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你有沒有覺得有點不對勁？”

    “有嗎？你是催眠一族，你感覺不到的事，我更不可能察覺了吧？”

    “也是啊！不過總覺得剛才好像……大概是錯覺吧！”

    丁也就是嘴上說說，他是絕對不會忽略無視掉任何一種細微的感覺的，他從未覺得自己會出現錯覺。

    “……”

    “你怎麽了？”

    “沒什麽……丁，我們……在做什麽？”

    “嗯？”

    “我們……為什麽會走到這來？”

    “清？你還好吧？”

    “嗯……”

    “不是歇托吉說想安靜一下，我們才出來的嗎？”

    “這樣啊！我這是怎麽了？”清生硬地笑笑，一時接不上話題。

    “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嗯，好。”她順從地跟著丁，她習慣了依賴他。

    但是，為什麽，今天的丁，總感覺……不是那麽想接近呢？

    “看來比預想中的還要好啊！”

    “你來做什麽？”日冉剛剛揚起的嘴角又緩緩放下，倒不是警惕，就是有點……這麽形容可能不太好，有點像隻屬於她的玩具突然被搶了。

    “虧所有人都認為你是個明君，居然這麽對待自己的仆從。”

    “他們怎麽認為，與我何幹？”

    “嗬嗬！我該怎麽說你好呢？殘忍？還是……敢於冒險？”

    “隨便你。”

    “真冷淡！你對別人不是這樣啊！我有什麽地方得罪過你嗎？”

    日冉半晌沒做聲，就在他打算繼續接話的時候，她突然轉過身去，向他逼近，“我討厭你們這種認為自己能看透別人就來隨意揣度我的心思的人，也討厭你們把我當成普通人！”

    “如果這麽說的話，那布梭格不也一樣嗎！”他無奈地舉了舉手。

    “不一樣！”

    “為什麽！”

    日冉又轉回來，背對著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兩個倒地的人，一字一頓，冷冷淡淡，“你沒有利用價值。”她說。

    這句話，讓他足足停了五六分鍾，而日冉卻將他的存在完全無視了。

    最終，他終於說道：“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她說，所有人都會這麽想，所以她討厭所有人。

    自知說錯了話的郎祁卜默默地離開，但日冉依舊沉在之前的聲音裏，我感覺到她心髒的跳動，卻越來越覺得像是死亡的聲音。

    “嗯？你說了啊！”

    “什麽啊！你知道嗎？”急於尋找發泄口的日冉第一個想到的是弗朗西斯，她對弗朗西斯的依賴，簡直像是與生俱來一般。

    “所以你不覺得我很過分嗎？我這樣對你，隻是因為你可以利用。”

    “過分嗎？嗯……”

    “嗬嗬！果然猶豫了啊！其實你嚇了一跳吧？我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到了最後，字眼全部轉變為模糊的歎息。

    而他卻是聽懂了。

    “不是哦！”

    “嗯？”

    “以前的那個，不是日冉。”

    “？！”

    “日冉，不應該是那個樣子的。”他斂起了miàn jù上的微笑，眼底暈開一片溫柔。

    聲音，早就斷了，可是，日冉依舊沉浸其中：說出來了，他看出來了啊！

    這麽多年，人們都誇她聽話，誇她乖，也總有人說她寬容善良，因為她看起來，總是在原諒，欺負她的人，討厭她的人，她看起來都不在乎，小學安安分分，初中是全班第一，在別人眼裏，一個有著這樣孩子的家庭，也可以稱得上的幸福了吧？

    但是，人們，所有人，都沒有想過她是不是幸福。

    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她是什麽樣子，人們費盡心力讓她變得更好，殊不知讓他們看到改變的根本就不是她，幼小的她為了生存做出了miàn jù，而miàn jù又為了迎合放出了人偶，她就這麽放棄了身體的主導權，就這麽藏起來。

    沒有人看得到她，她一直是這麽想的，當人偶消失了，野心把她帶回現實，一定，沒人認得出來吧？她早就做好了覺悟，她用整個童年整個青春做著覺悟，她拚上了這一生。她也不想出去冒險，她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恐怖，可是，一直躲藏在這個狹小的世界裏，她已經快要窒息了，她渴望著外麵的空氣，所以，要不要出去，她也是很糾結的啊！

    但是，但是……就像捉迷藏結束了一樣，弗朗西斯的話，就好像在說“找到你了！”讓她一時不知所措。

    為什麽你什麽都知道呢？可能，就是因為你這麽了解我，總能說出我想聽的話，才讓我不知不覺地，離不開你了，甚至不想去在意你了解我的途徑。

    我一廂情願地填補著她內心的聲音，毫不在意是否真實，直到最後我才驀地發覺，這一切，竟沒有絲毫的違和，完全是她的口吻。

    啊！先感覺不適的果然是丁，不過清也不差，隻晚了幾分鍾。

    “你不是清吧？”

    “你……不是丁……”

    嗯，不錯，那麽，之後就是關鍵了。

    “不是嗎？那……我應該是什麽樣子？”

    “清她……”

    “丁他……”

    “會怎麽樣呢？”日冉不覺得自己會緊張，就算失敗，她也有別的方法，隻不過失去兩枚棋子罷了……手心，好多汗……

    “她不是這麽自卑的人。”

    “他不是這麽自信的人。”

    “她一直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總是在添麻煩，但是她一直很努力地尋找著。”

    “他總是看到太多，又不停地排斥著不願接受，他看透現實的殘忍，正因如此，所以他才……連討厭自己都做不到了吧？”

    “她不是自卑……”

    “他不是自信……”

    “她隻是……”

    “他隻是……”

    “拚命地想找到理由活下去！”異口同聲啊！一瞬間的氣勢讓人震撼。

    “哦？所以呢？”兩邊的“另一個人”也同時開口，“我也，拚命尋找就好了吧，像你說的一樣。”

    “你不是她。”

    “你……不是丁。”

    “但是我也需要理由活下去，我和那個人，無論外貌、能力還是性格都是一樣的，現在，加上這個理由，能說我不是嗎？”

    是啊！既然什麽都是一樣的，那……為什麽不是呢？

    “那段時間，在我身邊的不是你！”這就是他們共同的dá àn。

    “那……如果當時在你身邊的是我，你會選擇我嗎？”

    “不會！”兩人再次同聲，同樣的堅決。

    嗯……日冉？沒事吧？失敗了呢！看著夢境漸漸褪色，透明，將兩人之間的隔閡緩緩撤去，日冉慢慢放開握緊的手，“看來是保不住了。”

    唉！一旦發覺問題，心就亂了，導致根本沒有好好認清真正的心情。即便結果再怎麽正確，錯失了過程，就不可能完整，中間空著的樹，是站不住的。

    “原本就不該相信，這樣的感情。”日冉沉聲說著，最後一點餘音在他們睜眼之前散盡。

    日冉一直保持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