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靈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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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金玉臉現痛苦之色,隻覺有物在自己體內不停的蓄力、不停的膨脹,隨時要破體而出,尤其兩眼似要爆裂開來,目中淚流不止,望著方仲苦苦**。方仲見此異變,實不知一刀會惹出這般禍事,驚道:“我……我無心的!”

    離金玉突然仰頭,黝黑眸子猛地射出兩道白光,嬌小身軀一陣顫抖,慘叫一聲,從額頭倏的爆出燦爛光華,呼嘯連連,光華璀璨處不能瞪視,直射屋!嘩嚓巨響聲中,屋頂洞穿!頭頂天光大亮,和煦陽光射了進來。

    光華斂去,離金玉已躺倒在樓板之上,無數殘木碎瓦正紛紛掉落而下,似下雪一般,紛紛揚揚。

    方仲一抬頭,隻見大半個屋頂已不翼而飛,一縷清風吹過,殘破的閣樓發出嗚嗚風聲。

    離金玉緊閉雙目,長長睫毛微微顫動,兩行血淚順著麵頰流淌,額中紅痣依然殷紅。

    如此巨大聲響與異變,立時驚動無數莊內之人向閣樓行來。從遠處迅速飛來幾條身影,落在殘破屋頂之上……

    半個時辰之後,方仲被帶到一個黑紗罩臉的妙曼婦人出現在方仲眼前,身後跟著幾個貼身侍婢,均是一臉默然。蒙麵婦人正是那離夫人。

    離夫人低頭檢視女兒周身,見無異樣,揮手讓人把離金玉扶走,冷眼一瞧方仲,問道:“這小廝是誰,眼生的很?”

    方仲見來者無形中一股高貴之氣,結結巴巴道:“我……我……”

    離夫人根本不想多說,冷冷道:“拖出去,當眾杖斃,以儆效尤。”一個大手大腳的侍婢走出來,如拎小雞一般提起方仲。方仲奮力掙紮,不料那個侍婢力大得驚人,且粗魯不堪,反被其打了一耳刮子,幾乎把頭打暈,半邊臉頰立時腫起。

    方仲大叫道:“我……我救過小姐的命,是雷莊主帶我來的。”

    離夫人恍然道:“聽雷莊主說有一人替小姐擋了一擊,才救了小姐性命,便是你?”

    方仲急忙點頭道:“是,是,正是小人。”眼見這些人根本不把旁人性命當做一回事,就這麽死了實在太冤,方仲隻得開口求饒起來。

    離夫人凝視片刻,道:“今日之事本該殺你,看在你曾救過小姐的份上,便饒你一命。”對那婢女道:“扔出去!”

    婢女道:“是,夫人。”提了方仲下樓,隻聽撲通一聲,把方仲扔到門外。

    不久那婢女上樓,有些不悅地道:“此子見過小姐變化,夫人怎能輕易放過。”

    離夫人淡淡道:“權當是看在雷莊主麵上,再說了,莊內一個小廝又能怎樣。”

    那婢女無言而退

    第二日午時,普玄正在屋內打盹,那管事的過來道:“方仲可在?”跨進門裏,見普玄穿了道袍睡在床上,也不理他,走到方仲跟前,笑道:“方小兄弟,外麵有人找,你出來見一下。”

    方仲半邊臉尚且浮腫,還以為是豔紅或者小蘭來尋,出門一看,隻見一輛小車停在廊裏,邊上幾個莊丁仆傭外加飛虎衛護持著,不由得心裏一驚,走到小車邊上,果然車簾一掀,離金玉那張俏臉笑吟吟出現在車內,似乎昨日之事並未對她有何影響。看到她來,方仲頓覺背上直冒涼氣。

    離金玉跳下車來,笑著道:“原來你在這裏,算這個管事的機靈,要不然我一定揪光他的頭發。”似乎是她硬逼著那管事的來尋方仲的,

    方仲心有餘悸道:“你來尋我何事?”

    離金玉撅嘴道:“我想找誰便找誰,這莊裏哪個敢管。”

    普玄已醒,聽門外談話聲早已坐起,但見門外走來一個極美的小姑娘,額頭上一顆紅痣,正是前日那個小姐,立刻睜大了眼睛瞧著。離金玉笑吟吟的道:“你看這是什麽。”從衣袖裏取出一個綠色琉璃瓶在麵前晃了晃。

    方仲道:“什麽?”

    離金玉斜睨著方仲道:“這可是臥虎莊裏的寶貝,聽說你被打了一巴掌,本小姐特意灌了點來,給你擦擦傷處。”

    方仲接過小瓶,愕然道:“真的有用麽?”心中卻想這女孩兒別是又想什麽壞主意捉弄自己。

    見方仲露出狐疑之色,離金玉不悅道:“這是莊內靈泉之中的水,靈驗的很,你若不要,便還給我。”

    普玄在一旁插口道:“我來我來,怎麽能辜負大小姐好意。”搶過琉璃瓶,揭開塞子,先用鼻尖一嗅,果然一股濃鬱之極的清新之氣從瓶口冒出,普玄打了一個激靈,讚道:“好泉。”舉瓶仰脖一倒,咕嚕一聲,小小一瓶泉水灌下肚去。

    離金玉阻止不及,叫道:“哎呀,你喝了。”

    普玄閉了眼細細品味一會,才道:“此泉隻應天上有,地上哪得幾回嚐,好泉哪,不止解人疲乏爽人心脾,甘甜之中偶有一絲鹹味和脂粉香氣,當真舉世無雙。”

    離金玉漸漸的臉露一絲壞笑,說道:“本小姐洗臉洗腳之後,剩一點垢水帶了來,原不知是這個味道,你卻喝了。”

    普玄一呆道:“什麽水?”

    洗腳水。”

    普玄道:“洗腳水?”

    離金玉道:“是啊,滋味如何?”

    普玄臉色刷的一綠,捂著肚子道:“哎喲,你想害死道爺,完了完了,一向吃素,今日開了葷腥了。”在一旁叫苦不迭。

    離金玉咯咯笑道:“活該,誰讓你搶來了。”扭頭就要跑。

    普玄見離金玉要走,突然攔住她,正色道:“小姐慢走,你破了我的八世修行,這帳怎麽算。”

    離金玉愕然道:“什麽八世修行?”

    普玄道:“我前世就是道士,共曆八世,故是八世修行,一向虔心向道,蔽絕葷腥,隻要再曆一世就是九世,到那時功德圓滿得道成仙,步入那無憂之境享極樂之福,偏偏今日喝了你的洗腳水,嚐了你的腳皮,把這八世修行都毀於一旦了。”

    離金玉道:“喝也喝了,你想怎樣?”

    普玄道:“我有一法不知可行不可行,或能挽救我這前世之功,拯危難於即倒。便是讓我去靈泉洗浴一番,去掉那滿身晦氣,內內外外一通靈氣滋養,說不準能將這身皮囊重又修得除去了葷腥之氣。”

    離金玉皺眉道:“這個卻難,我帶不得你們入內。”

    普玄立時如孩子般撒潑道:“你還我八世修行來,你不還我,我吵到雷莊主那裏也要與你理說。”

    離金玉一驚,心道這事吵出來讓娘親知道,隻怕以後更無自由,隻得道:“非是我不肯,隻是那裏守衛森嚴,不許閑雜人去。”

    普玄道:“你偷偷帶著不成。”

    離金玉麵露難色道:“本小姐出門,前後左右都是人,哪裏能夠偷偷帶著了。”

    普玄卻道:“我有一法,可讓你我人不知鬼不覺的前去靈泉。”普玄嘿嘿一笑,變戲法般取出一張黃符來,低聲道:“你隻要在前帶路,我偷偷逛了靈泉,不管這八世修行有無荒廢,也不來尋你麻煩。”

    離金玉道:“好,我隻在前帶路,進得進不得卻不關我事。”

    普玄把門關了,讓方仲和離金玉手挽手,然後對離金玉道:“切莫害怕,轉眼即到。”手中符紙一燃,呼的一聲,三人消失在了屋內。

    臥虎莊樓台相接,宅第連雲,誰也不知那靈泉在何處。

    遠處火光一閃,傳來呼的一聲輕響,三個人影出現在一幢高樓之內。此樓格局奇特,乃是圍著一座假山而建,圍成一圈,如同守護的城牆相似。

    此刻的樓內靜悄悄的一人也無,三人悄悄穿過一道珠簾,樓深處一絲光亮透出,一座微微發光的玉山呈現在三人眼前。玉山下一池碧綠碧綠的泉水,泉水似乎溫熱,冒著氤氳之氣,整個玉山泉水宛若晶瑩玉台上的一顆碧綠翡翠。

    普玄迫不及待來到泉邊,讚道:“此地靈氣鬱結,果真好泉!”急急用手在泉邊勺了一口品嚐,立時神魂顛倒幾要撲入泉去。普玄把道袍一解,搭在池邊石上,就要解小衣下去洗澡。

    離金玉一掩雙目,驚道:“你要幹嘛?”

    普玄道:“失禮,失禮,勞煩小姐看個門戶,貧道多日沒有洗澡,身上都臭了,趁此機會洗一洗。待貧道洗過了,換你來洗。”

    離金玉啐了一口,怒道:“這泉水被你的臭身玷汙了,我以後都不會來洗。”轉過身不敢再看。

    普玄哈哈一笑,寬衣解帶之後赤了膊坐在池裏。隻因這口泉實在淺了,若是站著,不免有傷風化。普玄招呼方仲也到池子裏來。

    方仲跟著爬進池子,二人被這泉水一浸,霎時如墜雲裏霧裏,輕飄飄幾欲登仙,幾日來的奔波疲乏在這一刻俱都解了。普玄舒服的一陣哆嗦,低頭喝一口香醇泉水,如茗仙酒一般,咂嘴道:“好啊!若在此地修道,勝比凡間百倍辛勞,在此運一運吐納功法,吸點靈氣,或可抵窮山十年寒暑之功。”把腿盤了,油滑之像收斂,難得浮起一絲莊重之色,閉眼垂眉就在池裏打坐。

    方仲看普玄之法,頗有薑文冼傳己功法的姿態,索性也學普玄模樣坐定了運功。那剛學不久的道源種心法頓時浮起在腦海之中,按著其上所說,一股已自小成的氣勁立時從丹田浮起,緩緩遊走全身,舒暢之意襲來,方仲閉了目任由它在全身遊走,幾個回還之後,全身的毛孔都似張了開來,靈泉之中無數絲絲縷縷的清流,蕩滌全身內外。

    氳氤之氣升騰之中,方仲頭頂漸漸出現一條氣柱。碧綠的泉水流經方仲身邊時,或多或少的減淡了些顏色。

    篤,篤,篤……一陣腳步聲從樓道內由遠而近的傳來。

    離金玉慌忙返回靈泉處,閉了眼道:“有人來了,還不快跑。”

    普玄即刻從入定之中驚醒,問道:“什麽人?”

    離金玉急道:“管它是誰,若被人知道你們在這裏,定然活活打死。”

    普玄騰地站起,就到池邊摸衣服,把離金玉嚇得更不敢睜眼。

    普玄急忙把道袍穿上,見方仲還未起來,低聲罵道:“小家夥比我還懶!”伸手去拎方仲耳朵,不想觸手處一股巨力一震,把手一彈而開。方仲霍然而驚,全身流轉的真氣瞬間回歸氣海,頓覺胸腹間暴漲,幾要開裂,痛苦的**出身:“唉呀!我痛死了。”

    普玄變色道:“臭小子,居然真氣外漏,煉精化氣已至入竅了。”

    方仲愕然道:“什麽入竅?”

    普玄急道:“現在可不是解釋的時候,快把衣衫穿上,我們要閃了。”

    樓道裏兩竿燈籠開道,映照著一群婦人漸漸往靈泉處走來。

    燈光照到門簾處不再前行,隻聽一個女子聲音道:“你們都站在這裏等著,我與離夫人洗一洗路上風塵。”

    有女聲應道:“是,夫人。”門簾一掀,一個雲鬢高堆的女子率先走了進來,在她身後,黑紗罩麵的離夫人帶著隨身的一個婢女。一路默默無言的走到靈泉邊上,離夫人對著婢女道:“你出去罷,不須你伺候了。”那婢女粗聲粗氣的道:“不知妙夫人需不需奴婢伺候!”

    離夫人一怔,冷冷道:“我的話你也不聽?”

    那婢女道:“奴婢最聽主子的話樂。”

    離夫人拿眼一瞟雲鬢高堆的女子,淡淡道:“妙夫人真是無孔不入,其實哪需本夫人做什麽轉生堂堂主,有妙夫人一人操持大局就足夠了,這轉身堂還不是遲早是妙夫人的。”

    妙夫人冷哼一聲道:“在本堂麵前別一口一個離夫人,人前這麽叫,人後也是這樣叫麽?不知道的怕你,知道的,還不是一個奴才!”

    離夫人雖然黑紗蒙麵,但也是好一陣顫抖,好一會方沉了氣道:“謝妙夫人提醒。”

    妙夫人淡淡道:“知道就好。”對著離夫人那個貼身侍婢道:“你出去吧。”那侍婢道:“是,夫人。”行了一禮後離去,隻是這個禮卻向妙夫人所行。

    妙夫人一展玉臂,伸了個迷死天下所有男人的懶腰,臉露慵懶之色,走到泉邊,解去外袍,對著離夫人道:“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