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入宮門深似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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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誌一行人走了兩個多月,除了單超率領的一些護衛之外,蠡吾侯府幾乎也都是傾囊而出,派出了一些可靠的侍衛與女仆相伴。單超騎著一匹棗色的高頭大馬,看了一眼身後的乘輦,心說道“大漢朝又迎來一任藩王入統,不知能否鏟除權臣,澄清朝野”單超這樣想的確有他的道理,自大漢建朝以來,權臣與幼主幾乎是水火難容兩股勢力,前朝的漢武帝之孫,昌邑王劉賀僅僅在位二十七天便遭到當時的重臣霍光的罷黜,雖然霍光為了正人心,羅列了劉賀在位二十七天以來幾千件‘惡行’,但眾人皆知,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之後在民間長大的武帝曾孫劉病已也隻是在霍光去世之後,鏟除霍家勢力
二十年前,失去太子之位的劉保聯合十九位宦官發動政變,一舉掃清了太後閻姬的勢力,參與政變的十九位宦官係數被封為侯爵,宦官勢力一下子成為了製衡外戚勢力的重要力量。在閻氏家族覆滅之後,外戚勢力仿佛一下子從朝堂之上消失,就連國丈梁商也兢兢業業,不敢有一絲一毫僭越行為,卻不料十年前梁商去世,其子梁翼承襲爵位,外戚勢力再度抬頭,比起先前的竇氏、鄧氏以及閻氏更加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十九侯’或老或死,或遠離朝堂,對梁翼難以形成約束,況且梁翼早已吸取了閻氏覆滅的教訓,對皇帝更是暗中監視
劉誌坐在乘輦裏,兩隻手托著下巴,他聽嫡母馬氏和母親偃明說,此次去洛陽是去‘娶媳婦’的,而且還是當朝皇太後的妹子,劉誌又是驚喜又是擔憂,驚喜的是他對女性還是比較新奇,從小到大被父親以及兩個媽媽約束甚言,連和丫鬟多說一句話都不讓,如今能娶媳婦了,這就說明自己能和父親以及爺爺一樣,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但是劉誌卻有些擔心,太後的妹子,太後今年都四十歲了,那麽她的妹子不是至少也得三十多歲了?那怎麽還能是媳婦?明明就是給自己娶一個媽啊。劉誌頓時愁眉苦臉,看著劉誌這幅樣子,原本愁容滿臉的馬氏露出了笑容,“你這孩子,就得要一個大媳婦管著你,否則我們不在你身邊,你不得反了天啊”
劉誌噘著嘴“兒子今年才十四歲,怎麽能娶個又老又醜的老太婆呢”
母親偃明一聽這話連忙捂住劉誌的嘴“不許亂說,這當今太後有傾國之姿,她的妹子也不會差”劉誌半信半疑。
劉誌掀開簾子,對乘輦外的單超問道“單公公,太後的妹子真如我娘說的這般漂亮?”
單超笑著說“回殿下,咱家久在深宮,服侍先帝和太後,太後之妹尚未出閣,咱家不曾見過,不過大體也不會差”
劉誌聽後轉了轉眼珠“都三十多歲還未出閣,是不是一個醜八怪啊”劉誌的聲音有些大,許多侍衛看向這邊,單超立刻慌張的說道“我的小祖宗,可不敢胡說”單超看了看左右,繼續說道“太後娘娘這個妹子啊,可是老侯爺最小的女兒,年紀和殿下相仿,老侯爺生前可是將其視為掌上明珠的啊”劉誌一聽這話,立刻眉開眼笑,“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單超看了看劉誌,心中不免擔憂起來,劉誌的天性顯然有些質樸,不懂得韜光養晦,萬一劉誌某一句話觸怒了梁翼,那麽劉誌會不會重蹈劉纘的悲劇
劉誌第一次遇見梁翼的時候,就隱約感覺梁翼那雙看似恭維萬分的眼睛裏,暗含著一種莫名的敵意,就像是深山中的豺狼的目光,幽深的令人脊背發涼。梁翼年近五十的樣子,大腹便便,身上散發著一陣牛羊肉般的膻味。梁翼上下打量著自己,弄得劉誌有些不知所措,“大將軍,在下是小地方來的,若是衣著有何不得體之處,大將軍切勿見怪。”劉誌言語之間甚至謙虛,劉誌的話反而弄得梁翼有些尷尬,“不敢不敢,殿下長得真像老侯爺,仿佛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
“哦?大將軍見過先父?”劉誌覺著如果梁翼能和其父有一麵之緣,那麽定會關照自己。
梁翼訕訕得笑道,表情有些不自然“是啊,殿下,二十多年前,微臣的確和老侯爺見過一次”
不知為何,劉誌感覺非常的不自然,仿佛梁翼那副笑容的背後隱藏著則是猶如銳劍利斧般的寒光閃閃,他看著梁翼身後的羌族士兵,同樣也是凶神惡煞的麵孔。相比梁翼,梁妠的態度就顯得溫和了許多,劉誌一見到梁妠便躬身作揖,這是臨來之前馬氏和母親偃明交待給自己的禮數,“微臣參見太後,太後萬福金安。”
梁妠連忙扶起劉誌,“不必多禮,以後這都是一家人了”,言語之間立刻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一家人?”劉誌有些轉不過來彎,仔細一下,“也對啊,如果自己娶了太後的mèi mèi,自己豈不就是太後的妹夫了嗎,叫一家人的確沒錯。”劉誌四下張望,希望在人群裏看見梁妠的mèi mèi,但是皇宮女眷的人群裏並沒有年輕的女子,劉誌不免有些失望。
劉誌在太後的帶領下,一一見過參加迎接的王公貴族,劉誌有些吃驚,一些許多年都不能得見的劉姓皇族此時都悉數出現在了洛陽,劉誌有些意外,隻不過就是自己娶一個媳婦嘛,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劉誌一麵納悶,一麵朝一些甚至素未謀麵的劉氏宗親寒暄。梁妠也在劉誌身邊為其一一介紹,而走到一個年約三十歲的男子身邊時,梁妠突然停頓了一下,她甚至有意避開對方的目光,對劉誌說道“誌兒,這位是千乘王之孫渤海王劉鴻”劉誌看了看眼前的這個男人,隻見那個男人雖然掛著笑容,但是劉誌明顯感覺出來對方這是在強顏歡笑,“哦,您是大爺爺的孫子,那就是在下的親堂兄了”千乘王是孝章皇帝的庶長子,劉鴻論理自然是劉誌未出五服的堂兄,劉誌朝劉鴻拱手,劉鴻同樣還禮,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劉誌身邊的梁妠和梁翼,目光仿佛藏在玉帛中的bǐ shǒu,劉誌並未察覺出這一異樣,“堂兄不遠千裏從渤海來到洛陽,在下榮幸之至。”
劉誌顯得倒很客氣,“賢弟不必如此,你我皆是劉姓子弟,有道是一筆寫不出兩個劉字,誰還親的過我們這些劉姓子孫啊。”說著這些話時,眼睛還看向梁翼兄妹。梁翼聞言臉一下子變了顏色,但是當著太後和劉誌不好發作,隻好借故離去。劉鴻臉上露出一絲得勝的表情,這殺子之仇不共戴天,然而自己隻是一個遠離廟堂的藩王,實在奈何不得已經權傾朝野的梁翼。
接下來的酒宴事後劉誌已經記不得細節,隻是依稀記得觥籌交錯和迷離的麵孔,他不擅飲酒,但是卻喝了不少,喝到最後,他感覺整個大殿都在旋轉,自己仿佛置身雲端之中之後的事情他就再也記不起來了,直至第二天清晨,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著實嚇了他一跳。
隻見二十幾個宮娥太監跪在自己的床邊,手中端著放有精美華服的托盤,其中最正中跪著的正是那日去蠡吾迎接自己的宦官———單超,而他手中舉著的,則是一頂象征著至高無上權利的帝王的冠冕。劉誌頓時慌了神,“單單公公你們這是做什麽”
而單超回複的寥寥數字,卻讓劉誌仿佛五雷轟頂,三魂七魄都飛出了身體,隻見眾宮娥太監齊聲說道“奴才恭賀陛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