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陽縣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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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州距離金陵有一千兩百裏,雲逸一行人向南經過平州,向東路過曹州南部的考城,再向南路過徐州府的宋、毫、潁州三州到達淮南府境內的壽州正陽縣,這時距離離開封州已經過了六天,走了將近七百裏的路程。
雲逸現在算是領略到了什麽叫做舟車勞頓,起初的兩天,還未怎麽見識過封州以外城池風光的時候,雲逸對於所路過的州縣抱有一種新奇的態度,倒是不覺得累。隻是這好奇勁一旦過去,馬不停蹄趕路的日子可是無聊單調的很。
不過這趕路的日子裏,雲逸也是見識到了齊國如今的風貌。
經過徐州府西邊的宋州、亳州、潁州三地時,雲逸看田地裏有許多青壯漢子在侍弄莊稼,這對於齊國來說是一個好現象。想想在趙國衛縣看到的情景,由於壯丁都被趙主抓去修建樓台高閣,村落中都是些孤寡病殘之人。土得不到有效的耕種,收不到足夠的糧食,自然就有百姓得被餓死,吃不飽飯,就一定會有人起來反抗,這是鐵一般的定律。
兩相比較,齊國百姓的生活狀態較趙國而言,明顯要好上很多。
“皇侄,今晚就在正陽縣住一晚,明日再趕路。”雲淩駕馬來到雲逸身側。
其實雲逸一行人是備有馬車的,欽差王銘王大人年過半百,如果再連日騎馬趕路,身體肯定是吃不消,坐馬車相對而言要好上許多。而雲淩雖然是位王爺,身份尊貴,但是他有多年的戎馬生涯,平日又注意鍛煉,身子骨硬朗,比起雲逸這樣的年輕人都遑不多讓,這一路以來一直是騎馬而行。
“好的,王叔。”
雲逸嘴上應著,心中卻是奇怪,這幾日晚上休息基本都在城外驛站,進城也不過是穿梭而過,還從未有過在城中過夜。
待到正陽縣錢縣令出縣城迎接己方一行人,說早已備好酒席,就等欽差大人入城,雲逸這才明白感情雲淩是吃膩了一路上寡淡的食物,想換換口味,吃一頓好宴,這才讓人通知錢縣令說自己一行人經過正陽縣。
雲淩自不會拿出自己王爺的身份,在這種小縣城,欽差的身份就足夠了。
其實欽差辦事,路過地方,基本不會知會地方官員,一是因為效率和保密性的問題,二是減少了給地方官巴結的機會,齊國這些年吏治還算清明,欽差大多能夠潔身自好。
此次通知正陽縣縣令,說欽差路過,對方若不知道抓住機會,準備好酒好菜,可就隻能一輩子做個縣令了。哦,不對,應該做不了一輩子,回到金陵的雲淩不找個借口將他擼了才怪。
如此想來,自己的這位王叔也是夠,嗯,雲逸搖了搖頭,沒能找到一個適合的詞評價。
雲淩這欽差陣仗有點大,自不可能都去赴宴。雲淩手下的侍衛分成兩批,一部分先去找個酒樓吃飯,另一部分要負責雲淩等人的安全,還有照顧馬匹。
這錢縣令倒也夠義氣,沒想著一個人升官發財,席間他向雲淩介紹了縣裏的其他頭頭腦腦,縣令的副手縣丞、bàn lǐ文案的主簿、掌管囚獄的典吏以及掌管治安的巡檢。
這些個縣裏的頭腦看到州官就已經戰戰兢兢不知所言了,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不是一句空話。待知曉雲淩欽差的身份後,該用什麽詞來形容這些人的感受呢,嗯,就是既膽顫心驚生怕出了一個紕漏,惹得雲淩不快,大禍臨頭,又想表現的好一點,能夠被雲淩看中,從此飛黃騰達不是夢。
雲逸的身份是欽差的侄兒,自然也是能夠參加宴會的,看到縣官們諂媚的神情,雲逸頗不適應,隻得靜靜地吃著身前食案(小桌)上的美食。
這個時代,宴席是有大桌,但是那是在賓客多的時候才會用到。如果是招待人數較少的重要客人,用的還是食案,即每rén miàn前擺放一個小桌子,上麵擺著各種佳肴,主賓皆是需要跪坐的,禮儀比較繁瑣。不過好在雲逸前幾天經曆過一次雲淩的宴請,此時倒也不至於出醜。
錢縣令等人有心巴結,雲淩也沒有推辭,是以觥籌交錯,其樂融融。
酒至酣初的錢縣令不禁喚進來他的兩位美妾以及舞姬獻舞助興。這個時代,妻妾地位差距猶如天塹,像錢縣令這樣讓自己的妾室獻舞陪客的實屬正常。
兩位美妾分別喚作金蓮、桂香,二十幾許年紀,美貌動人,身姿嫋娜,雖然不是一舞傾城,但也是風情萬種,令人心神蕩漾。
舞畢,金蓮桂香分別坐在雲淩和雲逸的身旁,斟酒夾菜,柔順無比。而其他人身旁也都跪坐著一個美豔的舞姬。
若是尋常賓客,錢縣令定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兩名美妾出來獻舞陪客,這兩名美貌動人的妾室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收入囊中,平日裏嗬護有加,這出來陪客還是第一遭。隻是想到對方欽差的身份,如若將對方服侍好了,說不得仕途就會更進一步,這才忍痛將二女叫出來。
自古酒色不分家,酒宴有女色助興,氣氛更加的熱烈。推杯換盞,美酒入口,佳人在懷,不正是許多男兒所追求的嗎?
雲逸這小桌氣氛卻是頗為沉悶,雲逸雖是後世人,但是他的思想有時卻是比古人還要保守。對於身邊坐著的麵若桃花的佳人,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該做些什麽。
片刻之後,雲逸決心不能讓氣氛這樣沉悶下去,對著桂香輕聲道:“姐姐貴姓?”
聽到雲逸的問話,桂香先是一愣,她剛剛還在疑惑雲逸為何對自己無動於衷。對於自己的容貌,桂香還是有自信的,她剛剛甚至在懷疑雲逸是不是好男風,心中還生出幾分鄙夷。
現在不似後世的宋明時代,喜好男風成為士大夫階層的普遍的嗜好,為人們接受。這個時代,喜好男風的也有,但是絕對不會成為主流,還要為人所唾棄,就是身份最不堪的窯姐也都不恥愛好男風者。
桂香搖了搖了頭:“奴家是被父母拋棄,在風月場所長大的。因此並不知道自己的姓,老爺叫奴家桂香即可。”
寥寥幾句卻是透露出了桂香可憐的身世,雲逸歉聲道:“桂香姐姐對不起,勾起你的傷心事了。”
桂香卻是再次愣住,雲逸滿含歉意的表情和道歉的話語觸碰到了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她長於青樓,現在雖然是縣令的妾室,但很多人表麵不說,私下也都瞧不起她,更莫說向她道歉的是一位身份尊貴的官老爺。看著雲逸柔和的五官,桂香對雲逸不禁生出幾分親近之意,她為雲逸輕輕地斟滿一杯酒,柔聲道:“奴家並未傷心,老爺切莫說再這樣的話。”
這般說著,桂香將酒杯端起送到雲逸的嘴前,她羞澀地看著雲逸,卻是要喂雲逸喝下杯中之酒。
望著佳人羞澀的神情,雲逸不好拒絕,隻得張嘴喝下桂香舉杯送上的美酒。
一杯酒喝罷,桂香慢慢放下酒杯。兩人的麵上都有些紅,喝到最後,雲逸的嘴唇卻是一不小心粗碰到了桂香的玉手,清涼滑膩比杯中美酒還要醉人。
雲逸不知剛剛那番卻是桂香故意的,看著雲逸閉著眼睛喝著自己遞上的美酒,又想到之前雲逸溫聲細語的致歉,桂香促狹之意大起,於是就將自己的玉手奉上,算是調戲了雲逸一回。
“好香!”
為打破二人之間的旖旎,雲逸不禁讚道。
隻是他這句好香卻是讓桂香的俏臉更紅,這是在誇讚酒呢,還是在誇讚自己的手呢?桂香此時也是暗自後悔,剛剛不應該這般放蕩,讓雲逸看輕了自己就不好了,說來可笑,她本就是一個姬妾,何來看得起看不起一說,隻是此時此刻,桂香卻是極其注重雲逸的看法。
桂香這卻是多想了,莫說雲逸不知道是桂香故意的,就是知道也不會看輕對方,後世的那些女孩要放蕩的多,親吻一下玉手實在算不得什麽。
“老爺,請用!”
為掩蓋自己的尷尬,桂香又夾起一片肉片送到雲逸嘴前。這次她可不敢再調戲對方,老老實實地喂著雲逸。
雲逸這時壓低聲音對桂香道:“姐姐叫我公子即可,我不過是欽差大人的一個遠方親戚,還不是官身,此次能夠吃到這麽美味的佳肴,又有姐姐這樣的美人伴在身側,實在是沾了欽差他老人家的光,這聲老爺的稱呼卻是受之有愧。”
這般說著,雲逸指了指和錢縣令等人談笑風生的雲淩,說道這裏雲逸不禁佩服起雲淩來,雲淩和錢縣令等人的身份高低差距以萬裏記,但是卻能夠和對方對此談笑,這份交際能力,雲逸是羨慕加敬佩。
桂香抿嘴輕笑,顯然對於雲逸的誇讚十分開心:“那您不能稱呼奴家姐姐,喚奴家名字即可。”
麵對美人的討價還價,雲逸有點頭疼,桂香那份成熟的風韻顯示其至少要大雲逸六七歲,這個姐姐叫的是理所當然,直接喚名字卻是讓雲逸有些變扭。
見雲逸表情糾結,桂香微微一笑:“那奴家還是叫您老爺吧!”
雲逸隻有無奈點頭。
之後的酒宴,雲逸和桂香隻見雖然又生出些旖旎,但是卻也僅限於此,但是沒有什麽出格的舉動。
此次宴會進行到最後,賓主盡歡。就在眾人起身準備散場之時,縣衙門前東側鳴冤鼓響起一陣咚咚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