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妖刀 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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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讓時間失去了存在意義。無法計算過了多久,蘇野感覺劍身終於平靜下來了,睜開眼,感覺全身都已經汗濕了,微微心驚,抵抗一把劍居然能把自己弄成這樣。抬眼間,看見雲老頭正盯著自己,站起來,拋著劍說:“老頭,你剛才說什麽?殺死我,沒有呀,我現在感覺挺好。”雲大師上來握住他的脈搏,跳動有力,平穩均勻,連說:“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你今天都說好幾回了,這把劍是給我了嗎?”蘇野摸著劍身,質感十足,愛不釋手呀,老頭突然怒道:“你個爛小子,剛以為你死定了,還想著要不先結果了你,免得你受罪,就不該猶豫,還想要我的東西,把劍還我。”說完就要來奪劍,蘇野氣到不行,從沒見過如此小氣的老頭,這把劍,歸自己了,閃身躲避,雲大師隻稍會武藝,根本追不上,一會兒就氣踹噓噓。

    蘇野大笑:“你個死老頭兒,追不上我的,別追了,坐下歇息吧,”蘇野靠在牆上,老頭一步步挪過來,還要伸手抓劍,蘇野右手一拋,劍到左手,老頭轉身,蘇野左手輕拋,劍至右手,老頭扭身撲到他身上,蘇野腳下一劃,即將摔倒,左手亂抓,突然抓到一物,借力站起,剛要開罵,身後牆壁內轉而開,自己和老頭仰身栽了下去,登時灰塵彌漫,老頭不住咳嗽,蘇野罵道:“嘿,你的嘴別對著我臉咳嗽呀,呸,我臉上全是你口水,真臭。”老頭挺聽話,將頭低下,拉著蘇野惡衣服捂著口鼻,阻擋灰塵,照樣咳嗽不止。

    灰塵散盡,老頭起身,將劍從地上撿起來,抱在懷裏,蘇野也起來四下顧望,原來這就是剛才自己聽到水聲的密室,石室中間有個石砌水池,兩邊牆壁上各有三隻石雕虎頭往裏麵噴水,水麵浮滿灰塊,池子四周長滿不知道什麽的亂草,旁邊確實有一個廢棄的煉器爐,爐子前側有一處高台,高台上列著一個兵器架子,一把刀形的黑漆物放在上麵。

    雲老頭走進去,說:“想我師祖當年才是真正名震天下的鑄造師,就為了上麵那把廢刀,燃盡生命,可惜,可惜。”蘇野沿著池子邊緣走過去,說:“屁可惜,既然名震天下,就該買間大屋子,取上漂亮媳婦,生幾個胖娃娃,舒舒服服過日子,非要搞那些有的沒的,怪誰?”雲大師大罵:“小混蛋,簡直放肆,前輩高人豈是你隨意詆毀的,唉,你去那裏幹什麽?還不出來。”

    “急什麽,我看看不行嗎?”來到高台下,石階都被亂草覆蓋了,蘇野踩著上去,架子上是一把,不過落滿了灰塵,顯得烏漆嘛黑的,蘇野想拿起來看一下。“別動,”雲大師叫道,也跛著腳走了過去,登上高台。蘇野嫌棄道:“廢物我還不屑碰呢!唉,這是什麽?”蘇野看見刀柄處有微光,用袖子將這一塊擦拭一下,露出了一顆球形紫色晶石,鑲嵌在刀柄前端,蘇野“咦”了一聲,伸手入懷,拿出一個小布袋,將裏麵的東西倒在手上,這是紫菱送給自己的水晶石,共十二顆,自己送給蘇姐一顆,剩十一顆,這水晶石與刀柄上的球形水晶一模一樣,隻是自己的每個隻有眼淚般大小,形狀也是菱形,刀柄上的卻有鴿子蛋般大小,是完整的球形,在刀柄兩側都露出一部分。

    雲老頭也是眼睛一亮:“嗯?你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蘇野隨口答道:“是朋友送的,”雲老頭拿起一顆瞅瞅,說道:“我見過數千種晶石,卻從未見過這種!”蘇野也將手湊近刀柄處仔細比較,確實一樣。突然,球形晶石紫光透出,蘇野手裏的十顆水晶化成小白光鑽入了球形晶石內,不見蹤影。蘇野狂叫一聲,雲大師也從未見過這種現象,瞳孔放大,將刀拿起來,揪著蘇野衣服下擺在刀上麵很擦了擦,灰塵盡落,露出精致鋥亮的刀身,刀身薄而窄直長,尖端處一側有弧度,怪的是此刀沒有刀刃,刀的刃側與刀背一般厚,即屬於未開鋒的狀態。雲大師盯著球形晶石仔細看,猛地抬頭問道:“你的晶石到底從何而來?”蘇野嚇了一跳,覺得不必瞞他,反正巫靈與人族已是盟友不是嗎?就說:“哦,是一位羽靈朋友送我的。”“胡扯,人族怎麽可能和羽靈是朋友,怎麽能和羽靈做朋友?”雲大師叫道。怎麽不能做朋友,紫菱那麽好,蘇野說:“就是了,怎麽著吧,這些晶石就是她送我的,你快點把它們弄回來呀!”

    雲老頭將刀擱回架子上,說:“弄不回來,”又把最後一刻仍給他:“這不還有一顆嗎?我們出去吧。”蘇野叫:“我不,”自己拿起那把刀使勁拍那顆大晶石,不見動靜又用手摳,想把這個大晶石摳下來,小的換大的,也不錯。摳半天仍啥也沒有,發狠心,反正是廢品,倒拿刀身,將刀柄朝石階上猛砸,“咣,咣”幾響,刀柄紋絲不動,邪門了。雲老頭嗤笑:“別費勁了,這刀你是弄不壞的。”蘇野見確實磕不出來,不磕了,說:“它把我的晶石吸走了,那這把刀我拿走了,就等於這顆大水晶歸我了。”雲大師樂了:“水晶你取不下來,換不了錢,你抱著刀幹什麽,何況是一柄沒鋒的刀。”蘇野右手一探,將老頭左手裏的劍搶了過來,說:“這把劍也歸我,就不虧了。”

    雲老頭搖頭:“好好好,這把劍送給你,但這刀是我師祖為完成的作品,拿走是大大地不敬,我不能做這種事兒,你將他放回去。”蘇野看看刀,搖頭不肯,握著刀柄,很輕盈,很舒適,望著台上有塊石頭,右手上舉,猛劈下去,刀身在空中劃過完美弧度,雲老頭突然看見刀刃一側紫光流走,與尖端處匯集,“刺棱”聲響,石頭像豆腐一樣被化成兩半。“我操,這麽拽,”蘇野大叫,雲老頭眼珠猛睜,顫道:“你看……你看……”蘇野朝刀身看去,用袖子擦擦眼睛,這……這……刀刃出來了,不對,有刀刃了。雲老頭從他手裏搶過刀,蘇野又擦擦眼睛,使勁搖搖頭,他媽的,什麽鬼,他居然看見那刀的刀刃在變寬,又長回了原先刀刃刀背一樣厚的樣子了,蘇野叫道:“老頭,你看見沒,你看見沒,見鬼了?”雲大師想了一會兒,也舉刀朝半塊石頭上劈去,“當”一聲震響,石頭完好無損。

    他又看著蘇野,將刀遞給他,蘇野接過,問:“幹什麽?”雲老頭看刀沒有變化,蹲下皺眉沉思,蘇野問:“你幹什麽呢?想明白沒有?”雲老頭右手敲著腦袋,忽然眼睛一亮,站起來說:“你再劈,”蘇野莫名其妙,舉刀下劈,果然,紫光閃過,刀刃顯現,刀下石斷,毫不費力,雲大師道:“小子,保持你的那種戰意不要泄,”蘇野不懂:“什麽戰意?我哪有什麽戰意?”雲老頭解釋說:“就是你想用這把刀砍向什麽東西的意念不要泄。”這就是戰意,好,我要用刀砍死你這個老頭兒。這麽想著,刀刃上的紫光更盛,刀刃更加精亮。

    蘇野大奇,感覺自己身體裏有一股能量般的東西流入刀體,可自己並沒有感覺到虛弱呀,反而很舒服,像是全身被適度的熱湯孕養著一樣。雲大師觀摩良久,說:“好,讓你的意誌泄下來,”蘇野身體放鬆,那股舒服的感覺立時消失,再看刀身,刀刃居然又在慢慢變回原來那樣,感覺十分詭異。雲老頭對著蘇野凝視,說:“你是誰?”我擦,我是蘇野,我是誰,被他那種眼神看得瘮瘮的,叫道:“老頭,你別發神經了,我是蘇野,司徒弈的徒弟,你別那麽看著我,小心我不舒服了,揍你。”雲老頭問:“你握著這把刀是什麽感覺?”蘇野說:“現在沒什麽感覺,剛才那會兒就好像身體裏的什麽東西被刀吸走了。”雲老頭轉過頭,沒再看他,說:“你想聽這把刀的故事嗎?”蘇野撇嘴:“你要講,我聽著。”把刀放回去,蹲身坐在石階上,雲老頭也跛著腳走過來坐下。

    “那還得從一千年前說起,我大周聖祖皇帝天縱神明,帶領人族軍隊對抗狴昊妖獸,聖祖皇帝手下有十大勇士,他們每一人都擁有不同的天賦才能,不僅在統一雲澤域的過程中,更是在與狴昊妖軍作戰中建立不世奇功;其中,有一位勇士名喚長風氏,是他最終找到了以狴昊血液與煉器材料熔合的方法,製造出具有妖異力量的兵器,能夠讓人族將士能夠真正地與狴昊作戰,戰爭結束後,聖祖皇帝將他封為長風國老,視為人族第一功臣,後來他建立了長風世家,世代相傳煉器秘術,長風世家由此在以後的幾百年內成為雲澤大陸第一的煉器世家,可是後來長風世家內部出現了一場內亂,據說是族人為爭奪長風世家的正統地位和正統傳承而引發的糾紛,內亂持續上百年,造成長風世家傳承遺失,人才凋敝,底蘊耗盡,不複往日風光。”

    蘇野甚是為那些人感到可惜,為什麽有錢人就不能好好過日子呢?爭來爭去,到最後錢都被爭沒了,幸福日子也沒了,搖頭歎息。雲老頭還以為他從中體悟到了什麽,會心微笑,接著說:“但是老天就是這樣,欲讓你更加絕望,就會先予你巨大希望,若幹年後,長風家族終於出現了一位不世出的奇才,他對家族江河日下的境況十分痛心,所以他非常上進,長大後又憑借過人的才智,決絕的魄力,極大緩解了家庭內部矛盾,讓家族有了些起色,他也憑此坐上了族主的位置,那時候他認識到,若想要家族再次振興,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家族遺失的傳承,再次用驚豔世人的煉器技術來贏回屬於長風世家的輝煌,所以他派遣家族最深層的力量去努力地尋找長風世家那傳說中的傳承,年複一年。”

    真牛逼,蘇野總是對有本事的人報以崇敬之情,問道:“他成功了嗎?”雲老頭苦笑:“世事總是艱難的,長久的時間耗下去也沒有結果,不過這位族長的英明之處還在於從不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件事兒上,他從小苦心鑽研鑄造術,青年時就以超越宗師級的技藝聞名當世,被人稱為‘祖先轉世’,他認為遺失的傳承需要去找,但恐怕極其困難,如果當真找不到,不如帶領族人一起再創一個足矣流傳後世的傳承,夢想總是偉大的。”

    蘇野思考了一會兒說:“這也難得很呐,畢竟他的祖上是有皇帝在背後支持的,肯定擁有他所不能擁有的資源。”雲老頭點頭:“事實正是如此,在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之後,他還是失敗了,因為當時實力雄厚的世家,如精通機關術的武眠世家一樣能在wǔ qì煉製方麵有極大的造詣,皇帝和世人都已經不願意支持他了,一個人的執念過深就容易墮入魔道,這位族長決定孤注一擲,他要自已先打造一件能夠震驚天下,無人能比的利器,好讓世人改變看法。”蘇野有了興趣,問道:“什麽利器,這麽拽?”

    雲老頭沒理他,繼續說“他認為,絕世利器的煉製任何一步都極重要,於是,他親自離開族地,立誓走遍天下,要尋找到舉世無雙的材料,此後,他甚至走出了雲澤域,終於找到了兩塊極鐵,傳說這兩塊極鐵一塊是從天上墜落的天石中煉出來的,另一塊是他在雲澤域之外的一處神秘地域找到的,十年後,他從外麵回到族中,卻還帶回來了一塊記載有煉器方法的羊皮卷,族中長輩看過之後堅決反對他使用上麵記載惡方法煉器,說這種方法詭異絕倫,而且有違天道,可回來後的族長已經不是出去時那位風度華然的公子了,而是眼神裏藏著一隻厲鬼的妖人,他不顧所有人反對,將自己關在‘死修’之地一年時間,進行他所計劃的煉器。”

    蘇野聽了冷汗直冒,一個好好的人怎麽會突然變成那樣,隻聽老頭繼續說:“那位族長權衡之下,決定先用天石精鐵來鑄刀,他啟封長風家族被禁用的一塊血玉,配合天石鐵,開始……”風墨打斷他,問道:“什麽是血玉?”雲老頭不高興打岔,但還是解釋道:“是一種特致極寒的玉石,它可以在短時間內將狴昊血液吸入內部,而不會出現損失,是我們人族千年來儲存狴昊血液的最佳器皿,難道我們是將殺死的狴昊血液裝在瓦罐裏在那放著,就算它千年不會腐壞,也早不能用了,連這都不知道,蠢蛋。”這老頭,欺人太甚,右手持劍一揮,將雲老頭的胡子削了一截兒下來,拿在手裏,一根根數著,老頭趕緊站起來,離他遠遠地,這小子,真容易炸毛。

    冷靜下來,又說:“一年後的一天夜晚,長風族域內,烏鴉亂飛,禽畜暴走,像是在不顧一切的逃亡,族人突然聽到‘死修’禁地內傳出族長癲狂的笑,後又一人披頭散發,雙眼泣血的人從裏麵走出來,當然就是他們的族長,他手裏持著一把黑色的刀來到族中祭天之地,刀舉上空,狂笑一陣,叫道:‘妖刀已成,天道不足懼,但尚需用人之鮮血完成最後一道淬煉,我來吧!’揮刀砍下了自己頭顱,可身子不倒,妖刀緊握,頸部血液不凝,一直講族長的血流幹為止,那一幕,成為了當時在場族人心中的噩夢。”

    “那妖刀呢,被族人毀了嗎?”蘇野良久問道,雲老頭看著他說:“沒有,斬下族長頭顱的刀果然異常鋒銳,族人為了試驗此刀性能,將家族chuán shì的十二把古刀祭出,一一跟妖刀對砍,十二把刀全斷,妖刀卻無任何痕跡,而且每一把刀被斬斷時,居然沒有一絲聲音,族人不舍毀去,但恐懼此刀妖異,就把它封在族中絕地,同時為它取了個名字,叫做妖刀嘯月,是為了紀念那一晚族長對月長嘯的離奇異事。”蘇野亦覺妖刀不詳,雲老頭眯著眼看他說:“你沒見過嗎?你那位朋友風墨手中的長刀,就是妖刀嘯月。”

    “什麽?”蘇野驚得跳起來,盯著老頭,好久問道:“那……風墨不會……”雲老頭搖頭:“不知道,也許是這幾百年過去了,長風世家找到了克製其妖的方法,不然為什麽把他交給一個孩子呢?”

    蘇野皺眉沉思,與風墨在一起這麽久,也的確沒什麽不對勁,隻不過沒想到那把長刀還有這般故事。雲老頭笑道:“好了,該講講這把刀的故事了。”是呀,老頭講這麽多,跟這把刀有什麽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