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論道醫儒求真知，一修道德一修身（上）

    聽到呼喚小僧便帶嚴慧到法堂內拈香跪拜，方丈問畢這兩日懺悔如何，嚴慧答畢。主持拈香口誦‘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三遍，眾弟子口誦大悲咒、多心經、又唱了《摩訶經》各三遍之後，維那讓嚴慧去掉頭幘，一邊唱功德偈一邊又將嚴慧頭發分成九分捆定。嚴慧發願：“眾生無邊誓願度，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發願完畢，剃度師拿出用具，正要起身；衍身便道：“且慢，老衲一生未有徒弟，前日佛光大興，合該今日天賜良機，天命我收此一徒，便由我來剃度罷。”

    說著已到了嚴慧麵前，嚴慧便拜。住持念道：“金刀剃下娘生發，除卻塵勞不淨身，圓頂方袍僧相現，法王座下又添孫。”言罷用手一拂，斷發落地。衍身又問：“除爾頂發否？”嚴慧答應：“除！”話語幹淨利落，毫無猶豫。衍身又用手一拂，頂上頭發隻剩一點兒。又問：“汝能持戒否？”嚴慧回答：“不敢有違！”方丈將手一揮言到：“寸草不留，六根清淨。”但見頭發盡落，眾僧口念釋迦牟尼佛號，此時方丈拿起剃刀，在嚴慧頭上空削三下：“願斷一切惡，願修一切善，願度一切眾生。”言畢回身坐下，首座呈上度牒請賜法名，方丈拿著度牒說道：“靈光一點價千金，佛法廣大渡眾生。說法講道證元果，菩提樹下稱道融。”住持賜名已畢，傳下度牒，又賜法衣、袈裟、禪杖，換過衣服方才受戒。

    首座宣道：“一要皈依佛性，二要皈舉正法，三要皈敬師友，此是三皈，你能持否？”首座氣息渾厚，似乎是練武之人，聲音鏗鏘有力，似銅鍾般震耳欲聾。道融答曰：“能持！”首座又言：“一不殺生，二不偷盜，三不邪淫，四不貪酒，五不妄語，此為五戒；你能持否？”道融又答能持。首座向住持回話，衍身便說：“本寺寺眾並不受記，佛性向善，不殘身體，持佛法者自有香記於頭，不能持者縱使點香於頭安能欺世於人？”道融便喊佛號口道善哉，眾比丘尼賀言：“恭喜師兄（師叔、師祖）圓頂為僧！”道融向四方拜罷回謝眾僧。眾僧便唱：“願修一切善，願斷一切惡。廣度諸眾生，同生極樂國！”聲音悠長渾厚，威嚴之至。眾僧每唱一句道融便報佛號一次，唱罷眾僧又唱《摩訶經》方才禮畢，受戒完畢。

    追風與嚴馨向道融拜了九拜，道融閉著眼睛不理。嚴馨強忍著不哭，眼淚隻在眼睛裏打轉。道融心疼不已口道‘阿彌陀佛’嚴馨知道爺爺難受，便不再看；追風領著嚴馨到齋堂焚香貢獻，設齋請客。大小執事僧都送禮物，各僧自然回禮，追風一一婉拒。督寺帶著道融拜訪師兄弟與眾僧，安排執事。道融非要從洗廁僧做起，眾僧收了追風厚禮自然不能答應，最終定為司鍾的鍾頭執事，自此道融便在佛光寺內潛心修佛。

    追風耽擱時日已多，不敢逗留，領著嚴馨拜別衍身下山而去，出了山門嚴馨淚流不止，追風百般告慰，方才止住眼淚。退了客房便往府衙而去，那府尹得知早已尋回舍利子滿臉堆笑，追風密告鐵牌已經尋回，那府尹笑的更是花枝亂顫。又見嚴馨雙眼通紅便上前打算安慰，嚴馨看到府尹隻往追風身後躲，那府尹無奈，隻得站在原地不再動彈。追風向府衙討了兩匹快馬，結束行裝，帶上幹糧領著嚴馨便要啟程，府尹苦留，追風自然要走。

    卻說追風一路帶著嚴馨人馬不歇，日夜兼程，不一日便道武林盟。但見城中人口眾多，街市密布，人群絡繹不絕，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多有黃發碧眼，黑膚卷發者往來不斷，行人肩挨著肩、腳並著腳，揮汗如下雨，行走似地動；做生意者唱著醬油詩攬客此起彼伏，詞語童叟皆宜，打把勢的一套棍棒吆五喝六使得風生水起，果然一派盛世繁華。更有酒家傳來古琴琵琶二胡的聲音，鶯歌燕語，婉轉流長，各處繁華言之不盡。

    嚴馨騎在馬上恨不得多長兩隻眼睛，左顧右盼，目不暇接，追風牽馬慢行，到了武林盟山下已買了一大堆吃玩之物，好在追風身上有錢，不然隻能乞討度日了。

    正此時但見一人，跪在山下磕頭，嚴馨一看便道出這人姓名，真是：

    ‘孝子忠義世罕見，情義雙全隻此人。

    誰人不識真英雄，狀元樓中姚子衿。’

    嚴馨大喊大恩人，但見那人頭也不抬，隻是跪著。追風忙將嚴馨抱下馬來，嚴馨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子衿麵前，跪下磕頭；那人方才抬起頭來，隻見嚴馨。驚訝的問道：“你與你爺爺又來此處說唱？若在京城還有個照應，如今來此卻又勢孤力薄了。等下我寫書信與你去找我一個朋友，在他店裏或許能有個照應。”嚴馨聽罷又拜：“多謝姚爺爺牽掛，我倒無妨，莫不是家書未到？老祖宗大病已愈，如今隻需靜養便好。”又指著追風說道：“是我與哥哥，一路人馬不歇，趕來武林盟，所以先來。”子衿一聽一下跳起，雙手抓住嚴馨，老淚縱橫，便問詳情；嚴馨便將瘋和尚大鬧狀元樓，姚子貞怒斥瘋道士的故事講於姚子衿。但見他聽罷向天拜了九拜，禱告感謝上蒼。想要再起卻眼前站不起來了，追風忙過去扶起，站了一會兒氣血才通，慢慢才能站住走動。姚子衿聽到母親病好便要回家，心裏動蕩異常，全然沒了禮數，轉身便走；那裏能走的快。一把被追風扯住，將兩匹快馬送與子衿，並告知赤毛者乃是府尹之馬，黑毛者乃是自己之馬，到了京城將黑馬喂飽，它自然能找回來。子衿急忙道謝，上馬就走，恨不得肋生雙翅，足長千丈，即刻回家，揚鞭禦馬而去。

    且不言姚子衿歸途如何，隻說追風回到武林盟，眾位不知這武林盟為何物，此盟本非江湖豪傑所立，蓋因此朝開國之前，天下紛亂，豪傑叢生、英雄輩出之時。江湖眾派好漢因高祖皇帝仁義天下無雙，德才世間無二，紛紛來投，與這江山立下汗馬功勞；然而這些豪士進難以入仕出則難以為將。眾豪傑甘願退居江湖，高祖念天下好漢忠義，不忍眾人有功無賞；便賜姓於眾好漢之頭目，立異姓王，掌管武林內事，從此便有了這武林盟；初始武林盟隻為調節各派鬥爭，評判功過，然而隻依朝廷之勢力，縱然有時評判已出卻難以執行。故而盟主決定各頭目自理內務，招收徒弟，因此穩固的武林盟主的地位；而後有了學文、研醫、弄舞，各類手藝，諸般行道無所不入。當今江湖有力之勢，出於武林盟者十之**，廟堂之上出於武林盟者十有一二；武林盟之盛已是空前，於朝有保家衛國之責，於野有安定天下隻分，故而武林盟已然是少年郎夢想所居。

    追風帶嚴馨上階梯而來，遙遙望見山門，氣派非凡，光這石階便要走一炷香的功夫，若是體弱者恐怕隻爬這台階到達門前已是氣喘籲籲，腿不能行了。遠遠望去，但見山門之長十丈有餘，中門高足有三丈，其餘各門也有兩丈。共有九扇大門，盡皆朱紅的漆，鑲著鬥大的椒圖。正門前立著兩隻足有兩丈高的石獅子，裹著紅布，威風凜凜，神氣逼人。獅子兩側站著三十六位好漢，背手跨立，清一色的玄衣坎肩，墨黑的長褲，一雙官靴，係一條紅帶；結束整齊，目視前方。

    嚴馨看到門前大獅子開心不已，快步往上跑去，一跑氣息更亂，沒幾步便已氣喘籲籲，汗如雨下，追風看著嚴馨入閑庭散步一般向前走去，氣得嚴馨直跺腳，拉著追風衣襟一點點蹭了上去。到了門前但見一九龍鑲金大匾，飛龍走鳳的刻著‘天玄門’三個大字。正門緊閉，側門盡開；追風拿出牌來門前驗過方才準許入內。

    一進山門真是別有洞天，但見門內盡是群山林立，高入雲中，遠觀或樓或殿、或塔或台穿插於群山之間，阡陌縱橫，霧氣繚繞。進門之後便是高階上山之路，或台或亭長廊交錯，嚴馨實在走不動了，追風便背起嚴馨上山，於路景色美不勝收，不一時便見一條彩虹擋在麵前，七色光彩映映相生，美不可言，嚴馨見到歡喜異常，樂的手舞足蹈，從追風背上跳下，便跑了過去。原來這座石拱橋看著近走起來卻遠，嚴馨爬了幾個台階，便又走不動了，追風哈哈大笑，誰知這小丫頭卻是個拗性格，不笑便罷了，這一笑卻非要自己爬過去，追風爭執不過，不等她耍脾氣一把將她抱起，運氣抬腿，便似平地一般，三步並作兩步上到橋頂來，但見遠處高山被雲霧半遮半掩，一山高過一山，鬱鬱蔥蔥讓人流連忘返。但聽腳下水流潺潺，彩虹橫空飄在腳下，嚴馨掙紮幾下，追風便將她放下，剛落地便一溜煙似得往橋邊跑去，但見此橋如夢似幻，煙霧繚繞，稍遠便是七彩光芒，近觀自然是座石橋，石頭潔白無瑕，嚴馨跪在上邊，宛如鏡子一般，稀奇不已。追風知這橋冰涼無比，過去將嚴馨拉起，見他努著嘴甚不開心，卻還是四處張望；突然發現水流上遊，石橋下邊不遠便有人練功，擺開方陣，聲勢浩大；向西看去，卻是一片綠色，山木林立。依稀可以看到東南角的大園子有眾多顏色不同的莊園或是奇花異草。往西南看去，但見盡是石山石塔，中間石塔高入雲霄。奇雲裹靄，青山留景，說不盡的好，嚴馨看的入迷。追風便拉著她走。

    正是那：

    苦海無邊法做舟，六根清淨修金身。

    兒孫有福天自憐，自此青雲或未知！

    欲知嚴馨入門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