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珍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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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好不容易撿了一個漏,心情高興的不得了,看起來這上海灘的舊書攤還是有寶貝的。
就在林逸心中高興之時,那大黑牙又呲牙笑著對林逸說:“兄弟,我看你這麽喜歡買書,不知道對民國書感不感興趣?”
林逸心中一喜:“民國書?你這裏也有?”
大黑牙就神秘兮兮地說:“那當然了,在這片地攤上,除了我,其他人都沒有民國書---知道民國新文學麽?我可是收藏了很多。”
林逸這些愣住了,心說,人不可貌相啊,難道說這位還是新文學的收藏大師?
大黑牙見自己三言兩語就把林逸給說愣住了,接著就大肆肆地吹噓開來,說他這兒有幾本關於書話和新文學方麵的書,什麽孫犁的《書林秋草》、黃裳的《榆下說書》、李一氓的《一氓題跋》、鄭振鐸的《西諦書話》、還有俞平伯的《燕知草》,和《我們的六月》、《我們的七月》、盧隱的《海濱故人》、《靈海潮汐》……
林逸一聽說他有這些書,“啊”地一聲,這下可不得了啦,整個心都跳動起來---難道說這位老哥真的是高手?畢竟能夠說出這些書本的名字以及作者,就說明人家多少懂得這些書,而林逸恰恰是個新文學迷,聽了這些哪會不動心,當即壓抑住激動心情,對那大黑牙說道:“老哥,您高人啊。這些書我可都是慕名已久,不知道可不可以拿出來看看?”
“嗬嗬,看看可以,不過這些書可都是高價格,每本都上千,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大黑牙說這話的時候,非常注意林逸的神情,見林逸並沒被價格給嚇住,就知道人家買得起,是個大主顧,這才又說:“其實這些書啊,我並沒打算賣的,準備自己藏著玩,以後還可以留給自己的兒子,也算是傳家寶了---”
這不是廢話嗎,不打算賣還說出來,明顯是在試探林逸的口風。
林逸就笑道:“這點我明白,好書誰都願意留著---還是先看看再說。價格方麵好說---”
大黑牙等的就是這句話,立馬,“那你稍等,我這就給你去拿。”說話間,就見大黑牙招呼旁邊那人給自己看著攤子,自己麻利地朝著不遠處跑去。看起來那些好書他藏屋裏了,沒在這裏。
林逸等得著急,就又在大黑牙的攤子上翻了翻,那個幫忙看攤子的就招呼他說:“兄弟,別總惦記著他的攤子呀,我這裏也有好東西。”說著還給林逸介紹一些他自認不錯的舊書。
林逸一看,那些書內容是很不錯,像民國的《三國演義》,五十年代的《水滸傳》,還有一本線裝的《康熙字典》……
不過品相就差了點,不是缺了封麵,就是弄得髒兮兮,讓人一看就沒收藏欲望。
見林逸似乎對自己介紹的書不感冒,那攤主就說:“你別看這些書品相不好,可是內容一點不缺---書不都是拿來看的嗎,不要講究那麽多。”
林逸笑著搖了搖頭,那攤主又說:“大不了我給你便宜點,怎麽樣?”
林逸再次搖頭。【】
舊書收藏,品相第一,除非這本書特別珍貴,絕世孤本,要麽品相直覺決定價格和收藏價值。
攤主不死心,想要撬大黑牙的牆腳,於是就又從後麵裝舊書的麻袋裏麵摸出幾本東西來,說:“那些書你相不中,這些怎麽樣?”
林逸一看,暈,竟然是自己最喜歡的“年畫縮樣”。
分別是《上海年畫》1980年,一二三本,1981年一二三本,以及1982年一二三本,還有1983年的一二三本。總計12本。竟然是80年到83年的全套。
林逸的心動了,眼睛也火熱起來。
不過他知道這時候不能表現出來太激動,於是就假裝不怎麽喜歡地撇撇嘴說:“這是什麽呀,不就是年畫嗎?”
那攤主原以為拿出自己這套“鎮攤之寶”,會讓林逸刮目相看,沒想到對方反應如此冷漠,受不了了,大聲說:“你不識貨!這可是現在收藏最火熱的年畫縮樣,尤其還是上海版的!知道上海版為什麽好嗎?都是名家名作,你看看這裏麵的圖片,基本上都是美不勝收的回憶啊回憶!”
林逸笑笑,滿不在乎地說:“這種東西都是印刷品,又哪能跟真的藝術品相比。”
攤主齜牙咧嘴,覺得跟林逸說這些太費勁了,“你真的是外行啊。我跟你說,這套書有好多人想要買,我都沒賣。竟然被你說得一文不值。”
林逸聳聳肩:“也不是一文不值,我隻是很少收藏這種東西---你這要多錢?”
“你既然不喜歡,問這幹嘛?”攤主不爽道。
林逸就說:“不喜歡是不喜歡,能不能買又是另外的事兒---你說得便宜點,說不定我就買了。”
攤主猶豫了一下,要知道他之所以要拉林逸這個主顧,除了看不慣大黑牙生意好外,他自己從早上到現在還沒開張,要是一本書都賣不出去,自家回去還不被婆娘罵死。
想到這裏,攤主就咬咬牙說:“這一共12本,你給1200得了!”
林逸很喜歡年畫縮樣,對這種上海版的更是熟悉不得了,當然知道,這個價位不高不低,主要是一套難湊,平均下來一本100塊。而單獨買的話,則花不了這麽多錢,大概800到900元左右就能搞定。
也就是說,買這套書貴了一點,卻能剩下湊書和配書的精力。
林逸卻假裝不知道這一點,而是咂咂嘴說:“有點貴呀,嗯,我也不是太懂,不如用手機搜一搜價格吧。”他心裏有數,就直接搜了1983年的第三本,手機上很快出現價碼50塊。
林逸就拿手機給那攤主看:“你瞅瞅,人家網上一本才50,你就要100,太貴了!”直搖頭。
攤主急的都快結巴了,“你搜的那本剛好屬於便宜的,你咋不搜一下1980年的第一本,網上都賣好幾百塊。”
林逸裝作不耐煩地說:“不搜了---這網上虛頭太多……這樣吧,你再開個實心價……”
“我……”攤主有些猶豫。
林逸再接再厲,“做生意嗎,這些書擱你那兒也不會生金蛋,該賣就賣,賣到手裏才是自己的。再說了,現在經濟不景氣,什麽都不好做,舊書生意能賣就賣,別總想一口吃個胖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那就---1000!”攤主咬牙說道。
林逸就說:“還是有點貴,不如這樣---600吧!”
攤主差點沒暈過去,“不可能!600塊我收也收不來!”
林逸就說:“那好,我投降---800總成了吧?那個你發我也發。”
攤主:“……”
林逸這邊已經把錢塞了過去,沒等攤主回過神,那套年畫縮樣已經到了林逸的口袋。
攤主:“……”
“你這是搶呀。”
林逸微微一笑:“誰讓你主動撬我過來呢?”
攤主,真的無語。
……
林逸這邊剛剛又做了一筆生意,收了一套精美的《上海年畫縮樣》,那頭大黑牙抱著自己的寶貝書回來了。
因為之前大黑牙吹噓的太大厲害,林逸對他帶來的書抱有很大希望,以為都是新文學珍本。
可是等那大黑牙拿出來,這麽仔細一看,林逸傻眼了。怎麽著?
像孫犁的《書林秋草》、黃裳的《榆下說書》、李一氓的《一氓題跋》、鄭振鐸的《西諦書話》不說,都是八十年代出版的舊書,而所謂的民國新文學《我們的六月》,《我們的七月》,《海濱故人》,《靈海潮汐》等幾本,竟然都是八幾年上海書店的影印本。
既然玩新文學,林逸當然知道,在1983年和1985年左右,上海文藝出版社影印了一大批民國時期的新文學。這些影印版本,除了外封麵和腰封著名是影印的之外,去掉外封麵和腰封,幾乎和原版一模一樣,擱到不懂人手裏,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林逸不知道這大黑牙是真的不知道這些是影印本,還是知道真假,故意來忽悠自己,反正這會兒大黑牙齜著牙花,對著林逸大噴特噴,說這些新文學珍本如何如何金貴,自己如何如何不舍得賣。
林逸靜靜地聽他說完,就很遺憾地告訴大黑牙:“這些書啊,好是好,不過都是八十年代的影印本,不是原本,可惜呀!”
“什麽?你說什麽?”大黑牙一個激動,急忙奪過那些書仔細翻看,嘴裏還說道:“怎麽會呢,怎麽會是影印的,你看看這版權上麵,寫著民國嘛!”
林逸知道和他解釋這些沒用,人家認定了是寶貝,你說再多也是多餘,就說:“且不說這些了,你還有其它的嗎?”
大黑牙雖然嘴裏不承認這些是影印本,可他畢竟是買賣舊書的,這麽多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所以對民國書和八十年代的書紙張方麵一看就知道區別。心中覺得丟了大臉,為了挽回臉麵,就對林逸說道:“我這裏還有一套線裝的《燕知草》,是俞平伯寫的---你要不要看一看?”
林逸等的就是這句話,事實上從一開始林逸就惦記著俞平伯傳說中的這套新文學珍本,據說這套書在藏家手裏已經漲價到了五六萬一套。
可惜林逸收藏新文學頗多,卻數次與這套珍本擦肩而過。
見林逸這樣說,大黑牙也不藏著掖著了,就說:“你稍等一下。”
林逸還以為他又要跑回去取書,卻見大黑牙很是怪異地撩起了自己的衣服,然後露出他那半個月沒洗,髒兮兮的腰肢來。
可是在他那髒兮兮的腰肢上卻用透明膠粘著一個透明塑料袋,袋子裏裝著兩本線裝書,卻正是---《燕知草》!
林逸服了!
這寶貝,竟然隨身攜帶,藏在身上。
見林逸瞪大了眼睛,大黑牙一邊把膠布揭開,一邊解釋說:“迫不得已啊---這套書不能放家裏,剛好又有個朋友打電話說今天要來看,我就藏在腰間了。”
還有人要看這套書?
林逸心思剛起,就見大黑牙指著前麵不遠處說,“你瞧,說曹操曹操到,他來了。”
林逸急忙扭頭看去,卻見一男一女正快步朝這裏走來,其中那胖男人一邊走還一邊跟大黑牙打招呼,“大兄弟,那套《燕知草》你帶來沒有?”
……
聽大黑牙一解釋,林逸這才算弄明白。原來這胖男人名字叫“李德虎”,算是半個販書的。為什麽說是“半個”,因為他本身在上海有工作,給某個單位機關看大門。可別小看這看大門的活計,每個月大洋四五千,並且按時發放,除此之外節假日福利什麽的,一樣不少;最主要的是工作時間很清閑,一天隻上個晚班,或者白班,然後休息一天,就是說一個星期才上三四天的班,其餘都是休息。閑的時間多了,他業餘就弄一些舊書販賣,偶爾收藏一些好的,自認是個收藏人士。
那女的則是李德虎的老婆,占著地利,在李德虎工作的單位附近開了一家水果攤,生意很不錯,每個月賺的錢比李德虎還要多。因此李德虎覺得自己不如婆娘,就有些怕老婆。
這大黑牙屬於那種喜歡吹牛出風頭的人,一般手裏有了什麽好東西就喜歡張揚出去。恰好,得了《燕知草》後被李德虎知道了,李德虎瞅了幾眼,就相思成災,覺得那書太好了,自己要是收藏了,絕對能壓箱底。
可惜,這大黑牙屬於那種待價而沽的主兒,覺得這李德虎太小氣,出不了高價,於是就說這書不賣,自己留著玩。
誰知這下可惹禍了,隻要有時間,李德虎一到書攤,就跑到大黑牙這裏來,央求大黑牙把那《燕知草》賣給他,說他做夢都是這本書,害得他半夜抱著她媳婦直喊《燕知草》。
他媳婦驚醒後,一聽這書名,便醋意大發地掐著他的耳朵把他給拽醒了,要死要活地讓他說出《燕知草》到底是誰?是他單位的牡丹,還是他從外麵找的野玫瑰。
這下可把李德虎給嚇懵了,趕忙一骨碌爬起來,左右開弓地先給他自己來了四個自我反省的大嘴巴。由於情急之下,用力過大,李德虎的臉立馬便被打的腫脹了起來。沒想到李德虎的媳婦嗷的一聲,就撲了上來,瘋了似的用他那兩隻小手一把便抓住還要再打自己臉的李德虎的胳膊,嘴裏歇斯底裏地喊道:“死鬼,幹嘛這麽不要命地作踐自己呀,為了外麵那個騷貨值得嗎?看把臉打的這慘樣,你不疼,我心還疼呢。”
李德虎一聽他媳婦說這話,心裏頓時湧出一股暖意,順勢一拉,便把他的媳婦抱在了懷裏,柔聲地說道:“媳婦,你得聽我解釋,咱倆從上中學時就好上了。結婚也有十多年了,兒子都初中快畢業了,我是啥樣人,你還不知道嗎?《燕知草》真是我喜歡的書的名字,這些年我是真的除了你和兒子,就是書了。我又不是木頭人,你對我的好,我報答還報答不過來呢,我怎麽還能在外麵做對不起你們娘倆的事呢。你就放一百個心,在肚子裏麵吧!不信明天你就跟我到書攤,去找那個賣書的,他能給我做證明,因為那本《燕知草》就是他的書,他還沒有賣給我呢。”
“真的,你沒騙我,那明天我真跟你去,看看這《燕知草》到底是人還是書,究竟是哪路仙女,把我老公弄得神魂顛倒的,半夜還抱著我喊她的名字。”這時李德虎媳婦的口氣有些緩和,略帶嬌嗔地道。
李德虎一見媳婦太度有所轉變,立馬就來了精神,抱著他媳婦的手臂微微的一緊,興奮地說道:“好好好!明天你可要真的跟我去啊。如果那攤主說他真有《燕知草》,你得掏錢給我買下來,行不。”
“行,行個屁!一天到晚,除了買書,你還能幹點啥?家務,兒子學習,你管過嗎?”媳婦嗔怪地說道。
“隻要明天你把那本《燕知草》給我拿下,以後的家務,兒子的學習,不僅我包了,就連你我也包了。”話還沒說完,李德虎已經實實在在地把他媳婦那嬌小、柔軟的身子拚命地壓在了他那肥壯的體下。”
“輕點,死鬼,別把兒子吵醒了。”媳婦嬌羞的嗔怪道。
於是乎,今天一大早這李德虎就帶了老婆過來,勢必要把這套夢寐以求的《燕知草》買到手。
弄清楚這事情的原委,林逸哭笑不得,沒想到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竟然有人比自己還早盯上了這本書,看樣子,要有一場大戰呀。
再看那大黑牙,此時早已樂開了花,因為他知道,好東西隻有通過競爭才能提高身價,不管最後這套書賣給了誰,真正的大贏家都是自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