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跋扈將軍弑幼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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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嘉元年歲尾,陰霾天空下的洛陽城顯得格外蕭索,西北風猶如鋒利的刀子吹過行人的臉龐,街上沒有太多行人,隻有一隊隊高大魁梧虎背熊腰的士兵,這些士兵大都寬額闊臉,一臉虯髯,身上透著一股膻味,隔了老遠就能聞到,這是一些來自西北的士兵。自從來自安定的梁家風生水起,洛陽城內一夜之間便多了許多這些士兵,這些人目無法紀,所有人都對他們避之不及。



    而洛陽的德陽殿之中卻是一片喜氣洋洋,邊疆的外族之亂朝廷恩威並施,羌族、鮮卑等部也都偃旗息鼓,但是國內的叛亂最終也在朝廷雷霆萬鈞的攻勢下化為烏有,太後梁妠總算鬆了一口氣,梁妠時年四十歲,梁妠突然有些不安。古人雲:四十不惑,然而此時的梁妠雖然想一展身手,重現孝章孝和皇帝時期的榮光,但是她卻不知從何入手。四十歲對於大漢朝的皇太後而言是一個極其敏感的年齡,孝明皇帝的皇後馬氏在四十歲的時候英年早逝;孝章皇帝的皇後竇氏在四十歲那年憂鬱而死;孝和皇帝的皇後鄧綏也剛剛過了四十歲便積勞成疾;而今自己也到了四十歲,她自知身體無恙,但是擔憂卻始終沒有減少,雖然久在深宮之中,但是其兄梁翼的所作所為她也略知一二,自己雖然名為太後,但是更多的時候她隻是梁翼決策的一個執行者,包括新皇的擁立這等大事。



    她必須作出一些舉措,她想到了二十幾年前,自己名義上的‘皇祖母’太後鄧綏曾下令開設學堂,召孝章皇帝的孫輩一起研習聖人訓導,一時被傳為佳話,而今梁妠想效仿鄧綏,然而王室子孫經過安帝時期的動蕩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那個當時被稱為有帝王之相的平原王劉翼,在來到蠡吾就封之後幾年便抑鬱而終,當時梁妠的確想擁立劉翼之子劉誌為帝,一來劉誌的年齡也不算大,幾乎可以說安帝劉祜入統時的年歲相仿,雖然劉誌與順帝劉保平輩,但是劉誌比劉保還要小上十七歲,梁妠和劉誌名為‘叔嫂’,但是卻比劉誌大上二十幾歲,若是立劉誌也說得通,而且劉翼被罷黜為都鄉侯的時候,梁妠也有所耳聞,她內心深處非常同情劉翼,既然安帝一脈已經絕嗣,無論選擇旁支的哪位皇族子弟當儲君對於梁妠來說也沒有什麽區別,但是當梁妠將欲立劉誌為帝的想法告之胞兄梁翼時,梁翼的腦袋立刻搖成像撥浪鼓似的,並且滿嘴“河間王子嗣徒有其表”之類的話,梁妠非常困惑,不知梁翼為何對河間王子嗣如此厭惡。雖然劉誌與皇位失之交臂,但是梁妠從心底裏一直想補償蠡吾侯一家。



    “聯姻?”突然這兩個字閃現在梁妠的腦海裏,“對啊,結親豈不是對於劉翼一家最好的補償嗎?”梁妠非常佩服自己,如今梁家枝繁葉茂,梁家多為子弟皆在朝廷和各地為官,從中選擇一女子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可是到底選擇誰最好呢?這個時候黃門官來報,“太妃前來請安。”梁妠立刻喜出望外,“快快有請。”並且連頭都不作梳理,連忙倒履相迎。為何堂堂一朝太後會對一個太妃如此重視?原來這個太妃並不是別人,而是漢順帝生前的貴人---梁茱,父親梁商最小的mèi mèi,隻比梁妠年長五歲,但是按照輩分卻是梁妠的姑母。



    “mèi mèi,參見姐姐,姐姐萬福金安。”一個四十餘歲的貴婦向太後施禮,“不必多禮,姑姑,此處隻有你我二人,你就不要叫我‘姐姐’了”梁妠顯得非常不好意思,雖然梁茱年齡輩分均長於自己,但是梁妠為正宮皇後,梁茱自然要稱其為姐。



    “姑姑你日來有什麽事嗎?”



    梁茱歎了口氣,“還不是你那個當大將軍的哥哥嗎?非要求我給你們最小的丫頭尋門親事,你說說我在這深宮之中,身邊全是些半截人兒,上哪裏給小丫頭找合適的人選啊。”梁茱顯得非常無奈。



    梁妠一聽這話問道“是女瑩嗎?”“可不是嘛,你也知道她是你爹爹的老來女,這捧在手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自小便嬌慣的沒了章法。”梁茱連連抱怨。



    梁妠低頭思索了片刻,突然對梁茱說道“姑姑,我倒是有個人選,不知道姑姑意下如何?”



    “哦?到底是哪一家的公子?”東漢光武中興,其中二十八位武將居功至偉,明帝時期下令將二十八位武將之相繪畫於在洛陽南宮的雲台閣之上,被稱為‘雲台二十八將’,這二十八位武將也被授予爵位,因此也成大漢朝名門望族,其子孫也多於顯貴者聯姻。



    “咱們家的小女兒怎麽也得嫁一個王公貴族家的子弟,否則我那哥哥豈能善罷甘休?”梁妠苦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



    “我看蠡吾侯劉誌就不錯,我聽說其父老蠡吾侯就儀表不凡,深受鄧太後喜愛,我雖然沒見過劉誌,但想來也不會太差。”梁妠正愁沒有合適人選,正好梁茱也因此事發愁,二人一拍即合,“這真是太好了,我也總算了卻一樁心事,若是這段良緣可以促成,我那老哥哥在天之靈也可欣慰了對了,此事用不用告之大將軍?”梁茱顯得有些顧慮。



    一聽梁茱這話,梁妠一板麵孔“我是大漢朝的太後,難道事事都要向大將軍稟報,這豈不讓天下人說我娘家外戚幹政?這次我偏偏‘乾坤獨斷’一次。”



    梁茱一見情形不對,連忙勸住梁妠,梁茱深知梁妠其實對梁翼的做法也頗為不滿,但畢竟梁妠乃一介女流,“太後我看此時若先不告知大將軍的話,我們也不急直接將女瑩嫁給劉誌,太後可下一道懿旨,召劉誌先入洛陽,若是太後和大將軍對此人滿意我們可以順水推舟讓二人結成連理,若是此人虛有其表的話我們隨便找一個借口賞他一些金銀,把他打發回蠡吾就是了也不用驚動大將軍”梁茱不忍兄妹二人關係鬧僵,便折中了一個辦法。



    梁妠雖然不快,但自小和梁茱一起長大,對她倒是敬重幾分,“既然姑姑這般說了,我就召這劉誌入京,到時你我一起瞧瞧。”



    一見梁妠退一步,梁茱鬆了口氣。



    



    梁翼自那日從朝堂回來便一直氣憤難當,而此時他的正妻孫壽卻一直在他眼前晃蕩,讓他心煩不已。那孫壽年逾不惑,然而卻始打扮的花枝招展,而且容顏嬌豔,體態婀娜,走起路來就像一隻懶散的母貓,不僅如此她總將自己化妝成哭過後的模樣,發髻散到一旁,一副嬌小楚楚可憐的樣子,雖然孫壽將自己打扮成一副弱女子的樣子,但是性格卻極其剽悍,就連朝堂之上說一不二的梁翼回到家中對其也是恭恭敬敬,有時對梁翼甚至大打出手,但梁翼也是以賠笑了事。



    孫壽善妒忌,容不得梁翼在外拈花惹草,但是自己卻與家奴私通,梁翼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梁翼抬眼看了看孫壽,顯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惹得孫壽一臉不快,她伸出手欲揪梁翼的耳朵,若是平時梁翼肯定不敢吱一聲,然而梁翼那日卻一反常態,一甩胳膊打開了孫壽的手。孫壽剛想發怒,卻見梁翼血紅的雙眼,孫壽立刻渾身一個激靈,梁翼把頭扭到一邊,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差點讓孫壽嚇尿了褲子“敢如此對我,我要了你的命”



    孫壽一聽這話,先是身體一晃,然後坐在地上撒起潑來,“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我男人要殺了我,想跟外麵的狐媚子過”一邊哭著,那垂下的發髻像是雞嗉子一樣,一顫一顫的。



    梁翼又好氣又好笑,他走了過去,一把拉起她“哎呦,我的夫人,我又不是說要了你的命,你看看你唉”孫壽一聽這話立刻止住哭聲,她立刻提高了嗓門,“那你說你想要了誰的命?”



    “劉纘那個小崽子!”梁翼吼道,孫壽見梁翼一臉殺氣想來也不是說笑,自秦漢以來,雖然強臣不計其數,但是敢弑君者卻沒有幾人,縱觀大漢王朝隻有一個不入宗廟的少帝劉恭和西漢末代君主平帝死於非命,梁翼此時已經極度膨脹,他不認為劉纘那句“跋扈將軍”乃是童言無忌,順帝僅僅依靠十九個宦官就將不可一世的閻姬一門鏟除,如今誰敢保證閻氏的命運不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孫壽看了看梁翼,她嘴角上揚“這個小兒既然如此不聽話,那麽就殺了他吧”孫壽冷冷的說道,梁翼感到周身一陣寒意,他知道孫壽也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那夫人你說該如何動手”



    孫壽得意的笑了笑,湊到梁翼耳朵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