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通圓融渡真身,一問前程一問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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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道通圓融渡真身,一問前程一問情(中)
府尹見追風沉默許久,便問:“若如此,如是奈何?”追風本來有求於他,如今得知那偷牌之人定是那個和尚無疑。心裏便氣這府尹對嚴馨無禮,開口便說:“此人功夫了得,怕是江湖人士,偷了我的牌兒指不定要做什麽事情,依我之見此時關係重大,我需上報盟主方可。”那府尹一聽,忙跪下道:“上差饒命,此事說出,下官失官是小,少俠名譽事大,還請三思。”追風聽罷,冷笑一聲:“我的名譽事小,若壞了盟裏的事兒才是大事!既然如此,大人有把握尋回名牌?”那府尹一言不支,默默站著。
正此時,忽然有人急報,話聲已到門前,府尹以為名牌有了下落,忙宣入內。衙役入內跪報:“今日佛光寺塔頂舍利子突然失色,漆黑一片,僧眾難探究竟,驚恐萬分,請大人抉擇。”那府尹本來被失牌兒之事所累,一聽此言,眼前一黑,竟然往下一倒昏了過去。追風忙一跨步將府尹扶住,放到凳子上。嚴馨驚呼道:“就是這樣,那個和尚就像這樣,不過那一步好像很大,似乎一下就到了我跟前,將我抱起,回到店內將我放下,感覺不像是用走的,倒像是飛。”
話說追風聽嚴馨如此一說,覺的不可思議,心想我師傅輕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也沒有嚴馨說的那般神奇,轉念又想那小姑娘如何看的清我輕功步伐,但又覺得如果看不清為何她能指出相同之處,況且他當時幾乎全部精力都在控製失控的馬匹,對那和尚一點知覺都沒有,想她當時不嚇傻才怪,怎麽會留意那和尚的步伐,便更難相信嚴馨的話語。就這樣自我懷疑,五味陳雜,將信將疑的又掐了掐府尹的人中,送了口水,府尹才緩緩緩過神來,口中還在念叨:“如是奈何?如是奈何!”
追風細想,縱是名牌丟了,站在此處也毫無作用,府尹已經派人去查,駐足無用。不如也幫幫他,以後用得著他也是個恩情。便開口說道:“大人莫急,不如讓我前去查看。”府尹一聽,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說:“好好好,大俠需要什麽?我這就準備妥當。”追風回答:“隻要一二衙役帶路便可。”府尹換來衙役,囑咐好生伺候,若有差池重罰不饒。
追風要走,嚴馨卻要跟定追風,那府尹百般哄誘都不成功,便隻能帶上,一路無語徑直到了佛光寺,門僧遠遠看到有官差來,早就通報,合寺僧侶都在山門外等候。
那住持上前一步打個揖手道:“阿尼陀佛!衲子有禮了。”追風忙後退一步雙手合十行個佛禮:“方外人,追風起手了。”低身不起。那住持伸手扶起追風,嗬嗬直笑,連說三個‘好’字。追風又行一禮:“敢問大師德號上下?”“不敢不敢,衲子上衍下身!”追風一愣,心裏默默盤算了一下:“可是溈仰宗的高僧?”住持一笑:“衲子愚鈍,竟不知何為高低,世間皆平,如一物而已,衲子乃是一僧而已。”追風自知失言,忙跟在住持後麵進入山門。
剛進山門,但見一佛祖坐在正中,正是那來世佛,高大宏偉。嚴馨一步三跳跑到佛前,那佛笑,她也笑,隻是盯著佛看。衍身一見小女孩盯著佛祖癡癡傻笑,心裏也是非常歡喜,向前走去口誦佛號:“女施主,我佛如何?”
嚴馨心裏自然覺得佛祖和藹可親,吉祥平靜;但是剛才那住持用大智慧搶白了追風,她心中卻有不快,便巧言道:“大師有大智慧大造化之人,我一俗世的塵埃,真不知道什麽是女什麽是男?更不知道什麽是佛?什麽是如何了?大師如此一問,我竟然如同白晝一般,內心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說罷,嘻嘻哈哈,便跪下向佛爺行了大禮,起身又躲到追風背後去了。追風倒是滿麵尷尬,以為嚴馨衝撞了住持。那住持麵含微笑雙手合十隻道“善哉善哉!”
繞過佛祖,但見四大金剛分列左右。嚴馨見四天王麵目崢嶸,內心有些害怕,臉上自然也不好看。衍身見嚴馨害怕,微微笑道:“小施主,怕嗎?”那嚴馨性格卻也剛毅,雖然心裏害怕,嘴上卻不服輸:“檻內之人,世俗的很,不…不知道什麽是大,什麽…什麽是小。什麽是害怕。隻是,這四位大神,為何這般摸樣,卻要躲在那尊好佛爺的背後嚇我。我,我又沒有做個壞事,這麽凶幹什麽?”那住持哈哈大笑:“你也有害怕的。你可知你進門所拜之佛?那你為什麽拜他,卻不拜這四位金剛?”嚴馨年齡尚小,自然一說一,二說二:“進門所見的佛爺慈眉善目,肚大腰圓,可愛之處言之不盡,他還衝著我笑,自然之尊好佛,當然要拜啦!你看他們四個,恨不得吃了我,還有他,你看你看,躲在佛爺背後的還有一個,拿著個杵都瞪著我,恨不得把我搗成蒜泥,我還拜他們做什麽?”住持笑問:“你可知彌勒佛為何長笑?為何肚圓?”嚴馨搖搖頭。住持又說:“入我佛門,便要歡歡喜喜,度大能容,方才心裏平靜。隻有內心平靜,善惡之門自然緊閉,正所相由心生,你心中有凶戾之氣,看到他們自然是凶的了。若你消除戾氣看他們自然也是慈眉善目的了,這位護法與這四位金剛可是保護你的,你還覺得他們凶嗎?”嚴馨聽罷,忙向金剛護法拜了拜:“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與住持鬥嘴爭強,少了慈悲心懷,請五位大神不要凶我。”住持倍感欣慰:“阿彌陀佛,功德無量,善哉善哉。施主再看金剛如何?”嚴馨微微笑起,那住持也微笑向嚴馨行了一個佛禮。
走過天王殿,正中間便是一個大銅爐,燃著高香,細香;香爐之後,便是高山。那住持轉身問到:“即入佛家地,不知施主是否心有禮佛?”追風打一揖手:“非是晚生無禮,隻因此次乃是受府尹大人公幹而來,不敢因私廢公。倘若下次再來,定然禮拜,還請見諒。”嚴馨卻看著寶殿,盯著香爐,心裏卻是想上一株香,隻是見追風不拜,不好開口。追風見嚴馨盯著寶鼎,便知她的心思,立刻取出香油錢施舍給管香的小僧,那住持忙將錢財推回:“小施主與我佛有緣,既為緣聚,何勞施主破財。”便取了三株高香,邊點香邊口中念念有詞,念完之後遞給嚴馨;嚴馨拜罷,個子卻低,住持接了香供奉在寶鼎之內,口誦佛號。又對嚴馨說:“施主如今已度一人皈依我佛,善哉善哉。”嚴馨雖然不懂,但是卻也不敢再爭辯,衍身見追風心事重重,無心禮佛,便引路從大殿旁的長廊走去。
但見長廊順著山勢如盤龍遊蛇逶迤而上,入了長廊,但見朱紅的柱子,潔白的牆麵;柱上多有對聯,牆上或歌功頌德或講禪語解機;行不過數步,便見牆上有畫佛像的,也有書寫佛經的或刻或雕不勝枚舉。廊外高樹鮮花美不勝收,走到盡頭,但見台階之上正是大雄寶殿,寶殿左右便是祖師殿、珈藍殿;再向回看,原來除了上來的這條路,還有一路長廊,依山而造,如雙龍盤繞。
過了法堂、羅漢堂、藏經樓、轉過方丈室,向西廊轉去,但見一方密林,樹高塔更高,多有三層石塔,莊嚴肅穆。伴隨著蟲鳴鳥叫,一唱一和宛如天籟。鬱鬱蔥蔥恍如清幽仙境,森森塔塔錯落有致,真一個洞天福地人間天堂。時值夜晚,月色朦朧,煙雲繚繞與這福地遙相呼應,怎的一個‘自在’了得。追風看的正自發呆,那方丈開口道:“這裏便是小寺的塔林,中間那座九層高塔便是佛光舍利存放之處,在此已有三百餘年,小僧道行淺薄,恐獲罪於天,佛祖降罰,故而失了此物。本該佛前懺悔,卻喜得上官前來,萬望尋回此物,以證佛心。”
追風向高塔望去,果然是好,高六丈有餘共九層。夜黑卻看不清,追風心想,此處戒備森嚴,佛塔又高,能從這裏將佛光舍利偷走,功夫定然不一般,正自憂愁,聽見嚴馨說道:“哥哥,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如哥哥施展輕功飛上塔頂,一看便知。”追風一聽宛如明鍾一般,心想我心亂如斯,竟然忘了上塔觀看,但是佛家子弟豈無能人?便一喝嚴馨:“休得胡言,寶塔乃是佛門重地,下有祖師衣冠,塔有鏤刻真經,誰敢妄為?更何況祖師當真是那活佛在世,無人不敬,蒼生亦感其功德,縱是圓寂之後也留下這佛光舍利,為我輩消災解難,想必祖師業已成佛,才有這佛光普照,三百年經久不滅,我何德何能,敢上塔頂?”嚴馨見追風喝她,早已眼淚盈眶,隻是不流下來,滿眼委屈。
那方丈一聽便道:“施主心中有佛,自然親近我佛,在貧僧眼裏佛便是世人,佛便是萬物。正如施主所言,我寺祖師既遺佛光與寺,普度眾生,而今佛光乍無,貧僧還請施主上塔一觀。”言之再三追風也謙讓再三,隻怕對佛祖不敬。卻說惱了旁邊的嚴馨:“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哥哥莫要推卸,方丈與祖師有師徒之情,不敢造次,哥哥你武功蓋世,不如替方丈走上一遭,佛祖眼裏明白,豈會怪罪哥哥。”衍身也忙應承,追風便不再推辭。順著塔下饒了三圈,但見塔上刻著經文,行過了禮,眾僧也口道佛號,禱告完畢。
追風氣運丹田,隻是一蹬,便躍起丈餘,腳已經踩到了一層塔脊;輕輕一點又躍起兩丈有餘,向下稍落,便到了三層塔脊;雙腳用力,如同騰雲駕霧一般,飛高了三層;用手一搭,將第六層的搭耳抓住,然後一甩,身體如飛燕一般,禦風而起又上了一層;手腳並用不會兒便到了九層,如蜻蜓點水一般到了塔頂,向下看足有十丈高。再一看塔頂,似乎有什麽東西套住了頂子,黑套之內隱隱有光。解開黑套,卻是大吃一驚,不是自己名牌,卻是何物?但見名牌裝在套內,套子裹住了舍利,追風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伸手將那袋子取走把名牌收了。但見那舍利果然光華無限,佛光普照,追風向後一躍,便如落葉一般飄飄蕩蕩輕輕站在地麵,對著佛塔三叩九拜,口誦寶號,眾僧亦行大禮。
那方丈真是驚喜不小,也知異物所擋,並未丟失,感歎不已。謂追風道:“京城重地,國寺院內,舍利失色,異物橫生,恐非祥兆;此主天下有變,佛光在施主手中恢複,其中自有其意,施主當擇賢而事,不負天意才好。”追風笑答:“在下不意朝局,隻願做個閑野散人罷了。”方丈默默無語,口道:“善哉善哉,天機不可泄露!”
正值夜晚,住持便留眾人於寺院歇腳,追風因為得了牌兒也心無牽掛便留了下來。衙役卻要回府稟報,自然不敢逗留。是夜嚴馨定要住持為她講授佛法,那主持也是歡喜異常,追風聽的混混噩噩,嚴馨聽的回味無窮,問東問西。不知不覺已到深夜,嚴馨依舊不覺困乏,方丈讓比丘尼將他們送回禪房。
一夜無話,至次日天明,追風早起練功,見嚴馨早起,神色憂鬱,像是茶飯不思,口中無味,平日裏的伶牙俐齒竟然蕩然無存,文靜異常。追風見嚴馨這般,怕心鬱難解,生出病來;便跑到前去打一揖手深深鞠了一躬,帶著七分調侃三分壞笑戲稱道:“沙彌尼,方外人有禮了。”嚴馨見狀‘噗嗤’的笑了出來回應道:“不知大師何意?煩叨小尼有何見教?莫不是凡心不定,求禪難靜,以至墮入苦海?不如小尼渡你一渡,拜入我門下,為這苦海添一扁舟、加一葉帆如何?”追風一聽咕噥道:誰曉得她今天看著文靜,口齒還是這般伶俐,想必是無虞了。便把話頭一轉:“小尼姑,這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甚怕風浪,又不會遊泳,更不會向前,若有個大風大浪,誰來護我呀!奴家怕的要死,還是不要了的啦!”真是個七分嫵媚三分諂媚,肢體搖晃的跟小旦上台似的,看的嚴馨‘咯咯’直笑。正在此時,但聽寺內鍾聲想起。
忽聽有人念到:“我今鳴此槌,為招十方聖賢來,共同合利,為拔三惡,道苦眾生,共同出離苦趣。”氣力渾厚,悠遠綿長。念罷便是三聲鍾響;一停又響十八聲,邊聽又唱到:“聞鍾聲,煩惱輕。智慧長,菩提增。離地獄,出火坑。願成佛,度眾生。”邊唱邊響,時而一句一聲,時而一字一聲,鍾聲不斷,似千回百轉,響遍大地百川。追風聽的正自入迷,宛如禪音不斷,寧靜無限,如此鍾響一百單八下。
稍停鼓聲又起,但聽又有人念道:“邦基鞏固,國運遐昌,佛日增輝,**常轉。天下太平,萬物祥和,佛光常照,普度眾生。”晨鼓又起,似雷霆降世,急而高昂,如雨點般落地有聲,體內血脈如江河湧動,而後歸入大海,內心卻是一片平靜,追風覺得體內經脈與鍾鼓相連,動靜有致,節奏鮮明,突然覺得內勁充沛如日中天。不一時鼓聲也停了,嚴馨似風一樣的向大雄寶殿衝去,早有住持等候,原來嚴馨早起卻是為了這柱頭香。
嚴馨接過香口中默念:“自有血海仇,今發如來願。莫問前程路,不求終身事。萬法盡自然,何敢違定數。如若隨法願,一身盡孑然。願爺事如意,願父脫苦海。”禱告完畢叩首,又默念道:“雖無血肉親,恩重勝親兄。願發一大願,為我寄恩思。”言罷又偷偷的瞄了瞄追風,禱告幾句,又拜了一拜。將香給住持,住持將香插在鼎內。
追風也買了香上了一株,對住持說道:“衍身法師,叨擾多時,慚愧不已,晚輩尚有公務在身,不便久居,此女有一太公,一心向佛,時常提及出家為僧,不知大師能否為他敞開門戶,拜入門下?”住持含笑說道:“善哉,善哉。佛門常開,自度有緣之人。”追風欣喜不已;便領著嚴馨走下山去,剛到山門便聽有人喊住。
正所謂:
自古憂喜兩難分,拙子遇巧是定生。
德女為孝發宏願,不知天意早成書。
欲知來人是誰?後事如何?請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