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入宮門深似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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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超見狀心中百味雜陳,自大漢朝立國以來,皇位之爭可謂你死我活,諸位皇子以及身後嬪妃之間的角力讓皇位的更迭變得暗流湧動。而今這通往龍椅的道路卻成為諸多藩王眼中的不歸路,劉開顫顫巍巍的推開房門,一縷陽光照射進來,六月的河間烈日灼人,陽光刺得劉開睜不開眼睛,門外自己已經四十多歲的長子劉政關切的看著自己年邁的父親,“父王”
“老大單公公遠道而來辛苦,去府庫取些銀子,作為單公公的差旅之資”劉開緩緩的說道。
“是,父王。”劉政看了看二人,轉身離開了。單超臉皮發燙,雖然這宮中宦官奉旨來到藩王封地宣召,離開的時候都會得到不同程度的賞賜,對於這些生長在深宮的宦官來說,出一趟遠門雖然辛苦,但是也算是美差。過了一會,劉政端著幾十錠黃澄澄的金子來到二rén miàn前,劉開接過這些金子轉而麵向單超,將金子舉過頭頂,躬下已經佝僂的脊背,聲音發顫的說“愚孫劉誌,才疏學淺,本不應該為帝,但承蒙太後娘娘錯愛,立為我大漢儲君,老朽感恩備至。這孩子沒有出過遠門,一路上還望單公公多多照應,老朽已經行將就木,孫兒此去洛陽,老朽怕是再無機會見到孫兒”說著劉開哽咽了,就連單超聞言也流下了眼淚。
“哇~~~父王”劉政一聽立刻哭倒在地,劉開斜著眼睛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劉政“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還這樣沒出息,當著單公公的麵,也不怕人家笑話,比起你弟弟,你真是差的太遠了”
“父王教訓的是兒臣也隻是想到了我那苦命的兄弟劉祜就是個混蛋平原王又不是我兄弟自己想當的,再說他恨鄧太後,為什麽要把氣撒在我兄弟身上”劉政想起往事,口不擇言。
“混賬!你胡說些什麽!”劉開一聽劉政當著朝廷內侍的麵胡言亂語,生怕惹禍上身,立刻氣血上湧,頭暈目眩。單超見狀連忙扶住劉開,“老祖宗,切勿動怒啊,氣大傷身”劉開緩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衝劉政擺了擺手“快走,別讓我看見你”劉政不服氣的走開了。
“逆子口出狂言,還望單公公”劉開一臉慚愧。
“老祖宗言重了,雖然咱家是殘缺之人,食皇家俸祿,但劉翼王子之事公道自在人心”單超說的倒也懇切。
劉開聞言不禁老淚縱橫,“有單公公這句話,翼兒在天之靈也能寬慰了”
蠡吾位於河間以西,是一塊不大的封邑,方圓不到百裏的土地上,隻有蠡吾侯府還算是像樣的建築,雖然不大,但是卻十分清幽。第一代蠡吾侯劉翼早在幾年前去世,現在的蠡吾侯就是即將君臨天下的劉誌,庭院裏兩個中年的婦人正在做著女紅,年紀較大的一人墨發綰髻,略垂幾綹搖曳生姿,雙瞳淺藍,不似中原人氏,此人是劉翼的正妻馬氏;而另一人頭戴梳蓖,眼含春波,她笑意盎然的看著院中拿著木劍舞動的少年,此人是劉誌的生母,姓偃名明,是劉翼生前的侍妾。
“mèi mèi,這誌兒現在真是一表人才”馬氏讚許的對偃明說。
“姐姐,你過獎了,誌兒能有此出息還全靠姐姐教他習字讀書,mèi mèi我大字不識一筐”偃明連忙恭維馬氏。二人雖然一人為妻,一人為妾但二人感情融洽,馬氏無子,對偃明所生的孩子視若己出,劉翼去世之後,這蠡吾侯府全憑二人合力操持。
偃明正笑著,突然她感覺手指一陣刺痛,低頭一看,這銀針不小心紮破了自己手指,鮮紅的血滴在了潔白的手帕上,暈出一片殷紅。這時門外稟報宮裏來人宣召,偃明和馬氏二人對視了一眼,二人的臉上同時浮現一種不安的神情,這是二人多年來產生的默契,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二人連同劉誌連忙出門相迎,隻見一個還算和藹的宦官站在門口,二人隻覺著麵熟,但是卻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此人。眾人跪下,那宦官緩緩的展開了聖旨,“奉天承運,今孝質皇帝龍馭上賓,國不可一日無君,封太後之命,孝章皇帝曾孫、蠡吾侯劉誌,恭親仁孝,有帝王之相”聖旨還未宣讀完畢,馬氏一頭栽倒在地,昏厥過去。劉誌和宣召的宦官頓時不知所措,“娘大娘她”劉誌慌了神。
偃明沒有理會兒子,雖然聖旨還未讀完,但是她已經知曉聖旨的全部內容,她對圍上來的侍女說道“扶夫人回屋休息。”侍女將馬氏攙回去休息,然後她朝宦官深施一禮,“上差見諒,夫人近來氣血虛弱,故而有所失態,還望上差不要見怪。”
“夫人哪裏話,夫人這聖旨”宦官不知是否該繼續朗讀下去。偃明垂下眼瞼,麵如止水的說“不勞煩公公了賤妾已經知曉上諭誌兒從未離開過蠡吾,賤妾想為其多準備些衣物不知”
“夫人多慮了,這皇城之中一切吃穿用度應有盡有不過咱家體諒夫人這舐犢之情,讓殿下再陪夫人幾日倒也無妨”那宦官倒是好說話。
“那賤妾多謝公公體諒,這寒舍簡陋還望諸位不要嫌棄”偃明躬身說道。
劉誌一臉迷茫的看著偃明,“娘我這是要去哪裏?”
偃明擠出笑容,“誌兒,太後娘娘想見誌兒,你去洛陽城中多住幾日,過幾個月就會回來”劉誌聞言感覺有些新奇“太好了,我長這麽大還未出國河間,連洛陽城長什麽樣我都不知道,爹在世的時候,無論我怎麽問他,他都不肯告訴我”偃明一聽這話,心仿佛被狠狠的剜了一刀,這洛陽對於劉翼來說絕對是不堪回首的往事,而其他太jiān tīng見母子二人的對話也都心有所思。
深夜,在幽暗的油燈下,偃明慈祥的看著劉誌,“誌兒,你此去洛陽,為娘送給你一本書,這裏麵有大智慧,對你來說有大益處。”偃明拿出一本剛剛裝訂完畢的書,劉誌看見幾個字———《道德經》。劉誌顯得有些不解“娘,這不是儒家的學說,爺爺和爹不是不讓我看儒家之外的學說嗎?”
偃明一板臉“誌兒,我大漢朝建國伊始便奉行這與民休息之政策,這部書裏不僅僅是修身養性之道,還有那治國大略,雖然隻有五千餘字,但勝於萬語千言”
劉誌翻開第一頁,看了一眼,然後非常詫異的看著偃明“娘,您不是不認識幾個字嗎?怎麽會讀懂這麽拗口的書?”
偃明露出微笑“誌兒,這世間人心險惡,鋒芒畢露易惹來殺身之禍,示人以弱,乃明哲保身之道。”
劉誌似懂非懂,“娘我明白了你是故意裝出什麽也不懂的對嗎?”
偃明摸了摸劉誌的頭,“誌兒,你初到洛陽,人生地不熟,切勿與人爭執,以免惹禍上身”偃明想了想,又補充道“雖然孔子言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然這女子與小人卻好過偽君子”
“娘,什麽人算得上‘偽君子’?”劉誌問。
“偽君子,表麵忠君體國,實則欺上瞞下,陽奉陰違,其私欲遠勝女子小人者,是為偽君子。對於這樣的人,誌兒一定不要給予其任何出頭的機會”
“誌兒懂了。”劉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