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陳玄要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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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陽大師的這句話一問出口,她頓時看到陳東的臉凝聚起了悲苦之容。靜陽大師意識到,想必自己是問到了陳東的痛楚。靜陽大師趕忙收住了問話,表情中顯露出深深的歉意。陳東歎息了一聲說道:“唉,我那玄兒命好苦呀!可憐她一出生就沒有了娘親,把她養在家中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帶著玄兒奔走難免會讓她吃不少的苦頭兒。不過,至少衣食寒暖我不會讓玄兒有半點兒委屈。”

    靜陽大師聽到這裏,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她口中默默念叨:“啊!原來如此。”靜陽大師猶豫一陣之後,轉過身來看著陳東說道:“陳老板如果信得過貧道的話,可將令嬡留在這遇真宮中。貧道一定會好生照看令嬡的。這遇真宮之中全都是女弟子,況且,貧道還有兩個五歲的小徒,令嬡在此是不會受到委屈的。遇真宮中的生活還算清靜,一來可以使令嬡少受風雨日曬,貧道也可以教她識字看書二來陳老板時常到來,也可以看到女兒的狀況。”

    陳東心中思索:以自己平素對靜陽真人的了解,她心底慈善,簡直就是菩薩化身。如果將玄兒留在靜陽大師跟前,她照顧玄兒必定與自己親手照看毫無差別。這不但使女兒少受風霜之苦,還有機會跟大師學習一些文字、一些經書。這豈不是兩全其美嗎?

    陳東想到這裏立即起身施禮說道:“多謝大師垂憐,玄兒能拜道長為師這是她的福分。在下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激大師才是。”靜陽大師說道:“陳老板不必見外,貧道也是看這孩子可憐,才有心多給她一些關愛。陳老板就讓令嬡在這裏居住下來試試吧,若有什麽不適,陳老板可以再做安排。”陳東很感激地說道:“多謝大師,多謝大師。我這就把小女叫來,讓玄兒向道長行拜師禮。”

    陳東招呼婢女將陳玄帶了過來,他拉著陳玄的手走進了客房。陳東哄著陳玄說道:“玄兒呀,這位道長是靜陽大師。玄兒跟著爹爹不總是嫌乘馬車太顛簸嗎?如果小玄兒拜靜陽大師為師父,就可以跟著師父在這裏住、在這裏玩兒了。師父肯定會比爹爹更細心地照顧玄兒的。來,玄兒,跪下給師父磕頭。”

    小陳玄瞪大眼睛望著麵前這位女道士,靜陽大師表情中流露出的母愛,瞬間就打動了這個沒有娘親的孩子。小陳玄很聽話,她屈下雙膝,用那雙小手兒撐著地給靜陽大師磕起頭來。靜陽大師趕忙把小陳玄抱了起來,伸手撫摸著陳玄的小臉蛋兒,一股炙熱的愛憐之意從心底泛起。

    靜陽大師將自己的臉,貼在了陳玄的小臉蛋兒:我可憐的孩子,如此幼小就沒了親娘,稚嫩的生命怎麽能經受得起東奔西走的艱苦。母性的本能,使靜陽真人緊緊地摟了樓小陳玄。

    靜陽大師轉過臉來對陳東說道:“陳老板盡管放心,貧道一定會好生照看玄兒的。”陳玄畢竟是不到三歲的幼兒,陳東擔心她有可能會哭鬧,還讓自己家那個陪伴陳玄的婢女,也暫時留在了遇真宮。有了這個日夜相伴的婢女在這裏,對於愛女的生活,陳東就更加放心了。

    陳玄在遇真宮中生活得很如意,起初陳東對於女兒確實有所牽掛。開始的時候,陳東盡量每個月都來看望陳玄一兩次。日子長了,陳東也就愈加地放心。隻有在給武當山送藥材的時候,陳東才會來逗著女兒好好地玩玩兒。日子就這麽平靜地過著,在陳玄四歲多的時候,那年的夏季陳東給武當山道觀送過藥材以後,再也沒有來過遇真宮。

    秋季到了,陳東本該給道觀送藥材來,不過他並沒有如期而至。起初,靜陽真人還以為陳東可能是生意太忙,晚一些時日來武當山也沒有什麽太過緊要。不過,眼看著道觀中的藥材就要用完,一直拖延到了冬季,陳東仍然沒有來武當山。

    在這裏陪伴陳玄的那個婢女,在陳玄生活習慣以後就回去了。如今陳東了無音信,靜陽大師隻好差人到襄陽城去打聽陳東的消息。回來的人卻打聽到了好幾種說法:有的說,那個藥商陳老板半路遭遇劫匪搶掠後,又被歹徒shā rén滅口了有的說他在大江遇到了狂風,整船的藥材連帶著人都被江水給卷走了也有人說,陳東被劫掠去當了海盜更有人說,陳東自己拉了一幹人馬占山為王了……聽得出來,那些或許都是道聽途說、都是猜測之辭。

    靜陽真人並沒有對小陳玄提及陳東的事情,她一個小孩子隻要生活快樂,也不會時常念道自己的爹爹。過了很長一段日子,小陳玄才偶然地向師父問及了自己的爹爹,靜陽大師應付一兩句也就蒙混過去了。

    轉眼間小陳玄已經是半大不小,就在她十二歲的一天晚,陳玄被一場噩夢給驚醒了。“啊”的一聲驚叫,陳玄從床坐了起來。夢中的情景把陳玄給嚇哭了。起初她僅僅是因為驚嚇,可是陳玄卻越哭越傷心、越哭越悲痛。睡在隔壁的師父也就是靜陽真人,趕緊披衣走了過來。“砰砰砰”靜陽真人敲著陳玄的房門問道:“玄兒,玄兒你是怎麽了?玄兒,師父在這裏呢,快開開門呀……”

    陳玄聽到師父的聲音趕緊跳下床來,她打開門便一頭紮在了師父的懷裏,哭得愈加的傷心。靜陽真人借著月光,為陳玄擦去了臉的淚水。她攬著陳玄說道:“玄兒,師父的好孩子。走,到師父屋裏去。”

    陳玄依偎在師父的臂彎裏,抽泣著來到了靜陽真人的房間。師父扶著陳玄在自己的床坐定,她摸索著火鐮點著蠟燭。燭火逐漸明亮了起來,靜陽大師愛撫著陳玄的頭發,坐在了床。她正要開口說話,陳玄卻轉身跪在了師父的麵前。陳玄用雙手搖著師父的膝蓋哭著說道:“師父,師父,玄兒的爹娘在哪裏呀?嗚……師父告訴玄兒呀,告訴玄兒為什麽沒有爹娘。我要爹娘,我要爹娘,師父。嗚……”

    靜陽真人聽著這哭泣聲中的問話心如刀絞,不由得眼淚奪眶而出。淚水一滴滴掉在了陳玄的頭,她把這個可憐的徒兒緊緊地擁在了自己的懷裏。有人要疑問了,陳玄的母親因為生育她時難產而死,是她父親陳東將她送到遇真宮的,難道陳玄連自己的爹爹也不記得了嗎?

    這孩子對此還真是不太清楚。雖說是在陳玄四歲的時候,陳東才莫名其妙地失蹤。其實,陳玄是在兩歲多的時候住進遇真宮的。從那時起,小陳玄就已經很少再見到自己的爹爹了。至於陳玄的娘親早已死亡,她小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死亡是什麽意義。陳玄住進道觀以後,也沒有人對她多說此事。

    陳玄把埋在師父懷裏頭抬了起來,用那雙紅紅的眼睛望著師父說道:“師父,剛才玄兒夢到有一大群惡人,他們把我的爹爹和娘親都給殺死了。地流了好多的血,玄兒特害怕。那些壞人殺死了爹爹和娘親,還要掐死玄兒。師父,玄兒害怕,玄兒真的很想念爹爹和娘親。師父,你告訴玄兒吧,爹爹和娘親為什麽不要我了?玄兒想他們,玄兒想念爹爹、想念娘親呀。嗚……”

    靜陽真人深深地愛憐著這個苦命的孩子,她看著自己視若骨肉的玄兒,同樣是悲痛萬分。靜陽真人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她的名字原本叫朱幸蓮。父母之所以給她取名叫幸蓮,一是期盼女兒能平生幸福,二是希望女兒能像蓮花一樣高潔。朱幸蓮雖然姓朱,其實和大明皇室沒有任何幹係。朱幸蓮沒有因為這個國姓朱,給自己帶來顯赫身份,卻因此使自己與一場幸福姻緣擦肩而過。

    朱幸蓮的祖籍本在德州府安陸州,德州府隸屬於湖廣布政司。她們朱家在當地也是遠近聞名的中醫世家,朱幸蓮父親的醫術有著起死回生之妙。當時的人們就給朱幸蓮的父親起了一個綽號,叫“賽華佗”。據說他的外科技藝就像華佗一樣高明,而且曾經鑽研過給山羊做整條腿移植的手術。賽華佗本想實驗成功之後,為那些因抗倭而殘疾的戰士,做接肢手術。

    “

    人怕出名豬怕壯,賽華佗這個名號傳出去以後,就被皇家宗親聽說了。當時安陸州有一座興王府,這興王府中的興王爺就是當時的藩王朱祐杬。朱祐杬是孝宗皇帝朱祐樘的弟弟、武宗皇帝朱厚照的叔叔。也就是後來這個白白撿了一個皇位的,嘉靖皇帝的生身父親。

    朱祐杬聽說竟有那等人才,當即就將賽華佗聘請到自己的王府中,專門為自己fú wù。這個興王朱祐杬對待賽華佗倒是也很客氣,他這樣做也換得了賽華佗對他,以至於對整個興王府的全心fú wù。興王府中大病小情的,對於賽華佗來說那就是手到病除,不在話下。

    賽華佗隻生了朱幸蓮這麽一個女兒,自己的妻子在一次地震中不幸去世,當時朱幸蓮還不到三歲。後來賽華佗又續了弦,不過因為繼室不能善待小幸蓮,賽華佗一氣之下將繼室趕回了娘家。從此以後,賽華佗終生沒有再娶。朱幸蓮自小沒有了娘親,後來又沒了爹爹,這也正是靜陽真人看著可憐的小陳玄,回想起自己身世的原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