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藥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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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吉和西彭兩山之間有明月河流過,因河水並非直流在此緊挨著朱吉山一側蜿蜒而去,故而西彭山下到明月河之間有一塊半月形的土地,明月人在此多植藥材,喚作藥穀。
藥穀背靠西彭山前為明月河所圍,雖有一條山路可上西彭山,但很少有人先上西彭山再沿山路下至藥穀,大都隻是撐船沿著明月河進穀,不過那些本來就在西彭山修行的弟子除外。
此間隻有二人守護,除了藥老外還有一個小姑娘叫做孫小雅。
藥老名叫李枸基,在明月山應該是和長老們一個輩分的。雖然不知道其道行深淺,但醫術深受世人讚譽,常有別宗他派之人不遠萬裏來求藥老治病。
藥老生平也曾收過幾個弟子,不過現在沒有一個留在明月山上。那些徒弟在俗世俱是一方神醫,懸壺濟世受一方民眾尊敬。
孫小雅並非明月弟子,乃是塵世一貴人之女,頗受家族寵愛。可無奈幼時身染怪病,遍尋名醫皆束手無策,後托藥老弟子送到藥穀求藥老醫治。藥老見這小孩子天生麗質也不忍她就此夭折,於是就留其在藥穀治病。小雅雖一直都有拜師之意,可藥老卻始終沒有答應。如今算來她來藥穀也有五六年了,病雖然已幾近痊愈,但家人沒有來接她回去的意思,藥老也沒有說過要攆她走,於是孫小雅就留在了藥穀。
明月河水流湍急,而流經朱吉、西彭兩山之處更是急上加急、險中又險。
郭宇撐著用十幾根竹子紮成的小筏逆流而上,河中多有暗礁,幾次碰撞都險些令竹筏解體。
不過郭宇雖熟視若無睹,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左右手各拿一根長竹,輪番將手中長竹用力插進河底往前撐行。雖說是逆流而行,可速度卻是一點也不慢。
看郭宇那樣昂首立於風頭浪尖是何等的瀟灑,林鎮卻是趴在了竹筏上麵。一雙手緊緊的扒住竹筏一側,隻擔心一個不小心就要掉進這波濤洶湧的河水之中。
到了藥穀之時,郭宇將手中雙竹隨手扔進河中,一躍上岸。林鎮也慢慢地站起身,蹚水走了過來,一身衣服此時已是完全濕透了。
郭宇看林鎮如此,皺起了眉,剛想要說點什麽,可此時卻看見自己那竹筏打著轉兒被激流迅速的衝向了下遊。
“啊呀,這下糟了。”郭宇一拍腦門,道:“難不成又要遊回去了嗎?”
林鎮問道:“師父,你不可以禦劍飛回聽雨峰嗎?”
“你是明月弟子嗎?我怎麽不敢相信你在這明月山都待了十幾年了呢?你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啊。”郭宇看著林鎮搖了搖頭,又接著說道:“我們這明月山可是有道祖布下的神秘古陣,若是馭器而行就會觸發陣法為其所殺。”
林鎮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我說古陽太師叔怎麽都是走著來聽雨峰的。”
“對啊,你看這明月山數萬弟子無一人敢禦劍翔於明月上空,這你也該想到是因為我明月山有禁忌存在啊。”
二人一邊說一邊朝著藥穀走去。
放眼望去隻見四周到處都是藥田,其中所植藥草或青或黃,有的藥草還正開著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特的香氣。
一條窄窄的小路直直地通向遠處西彭山下,在此隱約可見山下好像建有幾間房屋,樣式和聽雨峰大同小異。走近看時,隻見房瓦之上多生舊苔,這是幾間老屋了。門前幾棵大樹枝繁葉茂生機勃勃,最大的一棵隻怕四五人合圍也抱它不住,恐怕最少也在此生長百年,樹下枝葉落了一地。西側一角有個老井,井邊立著一個木樁,一個用來打水的木桶綁上繩子緊挨木樁放著。
“藥老,您在裏麵嗎?”
郭宇喊了幾聲,無人來應,看房門隻是虛掩,就推門走了進去。
不過很快郭宇就走了出來,疑惑道:“奇了怪了,家裏沒人啊。林鎮,你剛才看見有人在藥田嗎?”
林鎮側著頭想了想,道:“好像沒有吧,我沒太注意。”
“那我們就在這等會吧。”
二人坐在樹下石凳之上,郭宇看枯枝殘葉落滿一地,對林鎮說道:“鎮兒,你去找把掃帚把這地給掃幹淨了。”
林鎮站起身道:“哎,好的。”
林鎮抬頭剛好看見簷下掛著一把破掃帚,他將掃帚取下,雙手握帚把那些枝葉掃到一堆。
郭宇看著林鎮慢慢說道:“我和你講啊,藥老可是本事大,人家的徒弟在俗世可都是一方神醫,在當地都是被人神仙一般供著。你在藥老這可得跟人好好學,要勤快腿腳麻利著點。藥老年紀大了,除了他這藥穀可就你一個男人了。你往後要多做點事情,該挑水挑水,該上西彭山砍柴砍柴。遇上西彭山修行的師兄們也別不說話,要多交幾個朋友,有時間你也可以去西彭山找他們聊聊天嘛,不過盡量不要打擾到他們修行。”
郭宇正說話時,忽然看見有兩個人出現在這小徑之上。他從石凳上站起身,朝正在掃地的林鎮說道:“哎,藥老回來了。”
林鎮抬頭去看,隻見一個白發老者和一個與自己歲數差不多的女孩子正慢慢朝這裏走來。
老者鶴發童顏滿麵紅光,神采奕奕。背上背著一個小竹簍,裏麵放著一些藥草。而女孩則一身紅衣跟在老者身後,隻見她身材修長亭亭玉立,膚若凝脂,一雙杏眼很是好看。
“藥老,我把那孩子給您送來了。”
藥老點了點頭,走到近時細細打量了一下林鎮,道:“想不到聽雨峰還有這般俊俏的孩子。”
郭宇挺胸道:“那是,我聽雨峰可沒有麵醜之人。”
“啊,是我孤陋寡聞了,郭宇你什麽時候離開聽雨峰的啊?”藥老打趣道。
藥老這話一出,郭宇和藥老都放聲大笑了起來。
林鎮和那女孩卻沒有笑,他大著膽子抬眼去瞧那女子,卻發現那女孩此刻也在看著自己。
雙目對視,女孩也不羞澀,衝著林鎮莞兒一笑,林鎮隻感覺是如沐春風一般。
不過他很快轉過了頭,不敢再看,隻覺自己此時心跳得厲害。
郭宇站在屋外又和藥老敘了一會兒舊,最後拍著林鎮的肩膀道:“鎮兒啊,你就好好跟著藥老在這裏學習醫術吧。有時間也多去參悟下明月心經,藥老這兒可是靈氣十足,就算你小子在這一連突破好幾層我都是不會驚訝的。”
“弟子記住了。”林鎮彎身施禮道。
“好了,人已送到,我也該回去了。”
“哦?這就要走嗎?我還想著和你喝上一杯呢。”
郭宇道:“有時間我再陪您老吧,聽雨峰還有事情等著我去處理。時候不早了,也該回去了。”
藥老笑道:“我這有些治傷寒的草藥,你拿些去用吧。”
“嗯?我要這種草藥幹嘛啊?”郭宇有點奇怪,不知道藥老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明月水寒,郭宇你小子遊回去我看怕是要著涼啊。”
“唉,我下次一定記得栓好竹筏。”郭宇看向藥老,“不過您這裏應該也有竹筏吧,可否借我一用呢?”
藥老聞言轉過了身,他拉著林鎮的手向屋子走去,邊走邊問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十二歲。”
“嗯,好孩子。”
看藥老壓根不理自己這茬,郭宇無奈地搖了搖頭,朝著來路又走了回去。
到了晚上,藥老為林鎮安排好住處,但他躺在床上又睡不著了。
雖然有初到藥穀對其感到陌生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林鎮現在腦子裏全是那個紅衣女孩的身影。
“孫小雅……”林鎮口中念著,左手在右手手心劃著她的名字。
雖然二人今天才是初次相遇,但林鎮覺得自己對她有種說不上來的喜歡,也許這世界上真的有一見鍾情存在吧。
“啊,不要再想了,快睡吧。剛來藥穀,明天要是再等人來叫起床,那多不好啊。”
林鎮很想睡去,好讓心兒不再抓癢那般難受,可此時腦海卻很是清醒,竟連一點點睡意也沒有。
看窗外一片白亮,今晚應該又是一個明月夜。
到最後林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才睡著的,不過一大早天剛蒙蒙亮他就又睡醒了。
林鎮先是用木桶從井中打水把灶房大缸裏的水倒滿,又上西彭山山上砍了幾擔柴,把這些都做好時太陽才剛出來。
藥老睡醒走出屋子時,看見林鎮正在忙著燒火做飯,他笑了笑道:“其實在我這藥穀不用像在聽雨峰那樣起得那般早,在這也沒有多少事情,你可以從晚上一覺睡到天再黑。”
林鎮聞言笑了笑,不過心中卻道:我在聽雨峰可沒起過這麽早。
孫小雅也起來了,她和林鎮一起張羅著做飯。
飯菜端來時,藥老笑道:“好久沒有這麽早吃飯了,還多虧了小鎮呢。”
林鎮站在一邊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快坐下吃飯吧,吃完飯我領著你去藥田看看。”
也不知是因為忙了一個早上還是別的什麽緣故,林鎮隻覺得這頓飯特別香甜,將碗中飯是吃了個幹幹淨淨。
吃過飯,林鎮就跟在藥老身後前去藥田。
藥老每走到一處就詳細的為林鎮講解這種藥叫什麽,藥性是什麽,能治什麽病,又不能和什麽一起入藥。
或許是藥老說話風趣幽默吧,林鎮對藥材產生了很大的興趣,跟著藥老學習時也很下功夫。不但將藥老所說記在了心上,還時常將心中疑惑講出來去問藥老。
就這樣林鎮每天跟著藥老學習醫術。他學得很快,沒多久就記住了藥材的功效也學會了如何配伍。他感覺在藥穀簡直比在聽雨湖中暢遊還要痛快,他愛上了這裏。
待得時間久了,懂得東西也多了之後。藥老就經常自己待在家裏,讓林鎮和孫小雅去照顧藥田。
二人時常並肩走在田壟之上說說笑笑,每當這時林鎮就感覺自己特別幸福。
藥穀多雨,有一次二人去的遠了,卻忽然變了天,下起了急雨。
周圍又無躲雨之處,林鎮急忙拉起孫小雅的手往家跑去。
孫小雅跟著跑了一段,卻忽然甩開林鎮的手道:“就這般跑到家也是淋濕了,不如慢慢往回走任它澆個通通快快。”
那天二人牽手走在大雨之中,一邊走一邊笑,走到住處時倆人都成了落湯雞,隻讓在房簷下站著的藥老看得直搖頭。
“這倆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