅急得就想說你幫我攔住她別讓她去，想想又覺得不合適。

    謝過對方的好意後，他掛了電話，馬上給希希打去電話，這次依然是接通到底她都沒有接。看來她昨晚突然平靜下來，是早就做好了打算，今天瞞著他自己回國。

    邵毅坐在沙發上，心急如焚，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旁張萱看見了，臉色也跟著不安起來：“怎麽了？怎麽回事？什麽飛機？小希要走？”

    他心煩得不想說話，張萱皺著眉，十分愧疚：“怎麽會這樣？她真的因為你回去晚了不高興了嗎？都是我不好，自己偷懶不想收拾東西，硬要拉你幫我。”

    “不關你的事，你腿腳不方便，她理解的。”邵毅的語氣極其失落，卻十分客氣地回應她。

    “唉都是我不好，我都辦了什麽壞事啊，要不我給小希打電話道個歉吧？”

    邵毅終於抬頭看她，臉色不是太好：“跟你沒關係的，你去吃飯吧，我自己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張萱的神情也是難受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又說：“唉，小希正在氣頭上，先回國也好，你們各自都冷靜一下，也免得影響你情緒，你看你，今早上多沒精神。”

    邵毅不做聲，張萱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然後起身離開了休息室。

    他繼續呆坐了幾分鍾，昨晚希希說過的話全都浮現了出來。

    “那我跟應謙出去吃飯行不行？出去旅□□不行？回來跟你說我把他當朋友行不行？”

    邵毅心頭一顫，手漸漸握成拳。她飛越了全球最長的航線過來陪他，他就這樣把她氣走，以後再多的解釋怕也是無用功了。

    他猛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邊跑出門去一邊喊：“阿晨，把車鑰匙給我。”

    iii.

    機場。

    從森林別墅片場到裏約機場，他開了將近三個小時的車，到達之後他才想起來查詢航班。距離飛機起飛隻有一小時十五分鍾了。

    邵毅顧不上違章停車就衝進了航站樓，在偌大人來人往的大廳裏快步跑了起來。飛國內航班幾乎都是巴西人，從這些膚色發色各異的洋人麵孔裏找到黑頭發的希希並不難，隻是如果她已經辦理了登機牌過了安檢，他實在也是無能為力了。

    還好這個航站樓不大，他跑了一圈都沒看到希希，找了工作人員問了航司的值機島，從第一個窗口開始問。

    “sp？”

    還好，他得到的回答統一都是“no，sorry.”

    沒有助理，沒有保鏢，沒有經紀人，他甚至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親自來值機了。他跑完了兩個值機島，他的英語別扭又生澀，看上去滑稽又好笑。

    可是……如果她是自助值機的呢？

    邵毅恍然驚覺，顧不上已經出了浸濕上衣的一身汗，邁開步子就衝安檢口跑去。這個時間剛好是人流高峰，安檢排了十幾條隊伍，他在警戒線外遠遠地辨認著，走過一排又一排的長隊，終於在一條隊列裏看到了他熟悉的背影。

    “——小希！”他不顧一切，大聲地喊了出來。

    希希愣住，回頭看去，不少人也好奇地回頭看著這個麵色著急的亞洲人，她看到邵毅站在警戒線外，確認是她之後快步跑到入口處，卻被警/察攔了下來。

    他用他不流利的英語解釋著：“對不起……我要找我女朋友，馬上出來，幫幫忙……”

    特/警直接把他往外拖，冷冷地回應：“對不起，請你配合馬上離開。”

    許多人看到這一幕，重新把目光放回希希身上，想看她如何反應。

    她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