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會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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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讓一個血已經幹涸的人保持呼吸就已經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更何況還要讓她清醒。集合布梭格以及帝普利斯的各位傾力相助,再加上——我的力量。大家之所以還殘存一線希望,是因為相信我不會選擇一個將死之人,的確,我不覺得她會死,總覺得會發生什麽事將她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
折騰了一夜,太陽扯開濃厚的雲層,勉強擠下幾縷微弱的光。
有動靜!
“聽得到我說話嗎?”布梭格再一次為了她耗盡魔力,他用最後的一點力氣支撐著,“聽好了,現在大家都在等你醒來……”不好,超負荷了,呼吸都有些困難!
“殿下!”查理大概明白了他要做的事,走過去握住鄭日冉冰涼的小手,“為了雅戈達,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如果你走了,人民一定會深受打擊,未來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完成,我們也沒法就這麽失去你,所以,拜托你快點好起來。”
這些,都是他發自內心的話,都是他最真實的聲音,丁說過,她追求的,是即便絕望也要了解的真實,這麽誠實的說出來,她會不會接受呢?查理的手不敢用力,隻得讓心髒跳動的更加劇烈來排解現在的憂慮,幾乎可以產生回聲的心跳聲,她是否可以聽到呢?
我聽到了,她的回應,現在應該不會說謊吧?那麽,她這樣的想法代表什麽?
她在想:騙人!
為什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查理明明那麽誠懇了,她不是很擅長感受別人的心情嗎?我試圖再多了解一點,然而,空空的,什麽都沒有,她的記憶還是空白,是沒有恢複嗎?
布梭格似乎料到了這樣的回應,他平複一下呼吸,接著說:“丁為了過去向你誓忠,你也要負責保護他的回憶,查理一生桀驁,難得低頭,卻也甘願對你屈膝,還有瞬和達爾泰,這些人,你打算怎麽辦?更何況雅戈達還需要你,你還要看透很多事,的確,可以做到這些的人是有,但你想沒想過,換了人,丁怎麽辦?他一定會發現的不是嗎?你是唯一可以瞞過他,又有與我們相同力量的人,所以,這件事隻有你能做到,未來的每一天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而且,你的功績已經發生了,未來也無法複製的,所以不用再猶豫,誰都沒法再取代你了。”
他發現了,說出來了,最有效的話,而且,最明智的,他沒有說“你對我們很重要”這一類的話,而是列出了證據,她不太容易接受不固定的情理理論,證據確鑿就好。
隨著她喉嚨輕微的顫動,布梭格他們收回了魔力,拍了拍坐在地上的朵薇,“我們先出去吧。”
“但是……”
“現在再高明的醫術也救不活她,不如賭一把,如果我的猜測沒錯,應該可行。”
布梭格的實力還是比較可靠的,尤其現在已經山窮水盡,除了聽他的也沒有別的辦法,雖然把她獨自擱在房間裏有些絕情,但她也不是普通人,不能用普通的“情”來考慮。
好安靜呢!雲層漸漸褪去,掲出天空的本色來,萬物開始一點點蘇醒了。
我該相信嗎?血細胞,開始極速分裂,血液開始增加,匯聚,這一切,全都取決於她的意識,還有那一點魔力,僅憑這些,她就能把自己的身體控製到這種程度嗎?她究竟有多強?
不過,到底是非魔,才一半就沒力氣了,再次有了昏迷的預兆。
結束了嗎?沒有,又是那個人,他在外麵,又到了裏麵,站在她旁邊,抓起她的手——血量,正常了!
“我怎麽能讓你比得上她?”他輕輕念道。
她?誰?
鄭日冉好像沒有對那個人的印象,也難怪,因為,我都沒看清他的樣子。她開始試著發出一些聲音,被外麵守著的人聽到了,屋子裏又熱鬧起來。
終於再次見到了那黑褐的雙瞳,所有人都放鬆了不少,朵薇更是幾乎脫力,鄭日冉微微一笑,還沒有力氣的她很難看得出有笑容。
“玫薔,回來了嗎?”這就是,她的第一句話。
“回來了,她完整的回來了!鄭日冉公主,您為什麽要這麽拚命?我們非親非故,您這是何苦?”深深的愧疚感,朵薇在說完這些後,徹底沒了體力。
“嗯,我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朵薇,這次的人情,日後會讓你還的,不用有虧欠感。”
與此同時,徹夜談天的兩位王子,已經說不出話了,兩人直直地瓷坐在那裏,神色是說不出的驚異。
她的存活,在多數人眼裏,算是一個意外,但有人不這麽想,比如那誓忠的四個,查理坐在鄭日冉床邊,聽著朵薇交代事情的真相,而鄭日冉一直發呆,好像要決定什麽。
“玫薔原本是一朵薔薇,生長在戰後寸草不生的荒漠,我也是偶然遇到,看她與眾不同,難免心生喜愛,於是便常去照顧,本打算移植到我的住處,無奈根紮得太深,就這樣過了幾年。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樣去看她,她就不在了,本以為是被什麽人摘走,然而回去的路上,我卻發現了和那朵薔薇有相同氣息的玫薔。”
也就是說,玫薔根本不是人類,而是花精,而且她是在戰場上生長的,被混合的戰士的血灌溉,所以要救她,也需要各種血混在一起,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提法朵人的血型隻有一種,所以朵薇才那麽絕望啊!
總之事情是解決了,朵薇也在鄭日冉的再三要求下回去了,然而她剛剛離開,鄭日冉歎了口氣:“可憐的孩子。”
“這話怎麽說?”
1425年,士達奇與博亞克裏托戰爭結束後,士達奇淪陷,之前,0918年,博亞克裏托被迫割讓62萬平方千米的土地給勒比秋,然而那塊土地是百戰之地,荒蕪多年,沒有人願意遷居,這片土地就被這麽擱置下來,士達奇淪陷後,勒比秋見博亞克裏托實力突飛猛進,為了討好,也為了少惹麻煩,又將那片土地還給了博亞克裏托,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土地已經無法與博亞克裏托接壤了。
提法朵的麵積:62萬平方千米。
其實,朵薇和玫薔是雙生血薔薇,由戰士的鮮血養活的血薔薇,隻不過朵薇被那個人先折下了,那些人,都是血薔薇養育出的花。
事情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吧!
“玫薔是血薔薇,但史書國書都沒有戰爭記錄,血是哪來的?至於我為什麽會發現她是薔薇,那一雙眼睛,簡直像是從泥土和血中掙紮出來,而且當時在那座公園,我看到她將自己變成了薔薇,那結界,應該是無意識形成的,因為她的眼睛很迷茫,雖然她可能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心情,再加上她叫玫薔。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查理頓了頓,張口想說什麽,想想又咽了回去。
由戰士的血澆灌出的花,卻擁有那樣柔和的心性,這是一種怎樣的超越?
“查理,”鄭日冉寧靜地看著他,從神色完全看不出她的心情,“之前,你為什麽想得到那些?”
“指什麽?”
“那些話。”鄭日冉似乎,在做什麽準備,“跟丁學的嗎?”
再傻也該聽出意思了,查理微怒,神情嚴厲了幾分,“我從來沒試過忖度你的心思,也沒法猜到你需要的話,之前那都是我的個人看法,完全沒有別的目的!”
眼神很堅定,不像是在說謊……
“真的?”
“真的!”
“保證嗎?”
“……”不回答,不代表沒有dá àn,柔和的光芒映入鄭日冉的眼簾,是查理,他在用自己的忠誠發誓。這不可能說謊的,鄭日冉明白的,所以,她眼中似乎清澈了很多。
“殿下,冀魯王子來了。”
鄭日冉輕輕抿著嘴唇:真相大白了吧?
從曆史談到現在,從大眾談到個人,總可以捕捉到一點蛛絲馬跡,來驗證她這個自己還未確定的事件。她拖著剛從死神那裏逃離的身子出去見他。
晴空在他的身前打下陰影,垂下的頭發遮住了他的表情,見到他這副身姿時,鄭日冉是嚇了一跳的,隻是她的反應很快,“看起來是明白了呢!”
“是,我早該發現的,威達有族傳的凝光術,我一直以為他沒有家人,他也一直避而不談,以為自己被拋棄了。”
“威洛還記得他嗎?”
“當時他沒有關於威達的記憶,不過搖籃裏有一封信,被收養他的人保管者,他和威達的共同之處是腳踝的刻印,合起來正好是凝光一族的族徽,這一點想必您已經知道了。”
沒錯,她就是注意到了這一點,當初在書上看過那個士兵受傷的zhào piàn,雖然是一群人中毫不起眼的角落,她還是注意到了,又看過威洛的,不過她的線索不止這個,“他們的眼睛很像,憑這一點,我比較確定。”
眼睛?環境不一樣啊!等等,她在想什麽?正因為發現了這一點,才能那樣自如地運用魔力。這兩者有什麽關聯嗎?
“鄭日冉公主,我該如何報答您!”擺在心髒的手慢慢放下,搭在彎曲的膝蓋上,“威達一直為我賣命,我一直希望可以為他做點什麽,如果他能知道還有一個家人,一定可以安息了!”
威達知道戰死沙場,也以為自己是個棄子。還記得威達嗎?那個在基普泰一戰中犧牲的人,讓冀魯痛恨齊古德的人之一。
“我……”
“鄭日冉公主,我曾經與雅戈達為敵,如今卻被雅戈達所拯救,真不知該怎麽做才能還您這份人情!”他很激動,他對鄭日冉,已經沒有了種族的差別眼光,打心底裏的敬佩。
“放心,我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人。”鄭日冉調整好呼吸狀態,盡量悠閑地說道:“的確有事需要你幫忙。”
像深淵中投進的一縷光,讓他的精神立刻振奮起來,“請講!”
“雅戈達,快要開戰了。”
這個消息,對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如雷貫耳:沒有一個人知道,沒有任何征兆,即使是丁也難以相信。證據呢?沒有,她也不清楚為什麽突然想到這件事,而且,奇怪的是,她的記憶,有一段被胡亂篡改,拚湊了一些lòu dòng百出的證據,而她,竟然確信了。
是他幹的,究竟是敵是友?
“敵國是?”
鄭日冉輕輕歎息,該說有緣嗎?她還真不想和那個國家交戰,“托布裏亞。”那個曾經,拚過一場夢的國家。
對此,最難以接受的人莫過於丁,當時,是他親自編製了一個殘酷而正是的夢境,對了,現在,夢醒了啊!托布裏亞已經不是曾經的托布裏亞了。
“我們被盯上了。”鄭日冉悵然說道。
冀魯不知內情,恭敬地站起身來,“好,我這就回去部署,定會全力支援!”
帶點灰的白雲巡過雅戈達的框架,不知逃到何處去了,天空上靜悄悄的,抬頭卻能看到成群的鳥盤旋,蝴蝶飛的累了,黏在小花上不肯離開,水裏的小魚,一個勁地往石縫裏鑽。
托布裏亞是個強國啊!
“有把握嗎?”
“沒問題,隻要不出意外。”但看她的表情,出了意外也不會輸的樣子,深邃寧靜的雙眸讓人安心。
“不能避免嗎?”
“……也不是不能。”她擺弄著手邊的茶杯,完全沒把戰爭這件事看在眼裏的樣子,“這次的戰爭是有必要的。”
有必要?在他們看來,沒有一場戰鬥是有價值的,對於剛剛從戰爭陰影中稍稍脫離的雅戈達來講。他們什麽都沒有說,他們知道鄭日冉一定能夠發覺。
隻是,她發覺得那麽不以為然,“雅戈達最近的凝聚力,停止增長了吧?”
“是。”
她輕輕勾了勾唇角,放下茶杯,“不掙紮一次,是學不會珍惜的。”
“你是說這是在鍛煉嗎?別開玩笑了,你明白戰爭的殘酷嗎?整天人心惶惶,不得安寧不說,還會有很多人犧牲啊!看得這麽簡單,你不知道這對人民來說是無法治愈的傷痛嗎!”瞬無法接受,為什麽可以把戰爭看的那樣輕鬆?因為非魔沒有戰爭的陰影嗎?
鄭日冉絲毫沒有被他這一番話動搖,眼珠一斜,定在還沒回神的朵薇身上,“因為不想讓人犧牲,所以需要幫助,朵薇公主,可以嗎?”
“我答應過玫薔,花不會再戰鬥了……”
“不是戰鬥。”又是那春風般的笑容,讓人繾綣沉醉,恍若脫離塵世,“提法朵的花,就用來治愈受傷的人吧!”她的眼光沒錯,若治理得當,提法朵很可能成為醫療大國。
朵薇自然不會拒絕。鄭日冉又把目標放在布梭格身上,他注視一會,點都表示明白。這兩個人之間,或許不需要語言。
“姐姐……”
“鳳陽,南某朝就不必出手了,觀戰就好。”
“但是……”
“放心,還有一個國家會來幫忙。”
“……”從她第一次割腕開始,鳳陽就沒從雅戈達離開,一直擔心會再出什麽事,這次得知即將開戰,她自然是想出一份力,沒想到還沒提出就被拒絕了。不過失落歸失落,她還是聽鄭日冉的話的,微微欠身,無奈地道了聲“是。”
“對了,不要讓非多殷插進來。”鄭日冉提醒冀魯,順便,提起了一件小事,“對了。我發現可以更改自己的名字,就試著做了一下。”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故意避開了別人的目光。
“這樣啊,但史書上還沒有變,公開了嗎?”
“還沒有……不知道怎麽做……”
雖然沒有臉紅,羞澀也很明顯了,丁輕輕浮上微笑,“不是不知道,是不想那麽做吧?你不喜歡俯視別人,到現在還沒有坐上王座。”公布這件事,需要她在王座上公然提筆更改史書,她不擅長這種事,絲毫不擅長。
“沒辦法,你也不是計較禮數的人,我們幫你好了。”幸好不是絕對必要的程序,“叫什麽?”
“日冉。”
“隻是去掉了一個字啊!”
“嗯……把那個姓去掉了。”怎麽回事?一股寒氣充斥著整間大廳,再看鄭日冉,眼神冷得幾乎要凝結成冰。厭惡?仇恨?我想不出脫離這些的感情,她將那一層心情表現的十分坦然。
最令我不安的事,這寒冷中還摻雜著別的東西。
鄭日冉剛剛痊愈,堅持不了多久,匆匆送走了冀魯就被查理帶回去了,在那之前,她將魔力還給了達爾泰,說是後創之人魔力很難增長的緣故。
“查理,還在生氣嗎?”一路上,查理的臉都是緊繃的,讓她不由得緊張起來,“我又添麻煩了呢!”
“沒有。”果斷的否定,讓鄭日冉心頭一驚,她唯一不明白的事,看不出的感情,“你沒有添麻煩,這件事也沒做錯。”
“但是你生氣了。”她不明白,在她眼裏,對於感情的觀念非常淺薄。
“因為你什麽都沒說啊!”天空反射著太陽的光線,透過窗子,以完美的角度和查理的發色融為一體,毫不違和,“做什麽都不會事先商量一下,每次都一意孤行,知道這樣會傷害多少人嗎?萬一你出了什麽事,知道有多少人難過嗎?”
“放心,萬一我出事了,還會有另一個人來代替我治國的。”她淒慘地笑著,像一具僵屍。
“我不是這個意思!”查理猛地旋過身,雙目幾乎迸出火焰,“你不能出事,誰也不能代替你!你出事,朵薇公主、鳳陽公主、冀魯王子還有其他被你拯救過的國家的人,還有,我和丁,大家都會悲痛,難以自拔,你明白嗎?你已經無可替代了。”
他沒有說謊,但也沒有思考,這些話,都是他憑本能發出來的,所以,如果她看得出來,一定能……
“如果我提前說了,查理會阻止吧?”
“大概會,但至少我快要明白你的心情,無論如何,我的目的一定是想讓你露出笑容,你明白嗎?”
“笑容?”她再聚清風,眼中是無盡的溫柔。
“不是這樣。”不識趣地打斷了,“我想看到的,是你發自內心的笑容。”
“發自內心?”
“是啊!至今為止,你有過因為開心而笑的經曆嗎?”
因為開心……不可能沒有,隻是,不記得了,好多事都忘記了,回過神來,她的笑容早已戴上miàn jù,完美而虛幻。她從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甚至她認為,這是非常正常的行為。
“試試看,為自己笑一次吧!”查理輕歎,讓她好好休息。
她唯一不懂的感情,讓她陷入思考,徹夜難眠:為自己笑一次嗎?不明白,但是,也不是完全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