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通圓融渡真身,一問前程一問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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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道通圓融渡真身,一問前程一問情(上)
追風回過神來,又道:“先生不知……”誰知話未說完嚴馨又搶道:“喊爺爺,既是兄妹,我爺爺就是你爺爺。怎麽?你想耍賴?我可是磕過頭的,要不認?那你得給我磕回來才能作罷!!”追風苦笑,怎麽聽這話也覺得別扭,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但心裏想著有這麽個活寶妹子,也是開心異常。隻不知道嚴慧是做個打算,他一個孤寡老人往後可該怎麽辦。便改口喊道:“嚴老爺,你有所不知……”話未說完,那嚴馨又搶白道:“不對不對,你看我爺爺哪裏老了?明明年輕著呢,身強力壯的,我看你才是有所不知,可不能胡說。”說罷爬到凳子上,搖著腿,用眼睛打量著追風癡癡的傻笑,那追風此時一聽無言以對隻得裝作沒聽見。索性不再稱呼接著說道:“武林盟中在外公幹很多都戴追風的牌兒,我也不例外的。”那嚴慧一聽便舒了一口氣,臉色也立刻緩和了不少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如今武林各門各派丟了牌兒可就要了命了。你的沒丟便好,武林盟真是神通廣大,那和尚可真是了不得。我本欲走,是他讓我留下給孫女治結巴,不成想你一來,果然我孫女的病也好了。進門便見他拿著追風的牌子看來看去,轉眼就消失了,桌子上還留了一首詩,仔細想來寫的真是明白:“福緣深淺在善惡,一念成仁一念魔。若要世間通造化,大千之外淩雲渡。”少俠可知其中意味?”
追風言道:“這首詩倒也明白,無非勸人向善,正所謂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惡之家必有餘殃。隻是他說著淩雲渡,不是那接引佛引渡成佛之人的渡口嗎?這是說善事多做,自然會脫去肉胎成就正果吧,也是勸人行善罷了。”
嚴慧搖頭苦笑道:“少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道人定是個老神仙,我前者說這詩是讖語,隻因此詩道破我家之興衰。想我祖輩為官清廉,歸鄉後聖上親賜良田財寶,家大業大,故而旁支遷徙至此地置地買田,豐年收租,壞年散糧。已有幾世,後世貪心不足,開荒後山。至此人丁單薄,一年不勝一年。直至我兒,又按年要征租,不正是福盡惡來,一念成魔?我從小便隻有這獨子一個,疼愛有加,故而從小便好與人爭強,所以此時失了性命。想那和尚必然知曉我家之事,意欲讓我出家為僧,化解前厄。正巧少俠你來,可以帶我孫女去武林盟,免去我後顧之憂。你說這和尚不是神仙,卻是什麽?”
追風聽到此處也是無言以對,心裏依舊想著那位高人,況且不知那人來曆,更不知道將會以他的名義做出什麽事情;漫無心思的點著頭,默默無語。心想此事還需當地人出麵,找到那和尚才行。那嚴慧見他若有所思,默默點頭,以為追風也認為那和尚是個神仙,出家之意更濃了幾分。
追風思慮甚久,似乎做出了決定,站起來拱手道:“嚴老爺,您先在此歇息,在下尚有公事未完,暫且告辭。”那嚴慧一聽,忙問:“少俠不願意帶小孫女去武林盟?”追風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縱使刀山火海也是要辦的。既然答應,何敢食言?太公在此休息,短則一兩日,長則三五日,晚生必歸。”說著便給嚴慧五兩銀錁子,嚴慧推諉幾番,多言‘使不得’等等。追風笑道:“馨兒說的好,既成兄妹,她太公自然也是我太公,太公何須介意,且請收下。”嚴慧本來無錢,聽如此說也便安心收下,多有囑咐辦差小心,早去早歸之類。
話說追風出門,徑直往府尹內衙走去。不一會兒,便到了內宅hòu mén,遞出書信,煩請門童通報。那官人家的門童自然高人一等,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那裏理睬他,隻說老爺公務煩累已經休息,概不通報,或明日再來。
追風無語,那裏等得到明天,便掏了五兩銀子。那門童瞄了一眼銀子,也不伸手去接;說道:“老爺當真是睡了,小的怎好打攪。”追風無奈又掏了五兩,往門童手裏一塞說道:“茲事體大,煩勞哥兒通報通報。”那門童掂了掂手裏的銀子眯著眼睛:“既然茲事體大,何故隻有這些?”追風笑道:“事若成,必有重酬,這些隻是小弟今日見兄弟仁義,交個朋友,權當一點兒茶錢不成敬意,還望哂納。”那門童一笑,將錢裝進袖內:“兄弟既有急事,我便冒死通報一回,不過老爺……”追風趕忙接過話頭:“無妨,無妨,將信遞到便可,但求提攜,有勞兄弟。”那門童見追風如此謙虛,關門而去。
追風在門外等了不消一會兒,隻見門童氣喘籲籲奔馳而來:“大人請前門入衙。”追風已知將信遞交,便說:“此事不可從前門入,hòu mén請進。”那門童忙將錢財取出,要塞給追風,追風再三推辭。門童告饒許久,追風隻說無妨。門童又跑回通報。不一會兒但見一人身穿官服,門童隨後而來。到門前打一揖手,追風亦還禮。那人道:“上差前來,有失遠迎,請進請進。”追風亦請,與府尹並肩而行。一路無話直到內堂。屏蔽左右才言:“大人,小人此來,本該早來拜訪大人,然而事出突然,蹊蹺無比,故而晚來,還望大人見諒。”府尹一聽見並非來者不善,便問:“有何蹊蹺?”追風便將治啞、丟牌之事說與府尹,說到那和尚之時,固然詳說幾分。府尹聽罷當真五雷轟頂,戰戰兢兢說道:“追風的牌兒丟了?”追風默默點頭。
那府尹急忙喊人,就要查辦。正要開口,追風急忙止住,府尹定神一想,招了招手讓人出去,並囑咐道:“閑雜人等,皆不可在房周圍停留,上差有秘事相告。爾等仔細看護院子。”待衙役出去,關好房門追風才說:“大人不怕死麽?”那府尹也是驚出一身冷汗,細想一會兒默默的摸著下巴,因為身肥不能久站尋了凳子坐下,又把事情理了一遍,方才鎮定下來。
“來人!”府尹開口說到。立刻進來兩個衙役,“追風大人前來告知,近日我境內有一瘋和尚招搖撞騙燕飛虎你著人速去查出他的底細,若遇到他即刻抓捕歸案。如若不見其人,速速來報!”燕領命而去。“還有一人近日流竄各個茶樓酒館說書謀身,其特征便是有個結巴的孫女。於德力你著人前去查清他的底細。切莫驚擾他們。若有差池,唯你是問!”於領命亦去。
“來人!”府尹又開口說道。這次又進來兩個人,也是衙役裝扮。“去把海總管叫來。”不一會兒便來了一個衣著華貴之人。行禮介紹完畢,又說道:“你寫書信讓快手速向轄區各州縣暗送書信,讓各地暗查官製玄鐵的牌兒,若牌上刻有武林盟追風字樣,即刻緝捕歸案,辦成此事,必有重賞。”又囑咐幾遍私密行事,方才安心。海總管領命而去。
不一時,燕飛虎、於德力二人回稟:“那說書匠姓嚴名慧,孫女姓嚴名馨,於前年來到本地,隻是說書糊口。據了解這兩個人似乎與轄區內的孫縣令有些過節,也算是逃難於此。”那府尹冷哼了一聲:“什麽叫逃難?”於德力回到:“輸了官司,兒子氣不過氣死了。妻子上吊,兒媳投井死了。如今隻剩下爺孫二人而已。”府尹麵不改色,哀歎不已。追風雖然年紀不大,但早已是老江湖了。雖然心中憤怒,也猜的七七八八,卻也是麵不改色,至少他知道了妹子的仇家便是這個孫縣令了。
燕飛虎見於德力匯報完畢也開口說:“那瘋和尚雖然神出鬼沒,但好在時常招搖過市,如今屬下也已查實,那和尚一會兒說自己是個和尚,一會兒又說自己是個道士。眾人都叫他瘋子黃,雖然來轄內時日不過半月卻遊走於街巷茶樓之間,畫符施藥,多有見效的。隻是今日好像開錯了藥讓姚老板給打了出來。之後便又混到茶樓裏去了,之後便消失不見了。小人四門都有問到,卻不見他出城門,城內目前為止也沒尋到,屬下正在加大搜索範圍與力度。”那府尹一聽治壞了姚老板家人,臉上便暗淡了幾分。
府尹招招手示意二人下去,沉思良久問到:“莫不是那說書先生惡人先告狀,先入為主的犯子?上差知道自己丟牌其實是那嚴慧首先告訴於你,如果他心思縝密先告訴你那瘋和尚拿著牌子,你便不會首先懷疑他了。況且那和尚瘋癲異常,偷你的牌兒又有何用?”
追風沉默一會兒,也搖搖頭道:“那嚴慧我早已試探過了,抓住他的手運氣走遍全身,氣脈脆弱,絕對不是習武之人;他縱是神偷,憑借我的本事又怎麽近的了我身?況且他若要偷我的牌兒,何苦叫我帶走他孫女?隻是那個和尚從頭到尾都是他們說的,我卻不曾見過。”
府尹沉思良久:“不如三管齊下,你去接他孫女來;我一邊讓人尋找瘋和尚一邊監視嚴慧以達到分而治之的作用,縱是嚴慧偷牌兒也會顧忌他孫女;我已安排人從鐵牌入手,各州各府自然在意,更何況官製玄鐵的牌兒本來就少,想必不日便見分曉。”
追風起身去接嚴馨,府尹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急急呼呼,摩拳擦掌。不一時便有人回報一趟進展,至此直到夜晚。不一時追風已接嚴馨到府衙,對嚴慧便說是為他打官司的,嚴慧反倒不甚同意,追風再三要求嚐試方才首肯。
見了府尹,嚴馨斂衽而拜,低著頭右手往左手一搭放在側腰,右腳向後一支,微微行禮道一聲:“爺爺萬福。”聲音清脆宛如夜鶯,那府尹聽到‘爺爺’二字樂的歡天喜地,聽那聲音如同天籟,早已不知道東南西北,臉上的肥肉像是堆在了一起。再看那嚴馨行禮便知她家並非無臉麵之家,出身應當不差。又看相貌真是個:
“春風吹散三九寒,毫光掃盡諸般霾。
鵝蛋臉兒新月眉,瓊瑤玉鼻櫻桃口。
鳳瞳剪水攝人魂,玲瓏青蔥倩如玉。
月宮仙子三分羞,九天嫦娥下凡來。”
那府尹如此看早已驚動了嚴馨,待看府尹要扶,嚴馨向後一撤,退到追風身後,抓著追風衣角眼似秋波,神如洛女,三分驚與怕,五分麵腮紅,如那盛開的桃花,帶雨的梨花分外妖嬈,勾人心魄,眼巴巴的望著府尹。見那府尹體態豐腴,肚大腰肥,方臉盤子小眼睛,臥蠶鼻子銅刀口。雙耳垂下笑嘻嘻,好似三世彌勒佛,像是個癡兒一般盯著嚴馨。
嚴馨見他這般盯著,很不自在,開口道:“爺爺,小女有禮了。”隻是說,卻依舊躲在追風身後,小鳥依人。那府尹一定神方知是失禮,便鎮定道:“小丫頭,姓甚名誰啊?”那嚴馨不答,隻是低頭站著,追風便道:“舍妹姓嚴名馨。”府尹接到:“馨兒有何冤屈?本官一定為你做主。”嚴馨一聽微微一笑,但見她眼睛眯成一條縫兒,笑眯眯的看著府尹,真似那水出芙蓉,有似那含苞待放的水仙。府尹諂媚無限,摩拳擦掌眼睛都笑的眯了起來說道:“隻管放言,不就是個孫德成嘛。本府一定為你主持公道。”此時單聽嚴馨講道:“謝謝爺爺抬愛,小女子當真無甚冤屈。”如此一說,追風與府尹倒是先一驚,但他在guān chǎng混跡這般久,除了錢色多有把持不住,其餘定性自然是好的,很快便淡定下來又問:“既無冤屈也罷,爺爺問你一樣東西,你可不能騙爺爺呀!”嚴馨表情依舊:“爺爺隻管說,小女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麽一說,聽的追風府尹都笑開了花,心想這小女孩口齒倒是跟了那個說書的爺爺了。府尹邊笑邊比劃的問:“那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這麽大,黑色的鐵牌?上邊還刻著字呢。”嚴馨一聽便道:“嘿嘿……我就知道那個牌子一定是追風哥哥丟的吧?還怕羞。”說著還用指頭把自己的臉蛋點了點做羞臉的動作,笑眯眯的看著追風,看的追風滿臉通紅。接著又說“開始聽追風哥哥說每個人都有這樣的一個牌兒,我還信以為真呢,你們一問反倒坐實了。嘿嘿…我爺爺可沒說假話,那個和尚拿著這麽一個牌兒的,他去聽爺爺說書的時候空著手來的,救我之後手裏就多出來了牌兒,還坐在茶樓把玩了一會兒呢。”追風一聽便問:“那和尚如何救得你?”“這我哪裏知道哦,隻是救我之人身上有一股青泥的味道,雖然很淡,但是我能聞到那個和尚身上是有的。”
追風聽罷深色木然,麵容沉重萬分,坐在了凳子上。心想:我自恃輕功造詣已有大的造化,世間沒有幾個人能比的上了,誰知今日卻神不知鬼不覺丟了牌兒不說,就連從我馬下救走嚴馨都沒有察覺。更可怕的是這人卻不在江湖名冊之中,與我相對,卻感覺不到他會一絲功夫。他又細想到剛進城門便聽到嚴慧說書,單憑一個說書人怎麽會有這般內力將聲音送入我的耳朵,而我運足內勁將聲音送回原地,他便聽聲辯位,所以才讓嚴慧呼喚嚴馨,受此一嚇卻是治好了嚴馨的病,此人功夫定然遠勝於我。可是他偷我牌兒又有何用?若是栽贓我,為什麽要將救嚴馨的功勞送給我,這一切都在他計劃之內當真可怕。方今才知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正是:
浩浩江湖臥虎龍,誰知他人真乾坤?
少子不知天與地,遇事不防悔不及。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