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鐵令“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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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怎麽可能?!”段榮驚叫道,連刻意壓低的聲音都有些變了調:“高大叔不是早就沒(四聲mo)在塞外了麽?丞相打小便是由士真他們兩口子撫養長大,這……這幾十年我們都是親身所曆啊!”
“是,兄長說得沒錯,家公人的確是沒了,可若是確切的講,稱其為‘不知所蹤’,則更為妥貼!”婁夫人有些蕭索的淡淡道。
司馬子如聞言皺起了眉頭,“沒在塞外”和“不知所蹤”這兩者之間,雖然隻是換了個說法,可性質卻是天差地別。如果隻是不知所蹤,那為何此前數十年,竟從未聽高丞相提起過,也未見他尋找過自己的父親?這沒在塞外的消息,又是如何而來呢?
就好像是知道他此時所想一般,便聽婁夫人一聽輕歎,接著道:“我也是嫁過來後,才偶然有一次聽丞相酒後言及:當年他剛生下來時,家母便因難產離世,家公將他托予家姐和尉景之後,便去塞外雲遊,一走便是二十多年遝無音訊。直到我與他成親那天清晨,才有一鄯善商人,秘密前來拜見,送來了一套家公的衣冠,稱是一西域老僧托其送來,並轉述那老僧的話,說家公十餘年前便已沒於西域鹽澤,這老僧因曾受恩於家公,便一直將這套衣冠供奉在寺中,後因感自己圓寂之期將近,才特托人還衣故裏!”
婁夫人有些失神的言道:“想來,那冰宮老者定是與家公有舊,隻是還不知家公已失蹤經年的消息罷了。”
“這個……”司馬子如沉吟片刻,才試探著道:“會不會是我與子茂聽錯了?這老者最後那句話,說的並不是‘讓樹生那孩子來見我’,而是‘讓樹生的孩子來見我’?”
婁夫人聞言雙眼猛的睜大,目光不斷的在司馬子如的臉上遊移著,直到將司馬子如看得有些心中發毛,婁夫人這才將目光轉向一旁的段榮,卻是始終一語不發,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時,何伯匆匆捧了印漿和白紙而來,婁夫人小心翼翼的打開印漿盒蓋,拿起盒中的一把小刷,輕沾了些朱紅印漿,慢慢刷塗在那塊黑鐵牙牌正麵的紋路之上,然後將之重重按在白紙上。
片刻,她才深吸了一口氣,猛的一把將牙牌抬起,白紙之上,赫然留下了兩個蒼勁古樸的圖紋,上麵一圖筆鋒遊走變幻,如蒼龍在天,又似日照山川;下麵一圖橫豎落墨凝重,如虎踞於林,又形似雲蓋深淵。婁夫人端詳了良久,卻是始終看不出端倪。
此時,突聽身後的司馬子如低聲道:“此圖……倒有些像是上古時代的龜板文”。
見婁夫人回望過來,他伸出手指著紙上第一個字,有些猶豫的道:“若某未記錯……這個字應該讀‘昆’,倒是這下麵一字嘛……”
“侖!”婁夫人此時竟搶著脫口而出,驚呼道:“是‘昆侖’!”
“天哪!!”說完這兩個字,三人便見婁夫人驚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如紙,額頭竟也有細汗冒出。
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婁夫人隻感覺自己眼前天旋地轉,手腳冰涼,便是連站著也是強撐。身為高家主婦,她怎麽可能不知道這塊黑鐵牙牌和這兩個字的出現,所代表的蘊義?
“何……何……”她顫抖著指向何伯。
“主母!老奴在!”何伯哪曾見過婁夫人這般驚惶,心中亦是有種大事臨頭的惶恐之感,不待婁夫人交待,便已應聲上前。
“快……快去請晉陽青鳥!”婁夫人顫聲吩附道。
“這……”何伯聞言便是一怔,這青鳥隻作渤海高家——晉陽兩地緊急傳信之用,百隻青鳥調訓一年,方能馴出一隻,極為珍貴,便是這渤海王府內,也隻養有一隻專與晉陽聯絡的青鳥。
丞相早有嚴令,隻有在戰事危急或族中有傾天大事發生時,才可緊急使用!現在二公子還生死未知,他不知婁夫人為何要在此時動用青鳥,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不該應聲。
便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卻見婁夫人長袖猛的一揮,站在廊上聲色俱厲的對他尖喝道:“愣著幹什麽!快去呀!!”
“啊!喏!”見婁夫人這般神色,何伯終於確定,肯定是出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大事,當下便應了一聲,轉身向側院鳥舍疾奔而去。
“妹子!你這是?”段榮和司馬子如見狀也是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扶住已有些站立不穩的婁夫人關切的問道。
婁夫人輕輕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扶著廊柱坐在廊下的石條椅上,有些無力的抬手一指椅邊的那張白紙和鐵牌,對二人道:“二位兄長有所不知,這塊令牌,還有一個名字——‘地公令’!”
“這……這就是‘地公令’?!”這下不單是婁夫人了,聞聽此言的段榮也是驚得手足無措,顫抖著伸出雙手將那塊令牌捧到眼前仔細看著,口中還喃喃念道:“地公令出,山河改觀!怎麽……怎麽會是這樣!”
卻見婁夫人此時突然起身,一把從段榮手中奪過那枚令牌,神色嚴峻的對二人道:“此間事委實重大,我需親自修一封書信予丞相。還請二位兄長去花廳等候。”說罷,竟也顧不得向二人施禮,轉身便拎著袍擺急急出了回廊,向正園寢院走去。
眼見婁夫人與段榮二人眨眼之間,竟都變成了這副模樣,一旁的司馬子如感到有些許的尷尬,好像在場的就隻有他一人對這塊令牌的來曆甚為無知。不過,這也讓他心中更覺好奇:究竟是什麽事情,竟能將一位王妃和一位將軍給驚成如此這般。
“咳……”在去往花廳的路上,司馬子如輕咳一聲,放慢腳步,湊到尤在踱步沉思的段榮身邊,壓低聲音詢問道:“子茂,你知道這塊牌子的來曆?”
“牌子?”段榮扭過頭來,神情詫異而略帶著幾分薄怒的看著他,隨後道:“遵業兄休得胡言!這‘地公令’,乃是上古至寶!為禹帝取昆侖九天玄鐵親鑄!普天之下,唯地公一人可持。執此令者:廟堂之上,麵君不拜;江湖之內,號令天下;便是見了佛道儒三教聖君,也可平起平坐,共享香火!”
對於段榮此時的無禮,司馬子如也不以為仵。相交二十年了,他自是清楚這位段大將軍,對玄學一道研迷如癡,倒是自己方才出口有些孟浪了。不過,他卻對段榮口中這塊玄鐵令牌的作用,甚感吃驚,奇道:“那若按此理,這‘地公’豈非可與天子齊驅了?”
“嗬嗬,人間天子,怎配與‘地公’齊驅”,段榮聞言搖頭苦笑,可說出的話,卻是再次將司馬子如驚得目瞪口呆:“遵業兄有所不知,這‘地公’之名並非隻是一種身份,在流傳至今的各類玄門秘載中,有三大秘密,至今無解。一曰‘蓬萊仙境’,一曰‘河圖洛書’,剩下一個,便是這‘地公’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