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杜威的郊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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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邊境軍團是一頭被捕獸器困住的野獸,那麽冷風鎮就像是這頭野獸的心髒,它積蓄著所剩無幾的能量,在黑暗中泵動著,穿過山間小路、驛站和村落將沸騰的血液源源不斷的送入盤踞在邊境地帶的各個大大小小的勢力之中。

    無論是金屬冶煉還是礦區都由冷風鎮的幾個最大的軍團勢力控製。雖然這些勢力總是在為了貧瘠的資源明爭暗鬥,但混亂之中仍舊存在著無形的次序。諷刺的是,軍團的建立是為了滅絕巫師,而巫師的消亡最終也讓不可一世的軍團走上了覆滅之路。

    維克的營地遠離冷風鎮,甚至離最近的村落還有一段頗為遙遠的距離。當阿克托爾被刺殺之後,眼看自己無法挽回軍團的分裂,他便心灰意冷的率領著幾十名忠臣的部卒離開了權力風暴的中心。

    親眼目睹過去的軍人集體變成強盜之後,維克是少有的,甚至可以說是唯一沒有加入搶劫行列的舊軍團戰士。要知道這種搶劫和互相傾軋不僅發生在軍人和村民之間。也偶爾會在各種軍團勢力間爆發。來自不同北方城邦的軍人在舊編製的旗號下,為爭奪礦石和食物陷入混戰。隻要一方勢力變得衰弱,另一方就會毫不猶豫手起刀落的接收他們的所有財產和地盤。

    轉眼數十年間過去了,這種大魚吃小魚的遊戲持續進行著,卻始終沒有人去碰維克……相反當這些過去的軍人在野外遭遇到維克時,總會對他致以軍禮問候。

    維克受到這種罕見的尊重原因很簡單:一方麵因為他在軍團作戰時建立起的威信。跟暴戾嗜血的阿克托爾不同,維克是那種老派的軍人,對待所有下屬都一視同仁,在這個無法無天的混亂之地仍堅持著古板的信條和尊嚴。另一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維克並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沒有人會為了幾匹瘦馬或是幾把生鏽的刀劍去主動找他麻煩。

    然而,這種混亂中的超然即將就要結束了。杜威的大軍就像郊遊一般穿過了各種陣營的地盤一直向南。要麽出於對這支新軍團的恐懼,要麽經過短暫的衝突,每到一處杜威就將駐紮在當地的散兵遊勇吸收進隊伍中去。幾十裏路下來,整齊的隊伍的末尾處已經集合起一隊規模龐大的烏合之眾。

    野豬哈特拍馬趕到隊伍的後列,隻見一大堆吊兒郎當的武裝流浪漢正稀稀拉拉的走著,有的人連草編的涼鞋都沒有。別提什麽戰鬥隊形了,能趕著這群畜生往前走就已經是天大的成就了。催促他們繼續趕路的力量不是督戰官的鞭子,而是一筐筐的黑麵包。

    中午時分,十幾名負責後勤的步兵正從馬車上取下糧食向後分發。俗話說士兵打仗靠胃,有了菲鐸的慷慨解囊,隊伍的補給十分充裕,食物裏除了難嚼的麵包之外竟然還有啤酒。這對於那些長期處於饑餓狀態的士兵來說實在久旱逢甘露,甚至有人在飽餐之後高呼出:“杜威大人萬歲!”的口號。

    眼看食物不斷減少,隊伍的行進速度卻越來越慢。作為隊伍的監軍,野豬哈特不能不對此視而不見。他一拉韁繩,立即調轉馬頭,穿過正在休息的隊列徑直向隊伍前麵趕去。

    “杜威大人,請問我們這是要去哪?”

    哈特騎在高大的戰馬上,向下俯視,冷冷的質問。杜威和他的親信們正圍坐在樹蔭之下,分享著幾隻由後勤軍士烹製的烤雞,野餐布上的鐵桶裏還放著幾支極其珍貴的蛇果酒。

    聽到哈特的疑問,杜威扯下一條雞腿,不緊不慢的走到哈特的馬下,油乎乎的手就這麽把雞腿送到了哈特的麵前。

    “放鬆,放鬆,我說野豬你這家夥神經怎麽繃的這麽緊?吃飽了才能幹大事呢。”杜威油腔滑調的說道。

    “別忘了,這支軍隊仍聽命於菲鐸大人,隻要他想,就能隨時收回!”哈特不為所動,他的馬站在樹蔭之外,居高臨下的望著杜威。

    “知道啦,知道啦,老奶奶催你們啦,都特麽給我起來幹活吧!”杜威把雞腿拿回來,隨手扔進了草叢。見老大發話了,他的手下不敢怠慢,立即手忙腳亂的用餐布將烤雞和果酒一並打包,拿起wǔ qì就向戰馬跑去。

    野豬哈特覺得這次行軍隻是在浪費時間,奧茲瓦爾的後裔的出現很可能是杜威拍腦袋編出來的騙局,目的在於讓菲鐸暫時收回放逐令。不知杜威是用了什麽辦法說服了菲鐸,既然頭兒下了命令,自己也隻好硬著頭皮陪太子讀書,反正時間一久,杜威的謊言遲早都會穿幫。到時他一定要將浪費公帑的罪狀稟告菲鐸,直接送杜威下地獄。

    隊伍在午餐之後繼續慢慢悠悠的前進,終於在日落之前趕到了軍團殘餘勢力的最南端,一座光禿禿的小山丘上歪歪扭扭矗立著幾座年久失修的石製哨站的,這裏曾是軍團進入南部森林圍剿巫師的前沿陣地,如今卻隻剩下幾段殘簷斷壁而已,而維克的營地就在這個地方。

    杜威命令隊伍停下待命,隻帶上自己的親信和兩名精英劍士下馬爬上山坡,向哨站走去。

    哨站的外牆已被夕陽染成了紅色,一陣冷風吹過,溫度驟然下降。幾隻在南方常見的狐狸正在山丘的高處好奇的往下張望,似乎對麵前這支人類的大軍的到來感到深深地不安。

    杜威沒受到任何阻撓就走到哨站之下,抬頭望了一眼哨站頂層那麵被風吹的啪啪直響的軍團龍旗。剛來這裏時他還是一名夢想著要在戰爭中建功立業無名之卒。如今青春已逝,卻仍然在為生存掙紮。

    他招了招手,命令一名士兵上前試探。

    “篤篤篤……”

    那士兵用劍鞘底部撞了撞哨站的木門,裏麵卻沒有任何回應。正當他抬腳準備踹門兒時,木門卻自己向內打開了,踢出去的腳踩了個空,那士兵立即向前一個趔趄。

    說時遲來時快,杜威身邊的精英劍士已經拔劍搶先衝了進去。

    “叮!”

    在士兵跌倒之前隻聽得尖銳的一聲脆響,劍刃的尖端插入石牆,在黑暗中激起了幾枚微微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