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明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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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蘇野從夢中驚醒,樹枝一晃,風墨躍了過來,問:“怎麽?”
“我……我做了噩夢,夢見齊吉還活著。”風墨明白,第一次shā rén在他的心裏留下陰影,“哦”了一聲,躍回樹枝。蘇野擦擦冷汗,繼續躺下,罵道:“膽小鬼,不就殺個人嗎?丟死人了,”閉上眼睛,卻再也睡不著了,想起了蘇姐,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還在擔心自己?拿出懷裏的玉佩,金色的“紫菱”二字如粼波一樣浮動著,自己還能見到她嗎?
淩晨的空氣是那麽清爽,蘇野伸腰坐起來,躍到地上,風墨跟著下來,說:“還剩幾個時辰,我們回去吧。”蘇野走到旁邊的小泉旁喝些水,追上風墨,蘇野建議兩人必須繞道其他地方,在那裏做些停留的痕跡,編造一條兩人三日來的路線,當齊吉的屍身本發現時被人查問,能夠應對過去……
一切做完,兩人趕回訓練場,大多數人已經走出來了,在場中排成陣列,蘇野二人回來,看見大家有的衣服破爛,有的臉上未愈,有的繃帶纏身,顯示已經被處理過傷口,都是一身狼狽之像,再看看風墨,翩翩儒雅,身無纖塵,迎風而立,淡然若神。蘇野雖然無傷無痛,但渾身髒兮兮,兩人站在一起,真是沒法比。
巨石台上,蘇野見過的那位銀甲將軍按刀靜立,場中的新軍三三兩兩的坐著,討論著自己在試煉地裏發生的事情,仍有新軍陸續從森林裏走出來,蘇野有些不安,知道齊吉肯定回不來,那當他的屍身被發現後會不會引起風波呢?一陣震天的鼓聲將蘇野從思緒裏拉回來,所有人起身排成軍陣,鼓聲息後,銀甲將軍開口道:“你們覺得自己狼狽嗎?對,現在在我的眼裏,你們確實是窩囊,但窩囊的不是你們的模樣,而是你們的心,看你們喪氣的樣子,三日的困境就磨滅了你們的jī qíng,就擊潰了那麽的信心嗎?在戰場上,你們必須要讓自己擁有一顆勇士的心,不懼敵人的強悍,不懼生命的流逝,你們站在這裏開始,就必須在心中建立自己的信仰,建立為陛下而戰的信仰,要相信,信仰是神秘的力量,他可以讓你的心變得強大,擁有強大的心,就是真正的勇士,是這片土地,是這個國家,是天下百姓都真正需要而可以保護他們的人,三日後,你們就要前往鄴城,那裏才是真正的煉獄,希望在那裏,我看見的將不是你們這般廢物的樣子,因為我隻需要戰士。”
一名小軍官小跑至台下,向將軍匯報著什麽,將軍點頭,軍官退下,將軍繼續道:“三日內,你們將被安排在西山營地,記住,你們已經是我大周的兵士,會有人安排你們每日的操練,你們從現在起要做到的是,每一刻都要比上一刻的自己更強,列隊,出發。”
戰鼓雷響,軍旗湧動,幾千兵丁按照原先天,地,玄,黃四座校軍場的隊伍排成長隊,在黑甲軍官的帶領下浩浩湯湯的開往西山營,蘇野與風墨雜然其中,風墨重新用布條包裹起長刀,係在背上,蘇野左右看看,挨近風墨道:“你以後打架不要用刀鞘攻擊的那招了,我們不能保證什麽時候會遇到下一個齊吉。”風墨看他一眼,點頭:“盡量。”蘇野又好奇問道:“你為什麽從來不拔刀?刷,刷,刷”手裏筆畫著亂砍的動作,說:“那樣不是更痛快嗎?”風墨淡然道“不能拔。”蘇野暗“切”一聲,不能拔,那你拿著它幹什麽,幹脆拿根棍子。
兩人正說著,背後被人拍了一下,蘇野回頭,一名身披戰甲的兵士說:“將軍讓兩位過去。”蘇野莫名心驚,這麽快就被發現了,現在想跑也是難能,兩人隻好跟著兵士小跑著走近大路旁停著的馬車,那位銀甲將軍掀簾外看,見蘇野與風墨走過來,眼睛盯著風墨,蘇野內心哆嗦,風墨確是雲淡風輕,任由將軍打量,良久,將軍麵露笑意,說:“你很好,居然能連翻擊敗黑衣狩獵者,更是擁有波瀾不驚的心境,真是難得,難,哈哈。”聽見笑聲,蘇野放下心,才注意到車下站著的不就是第一次被風墨擊敗的那兩名黑衣士嗎?自己還狠踢了其中一位的屁股,見他果然不善的瞥著自己,趕緊轉頭看著遠方,哎呀,天邊的那塊雲真漂亮……
“在這些人裏,你的表現最佳,其他人多少都掛了些傷,隻有你身上連一個皺兒都沒有,好多年沒有看見這麽好的苗子了,我很喜歡,現在,我要去明王府赴宴,你們倆跟著我吧。”蘇野“啊”的叫出來,將軍皺眉:“怎麽?”察覺失態,蘇野連忙轉道:“啊,太好了,以前從明王府前路過就想著進去看看,現在有機會了,多謝將軍厚愛。”伸手拉了風墨衣角,風墨亦道:“多謝將軍!”將軍一位蘇野小孩心性,沒有在意,道:“宴無好宴,不值得如此高興。”蘇野應諾,的確無好宴,那不去成嗎?
“上車吧,拿兩套軍裝給他們換上”將軍吩咐道,蘇野與風墨上了車,被風墨敲暈的那位跑了出去,拿來兩套軍裝遞給他們,和被踢屁股的一起登上車,蘇野和風墨脫去外衣,換上黑甲軍裝。整理好衣物,將軍微笑點頭,吩咐道:“出發吧,”馬夫將車轉入另一條路,向著漢京的方向馳去……
進得城門,蘇野感慨,還以為自己逃出去了呢,沒想到又回來了,那是不是瞅機會回蘇姐家一趟。正在胡思亂想,馬車穿街過巷,已經來到了明王府前,馬車停下,幾人下了車,這個地兒,蘇野與風墨自然熟識,明家大公子明玨就是在不遠處被幹掉的。轉眼看見明王府,高簷朱門,巨大的石麒麟栩栩如生,果然氣派非凡。將軍帶著四人登階入門,兩名金甲衛士拜道:“參見刑將軍。”將軍還未答話,一陣笑聲響起:“刑將軍大駕光臨,琅兒有失遠迎,恕罪。”一名錦繡白衣的貴公子從裏麵走出來,氣質溫雅,目光精銳。刑將軍道:“二公子客氣,小將受之不起。”明琅眯眼笑道:“唉,刑將軍可是我爺爺的左副將,我父親都對您禮讓三分,何況是我,來,刑將軍請進。”
蘇野四人參拜二公子,隨著將軍進門,武將之家果然少了些花園水榭,多的是隨處可見的林立兵器,寒光煞煞,透露著森冷的氣息。將軍府很大,眾人走了小半天來到了一處樓閣,閣有三層,明琅領著刑將軍走上第三層的頂亭,四周無壁,可以欣賞閣下綠築小湖和旁邊的花草,清風送爽,甚為宜人。
樓上已經擺好了宴席,每個幾案前都坐著一人,有文士亦有將軍,身後都有若幹小廝,眾人見明琅走上,一齊起身躬拜:“參見二公子。”二公子微笑著讓大家坐下,說:“我向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爺爺的做副將刑將軍,是我爺爺最其中的人之一,想必大家都聽說過他的名號。”眾人聽明琅說完後臉顯恭色,明琅對著刑將軍說:“刑將軍,請坐。”將軍道謝,走到靠前的一個案幾坐下來,蘇野四人站在身後。
明琅走到主座坐下,說:“酒微菜薄,大家見諒,來,舉杯,”從桌子上端起一隻酒杯,眾人同樣拿起杯子,明琅說:“讓我們先敬遠在邊關的爺爺,祝他身體安康,心想事成。”說完一飲而盡,眾人稱是,喝完杯中酒坐下。明琅繼續說:“今天請大家和刑將軍來,是有一個消息告訴大家。”他坐下,到了一杯酒,說:“大家也知道,我大哥不日前遇刺身亡,做弟弟的萬分心痛。”蘇野聽到這兒,心裏咯噔一聲,隨即想到他不可能知道凶手。明琅將酒灑在地上說:“就讓我用這杯酒祭慰大哥的亡靈。”兩滴眼淚順頰流下,眾人寬慰,蘇野腹誹,好感人?不就流了兩滴水嗎?看你那一臉的笑意就想嘔。
“大哥亡故,父親已經上奏皇上讓我接替大哥的位置,我自知才德淺薄,日後仰仗各位叔公多多指點,琅兒在這裏謝過了。”端起酒杯敬了大家一杯酒。又側身對刑將軍說:“父親大人準備向皇上啟奏,讓我前去爺爺的軍營曆練一番,說不定會在刑將軍手下做事兒,望刑將軍提攜。”刑將軍眉頭微皺,端起酒杯說:“不敢,有老將軍在,自然無需下官照顧公子。”明琅哈哈大笑,老小子還有自知之明。
“本來大哥新亡未久,仇人尚未落網,我不該與此事飲宴,但一來,父親讓我要多與前輩們熟絡;二來,舍妹經神醫診治,終於身體康複,也是我明王府一件喜事,三來,我馬上就要奔赴疆場,與爺爺並肩作戰,事急從權,否則,不知要到何時能與諸位一聚。”蘇野聽見明xiǎo jiě的病好了,想到必是巫靈公主紫菱與小幻的功勞了,唉!自己什麽時候能再見道她呢?
明琅繼續說:“近日,我偶然從外購得一種魚,有一漁夫教授了一種極特別的食用方法,今日,正好做此宴的主菜,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來人上菜。”一會兒,從下方走上來十幾位侍女,一名侍女在閣亭正中擺放了一副木架,木架上放著一隻白玉魚缸,瑩潤潔白,必非凡品;四名侍女閣抱著一壇酒走上前,酒塞開封,醇香四溢,光是味道就已惹人熏醉,明琅介紹道:“這是皇帝陛下上賞賜的雲國貢酒,聽說釀製方法極其複雜,每一壇都需要十年的時間備料,十年的時間釀製,十年的時間窖藏,每一道工序又有那許多說不清的構造,才能出此佳釀,”指著魚缸說:“倒吧。”四名侍女將酒全部倒入魚缸。那酒氣濃香,簡直了。
又八名侍女走上前,打開沒人手中的一隻玉淨瓶,裏麵窸窣作響,明琅笑著說:“這每一隻玉瓶裏就是我剛說的極罕見的珍目魚,待會兒將有奇觀上演,”八名侍女將魚倒入缸中退開。
八條魚一入魚缸,就互相撕咬,魚身雖小,但利齒如刀,每一口,都能撕下另一條魚的血肉,缸裏的酒水如波濤般翻滾,一魚缸的酒水刹那間變得殷紅,酒水每一次翻騰,濺到缸外的不隻有血酒,還摻雜著細碎的魚肉,腥味與酒味陣陣傳,“嘔”的一聲,三名侍女跑過去趴著欄杆嘔吐,在座諸位個個觸目驚心,刑將軍眉頭緊皺成川,蘇野也是捂著嘴強忍惡心,再看風墨,直接將眼睛閉起來,也沒了往日的淡定,隻有明琅笑意盈盈的看著魚缸,麵上居然有一種難言的興奮。媽的,大變態,蘇野將明琅罵了幾十遍。
過了好久,浴缸裏沒了動靜,所有的魚都漂浮在酒麵上,七隻一動不動,全身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僅剩一隻半隻眼被啃掉了,腹部見骨,嘴裏虛弱的吐著泡泡,再等片刻,最後的泡泡終於碎了……
明琅淡然的笑笑說:“這種魚是一種不能與同類共存的魚種,一碰麵必然廝殺至死,所以我們才能看到剛才的趣景,是不是很痛快?”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將酒喝掉,離座走到魚缸前,在魚缸裏舀了一杯血酒,抬首飲盡,閉著眼細細品味,嘴角血酒殘留,肉沫附在嘴唇上,良久,飲血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睜開精亮的雙眼,讚道:“絕世美味,諸位難道不嚐嚐?”向一名侍女看了一眼,那名侍女走上來端起魚缸,從左至右,捧到每一位桌前,眾人猶豫,最終還是用酒杯舀了一杯酒,放在桌上,輪到刑將軍是,刑將軍抬眼看著侍女,鷹一般淩厲的眼神,嚇得侍女連退幾步。明琅笑著說:“將軍不好此口,也不用與下人一般見識,還不向將軍賠罪,”侍女跪下,將魚缸放到一邊兒,磕頭道:“將軍恕罪,將軍恕罪……”明琅說:“退下吧,”侍女將魚缸放回木架,,與眾侍女退下樓閣。
明琅眼睛掃過眾人,笑著問道:“諸位也不想喝嗎?”眾人體打寒噤,端起酒杯說:“多謝公子賜食,”閉著眼,捏著鼻子將酒飲進口中。明琅哈哈大笑。
蘇野再不想看見明琅一眼,這個人冷心冷血到令人發指,居然喜歡追求那種變態的快感。明琅對大家的表現還算滿意,向刑將軍問道:“將軍不覺得我們的生命與這種魚很相似嗎?在戰場上,都是竭盡全力與敵人廝殺,同一片天空下不能共活,我隻是提前熟知戰爭中的生存法則而已,這種事情將軍應早是司空見慣的,怎麽擁有如此抵觸的心理,若不是我等知曉將軍向來英勇善戰,怕是要誤會了!哈哈。”眾賓客齊讚二公子妙解。
刑將軍站起身,抱拳道:“二公子見諒,下官身體不適,請允許我先行告退,以免攪了各位的興致,走。”說完也不管明琅的態度,徑自下樓出閣,二公子笑意不減,在上麵道:“來日方長,老將軍慢走……”聲音漸遠,後麵說了什麽,蘇野等人也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