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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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遠不是能回府省親的時候,因而此次出宮分外低調,隻帶了幾十禁軍扈從。

    路上延湄並沒有問太多,但身上無處不顯著焦急,她隻坐了了個窄榻邊兒,不時便打小簾往外看一眼,蕭瀾與她十指交握,感覺到她手心有汗,用力捏一捏,說:“就快到了。”

    延湄使勁兒點點頭,緊緊閉著嘴唇。

    傅家沒換宅子,隻門外多了兩座鎮宅石獅,門楣掛了金匾額,上書“定國公府”,不過延湄全沒留心這些,車駕停穩,她急著下了車邊往門內衝。

    傅濟今日本沒奢望著延湄能回來看看,早朝後單隻是去求個旨意,想讓宮中的太醫來給傅夫人診治,不成想聖駕親臨,府裏人呼啦啦跪了一片,傅長風和傅長啟也趕緊從內院裏迎出來。

    “莫拘著禮了”,蕭瀾示意起身,道:“朕命了太醫來,先診脈再說。”

    兄弟二人忙在前頭引路,延湄帶著冪蘺,過了外院摘了,腳下越發趕得急,垂花門的門檻子高,她絆了一下,差差撲倒,還是蕭瀾勾住了她的腰才讓人站穩。

    傅長啟本想說句寬慰的話,可延湄馬上就能見到傅夫人了,他也說不出口,隻能伸了胳膊讓延湄搭著。

    一路無話,行至正房,低等的丫頭都回避了,唐氏磕頭行禮,延湄也顧不上扶,穿過明間的堂屋往臥室去,她一路趕著步子,到了內室的隔門處卻停了,看看傅濟,說:“阿爹。”

    傅濟勉強穩著神衝她點點頭,延湄抓著他一邊袖口這才進了屋。

    傅夫人的房裏延湄出嫁前來過太多回,眼下雖已貴為國公府,可除了多出幾件擺設,屋中並沒有太大變化,甚至回文錦的床幃還是延湄回門時換的。

    傅夫人便躺在這床幃裏,眼睛緊閉。

    延湄過到榻邊,一時有點兒怔——傅夫人兩頰消瘦,麵色發暗,一動不動地躺著,像是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延湄轉頭看看傅濟,又看看蕭瀾,蹲下身,用指尖碰了碰傅夫人的手,像是怕嚇著誰似的,極輕極輕換了聲:“阿娘?”

    傅夫人半點兒動靜也沒有。

    延湄嘴唇微微張著,愣愣轉過身來,傅濟看著小女兒,一時說不出話,蕭瀾也有些意料之外——早前傅長啟從濮陽走時,說過接到家中來信,言傅夫人病了。他當時想應大半是急的,等傅長啟帶了消息回去,過些時日便能好。

    前些天還問了一嘴,正打算進了臘月,朝廷沐休,尋一日讓傅夫人進宮會親,怎一下便這般嚴重了?

    他上前拉延湄的手,輕聲道:“先叫太醫看看。”

    延湄身子有些發僵,蕭瀾拉了一下竟沒拉動,便俯下身子,攏著她的背拍一拍,說:“沒事的,有太醫在。”胳膊環過她腋下,半扶半抱的把人拽起來。

    延湄被他帶著坐到圈椅上,像是回神了,眼睛緊緊盯著太醫看。

    今兒跟來的,是太醫院的院正,姓劉,四十多歲的年紀,人很沉穩,延湄見過他兩回,倒不是醫病,而是在敬思殿給蕭瀾講醫。

    可於延湄來說,就還隻是個陌生的大夫,盯著看了半晌,她心裏頭哪哪不對勁兒,又站起身,走到蕭瀾身邊,直勾勾地看他。

    一屋子的人都在,蕭瀾卻也不避忌,扣著她的脖頸兒把人攬進懷裏,延湄一聲不出,臉貼在他的心口,聽他平穩而有力的心跳,聽了片刻,心神定下來,仰頭看他。

    蕭瀾手掌在她後頸搓搓,劉院正診過脈,臉色稍有些凝重,道:“敢問定國公,老夫人是否受過外傷?之前診治的大夫,是如何開的方子?”

    “的確受過外傷”,傅濟讓唐氏去將前兩位大夫所開的方子都拿來,又道:“是月前的事了,但當時大夫診治過,又服了半個月的藥,已好多了,隻是不知為何前日忽頭暈起來,一下便昏迷不醒。”

    劉院正看著方子,道:“恐得查看下老夫人的傷勢。”

    唐氏忙準備簾帳,劉院正不能直接上手,隻得唐氏看過再說與他,延湄卻聽到了他上一句話,看看傅濟和傅長風,道:“受傷?”

    傅長風抿抿唇,看著她似乎不知該怎麽說,蕭瀾便轉了話,“稍等等,路上朕已讓人宣了閔小太醫來,估摸快了。”

    幾乎就是他話音兒落地的功夫,花生往裏報,說閔馨到了。

    而且,不僅閔馨到了,連寧王蕭真也來了。

    蕭真大步在前,閔馨老遠地跟在後頭,眼圈通紅,簡直快哭了。

    ——昨兒得了這差事,她心裏頭是百般不情願,琢磨來琢磨去,想求延湄換個人,結果等到了赤烏殿,宮人們全是大氣不敢出,桃葉衝著她直擺手,讓有什麽事都改天再說。

    她沒求成,今兒隻能硬著頭皮去,特意趕了個大早,想著蕭真要上朝不在府裏,可等到一看才知——寧王殿下今日輪到沐休。

    看閔馨去得早,蕭真心裏頭還挺樂,嘴上還非得損閔馨幾句,閔馨吞氣忍了,直耗到這位王爺用完早膳,正準備給他的側妃請脈,來人傳旨,急宣她往定國公府去。

    閔馨就差沒一個高蹦起來,告聲罪,抬腿就往外跑,還沒等出王府,蕭真就拉了馬出來,皺眉說:“跑那麽急作甚?本王送你去就是。”

    送你奶奶個腿。

    閔馨被拎到馬上,心裏委屈得要翻天。

    現進了定國公府,她真是想哭,被傅長啟看到她與蕭真一並過來,會怎麽想?尤其,還是當著所有傅家人的麵。

    想什麽來什麽,花公公在外頭唱諾,傅濟自然要帶著兩個兒子迎到外間,見過禮,傅長啟一眼就看見頭要低到地上去的閔馨。

    蕭真尚且不覺,對蕭瀾道:“旨意傳得急,臣想著聖駕可能也在此,不放心,便跟過來看看。”

    蕭瀾瞥他一眼,點點頭,對閔馨道:“進內室診病,劉院正也在,不可生了丁點兒馬虎。”

    閔馨躬著身領命,偷偷覷一眼傅長啟,見他麵色平靜,不辨喜怒,一時間心中委屈和埋怨更加一層,眼睛蒙了淚,忙使勁兒咽幾下嗓子,站到延湄身後。

    延湄見了她,繃著的臉稍稍緩些,轉身要往內室走,蕭瀾攥一攥她的手,小聲說:“別慌,我就在外頭。”

    延湄看著他,說:“嗯。”

    蕭真斜著眼睛,有規矩,不該看,但他還忍不住偷偷瞄,等延湄帶著閔馨進去了,他一拍大腿,道:“瞧瞧,本王走得急,頭一回到老國公府上,竟空著手就來了。”

    傅濟忙道:“王爺能來,府中已是生光,隻是內子臥病在床,有怠慢之處,還請王爺見諒才是。”

    蕭真擺擺手,他那話倒不是客氣,蕭瀾看他一眼,意思你閉嘴呆著吧,別添亂。

    蕭真也不知傅夫人病情如何,隻得不說話了。

    蕭瀾往裏看一眼,傅長啟也與延湄進屋了,他問傅長風:“剛剛提及母親月前受過傷,怎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