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鎮有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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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景美,天高雲淡。
這天,鎮中來了兩個陌生人。
這是一個年輕的書生,還有他的小書童。值得提及的是,他的書童是個光頭,也就七八歲左右。
書生步履輕盈,麵帶笑容,文士長衫遮身。後背著一把傘,一把色彩鮮豔的麻花傘。書生青稚的眉眼間,盡是隻有生死間才能看到的堅毅,卻無形中被那滿臉的溫醺笑容遮去了七八分。
書生頗懂禮節,見人便低頭作揖。並說清自己隻是一個雲遊四方的浪子,為躲避兵馬戰亂,無意中闖進了蜀道之內,迷了路,才尋到了這裏。
這才解了一些人心中的疑惑。
因為有些人本就沒有疑惑。
因為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值得疑惑的事。
“丁爺爺說今天有外人來我們鎮裏,今天果真就有人來了。”一群孩子圍著兩人看個不停,因為他們從未見過陌生人。
“小和尚,你從哪裏來?”
“我不是和尚。再叫我和尚,小心我生氣。”
“可你是光頭。”
“但我並沒有砂印。”
“可你是光頭。”
“我禿頂有錯嗎?”
“原來爹爹說的是錯的,光頭並不代表就是和尚,禿頂也是光頭。”小甜妞幾人讓開了道路,幾個人圍在牆角,小聲議論道。
“那幾個孩子很煩,我已經快忍不住了。”
“為什麽忍不住?禿頂沒有錯。”
“他們真的很煩,我…想殺了他們。”
“砰”一記悶栗敲在了他的光頭上麵。“你莫忘了,師父讓我帶你出來,是為了磨礪你的心性,你若再不改……”那個書生停了下來,看向小書童。書生臉色白皙,眉頭緊皺,雖風采依然,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威嚴流露。
“我再忍忍就是了。”小書童扭開了頭,顯得有些不情願,但他有些心虛。
他扭過頭,自然又看到那幾個小孩子蹲在牆角邊,看著他不停的在偷笑。他們不停的卷著自己的烏黑發絲,嘰嘰喳喳的議論著些什麽。
“忍。”他低頭輕語。
“這裏果真和師父說的那個地方一模一樣。我已經感受到,這裏有太多的高手。我們找到師叔和那個年輕人之後便盡快離開吧。”書生率先走了出去。
“寒白哥哥,我們還要找到小紅,它昨日應該已經到了,可在這裏我卻感受不到它的氣息。”
“知道了。”
………………
…………………
不遠處,有很多人聞訊而來。都想看一眼這由塵世而來的兩人到底長什麽樣。他們想看的並不是這二人的容貌,因為這是一件很無聊的事。
一個人本就無聊,又怎會再去自找無聊呢?
他們隻是向往塵世中的那些趣事罷了。
“這年輕人長的很帥。”
“有齊然帥嗎?在我的認知裏,齊然才是最帥的。”
“可這人比齊然白。”
“白有個屁用,我家老頭子也很白,可他是個廢物。”
………………
………………
……………………
“寒白哥哥,這些人好無聊啊。”
“你不要說話,要說話我來講。你閉嘴就好。”那個書生蹬了他一眼。
威壓壓的人群將二人包圍了起來,近身的一圈人已快要貼到了他們臉上。很多人差點要撲上去,想要摸一摸這二人的臉。但想了想如此這般豈不是很失態,於是她們就一直盯著二人看個不停,沒人動手。
可最終還是有人動手了,有人將雙手伸向了那頭鋥亮的光頭。
“大嬸,可否伸開你的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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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破開了重重包圍,將二人帶離了此地。
二人最終被引到了一處庭院內。
庭院地處小鎮北角之處,門口幾棵槐樹在這初春之中已然結葉。臨著那片汶水斷流,庭院顯得清幽而又別致。
庭院並不是很大,但是此時裏麵卻聚集了很多人。
“請小兄弟二人前來,我等也隻是想了解一下如今山外的局勢到底如何了。”有一位老者用手拂著白須,對二人微笑道。他端坐在正堂之上,雖有些老態,但精氣神卻夠足。
許寒白低頭,向眾人抱拳,輕聲問道:“各位難道都沒有外出過嗎?”他很是疑惑,世間早已是生靈塗炭,遍尋千山也不見得有一方淨土。在這蜀山之內,竟有這般世外桃源,不禁令人唏噓。
“我七年前曾外出過一次。我了解到,當時北原蠻夷如日中天,舉兵東土,各地生靈塗炭,幾乎攻到了雁門關口。”站在走廊上的一個青年人回應道。他已步入中年,雖風采照人,可那額頭上被年歲摧殘過的風霜依稀可見。
“以先生您的蓋代英姿,能夠容忍得了那燕人嗎?”許寒白低頭作揖,然後微笑著回應道。這句話顯然有些試探的用意。他早已感受到這鎮中的每個人都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強大氣息,在座的眾人給他一種都很強的感覺,但不知強到了一種什麽樣的程度。
可顯然,那人並不在意這些。
“我看到百姓受苦,皆因那燕國各部貪欲所致,便想抽空去趟北原,斬了那燕王,可惜……”說到此處,那位青年咧嘴一笑,用手抓了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
“可惜什麽?”小書童忍不住了。
“可惜北原高手眾多,在北海畔我就被一個金槍人打成了重傷……僥幸之下才碾轉回到這裏。”
“這位叔叔,你當真是神勇蓋世。”小書童幾欲笑出聲來,可他最終忍住了。
可這句話卻令許寒白心中微顫。這普天之下,又有幾個金槍人?莫不是那個一怒衝冠為紅顏,單槍伏屍數十萬齊軍人馬於塞北寒山的金槍人李道夫?
那人擺了擺手,“不提了,不提了,是我低估了當時的局勢,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高手。我等鄉野之人,確是孤陋寡聞了。”
“你那全然是逞一時之勇,若是由你一人便可殺了那當今在位的燕王,這世間早已是平盛安泰了,我等族上又怎需生生世世藏身在這山林之中。”那端坐正堂的老者聽到此處顯然是有些不悅,沉聲說道。
“哈哈,當年景老哥不也是熱血激昂,天天想著以解救蒼生於危難之中為己任嗎?如今有了小甜妞,他早已不想再插手那些世俗之事了。”
“對啊對啊,老族長,你大可放心吧,我等絕不會再行插手那些世間之事的。”
…………
…………
院中有幾個青年看到那老者這副姿態,紛紛勸說道。
“你們就不要再糊弄我了,我都活了這麽大年歲了,還不知道你們那些小心思。”那老者又摸了摸胡須,看著幾人正聲說道。
“隻是我等族上有言,鎮中之人,切不可踏出這群山一步,這是我族生生世世留下來的祖訓。”說到此處,那老者又望了那個青年一眼,歎了口氣。
那小光頭聽得不免有些迷糊。“口聲聲的說著不插手世間之事,為何還特意向我們打聽這世間的局勢……”他嘟囔道。
“嗯?”許寒白微微一怔,他瞪向了小光頭。
小光頭不禁一驚,趕緊用手捂住了嘴。
“哈哈,我看這位小兄弟才真的是一位明理之人。”那個青年愣了愣,轉而大笑起來,伸出手向他的光頭摸去。
……
……
那個老者緊接著又歎了口氣。說道:“雖說我等不會插手這世間之事,可由一些零碎的消息知道,而今這世間各地生靈塗炭,便是一些隱世的世家也難以在這遍地烽火中苟且了,所以,我們還需早做打算才是……”
庭院中很多人聽到這些,一時都深情肅穆,有些難以接受,便是這紮馬鎮也難以幸免嗎?
“五年前,不知因為什麽緣由,燕軍人馬本可以一舉攻下雁門關口,東踏岐嶺,直逼臨淄城門。隻是,他們又連夜撤軍於寒山之下,駐紮了三年之久,直到兩個月前……”
這場對話一直持續到明月當頭,深夜之下眾人才悄然散去。
…………
“這群刁民連飯都不管的嗎?”
“你別說話。”
“可是我餓啊。”那小光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帶著些許的哭腔望向許寒白。
“莫慌,你看,那前麵有一個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