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懷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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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汶水湖麵如同一麵薄鏡般,波光粼粼,一輪殘月倒映在湖中。

    齊然和許寒白於湖麵之上而立,二人對望。

    平靜的湖麵生起了漣漪,然後水浪變成為波濤,不停拍打著汶水兩岸,嘩嘩作響。

    一聲劍吟起於汶水湖上,向著湖水的上下遊飄去。

    。

    劍意似冷氣侵襲而來,閃耀著刺眼的寒光,刺向齊然。

    齊然揮刀而動。

    齊然學過起刀,學過以刀起勢,他也學過收刀,隻是禦刀他未曾修習過。

    禦刀當然是防禦的意思。

    他沒有修習過該刀法,便不想在揮刀的時候使用那刀法,那麽他的刀便是強勢的。

    大開大合,一往無前,完全不給自己留退路,這便是他的刀道。

    大刀若一輪殘月,寒芒劃過長空,向許寒白的天靈蓋橫劈而下。

    許寒白冷笑,他於那淩厲的大刀之上感覺到了一股寒意,可普天之下又有多少兵器能有他的劍更寒?更冷?

    隻是那把大刀避開了他的寒劍,又似將這把劍視若無物,直探他的天靈蓋。

    他冷哼,揮劍將那刀檔了下來。

    齊然皺眉,有一股大力沿著刀鋒,再由那刀柄上傳來,他覺得虎口震得有些發麻。於是,他伸出了另一隻手掌,以雙手緊握刀柄,再次橫劈而下。

    二人以刀劍對決,自沒有以妙術比拚來的花哨,可這其中蘊藏的凶險,卻比剛才那妙術比拚不知險了多少倍。

    齊然以狂風掃落葉之勢,揮刀緊逼而上,與那把纏繞著絲絲黑氣的長劍疾碰而撞,“煆煆”之音響徹天際,這汶水湖麵被勁風刮起了一道道筆直的線條,直達兩岸。

    許寒白感受著自那把大刀上傳來的大力,不禁皺眉。那刀太過於強勢,縱然他也是一個極其強勢的人,可麵對這不要命般的強攻,他也隻能暫避鋒芒。

    他擋了一刀,便再也沒有了進攻的機會,他再檔。

    他是一個久經沙場,亦或者是對敵無數的人。於塵世中行走過,經曆過的人來說,便是起初他的劍再冷,再鋒利,也會多一些羈絆,也會被磨平少許。

    他的劍絕對再也做不到像當初的那般鋒利,就像他的心再也不會像當初那般純淨。

    可齊然不是,他未曾於人對敵過,確切的來說,這書生乃是他真正揮刀的第一人。不是他不會懼怕,隻是他的心還未曾嚐到懼怕的滋味,挫折的味道。那他的刀便夠鋒利,夠刺骨。

    齊然揮刀,許寒白檔刀。

    許寒白劍起風雨,看似強大至極,但終究是被動地在破。

    可如果說齊然的刀法已經強大到了不可思議境地,那麽直至此時依然平靜如初的許寒白,又強到了什麽程度?

    他擋刀,卻也並不是單純的在防禦,那把劍鋒潛藏其間,如龍在雲中,隨時探首噬人。故,他的真正強大之處絕對不是防禦,他在找破綻,在找齊然的破綻。

    齊然還看不到破綻,他也做不到龍靜於野。

    隻能以手中的大刀接連劈下,不退不讓。

    這乃是他的刀道。

    …………

    …………

    汶水湖畔的小甜妞一眾娃娃隻看得到美麗的刀劍交接散出出來的絢麗光華,還有那隱隱綽綽仿佛神話般的交手場景,隻是看不明白其間的意味,不停地發出喝彩聲與驚呼聲。

    而那些立於湖畔的鎮民卻是越來越安靜,尤其是那個背負著劍匣的青年還有那抗刀的壯漢。

    曾幾何時,他們也是苦苦追求刀道與劍道的少年,隻是於那兩個年輕人這般大的年紀時,他們還做不到這種地步。

    齊然與許寒白的境界,在這世間並不能稱得上是一流的高手,便是湖岸兩畔上的所有大人都可十招之內將這二人擊敗。

    但他們在這場戰鬥裏表現出來的刀道與劍道修為,卻可以說是幾乎完美的,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擁有難以想象的潛質,隻要不出大的意外,湖畔上的這些人必將被他們一一超越。

    “那二位老先生的徒弟果然非同尋常。”有聲輕歎。

    隻是此時,有人輕“咦”了一聲,他四下張望,問道:“族長去哪裏了?”

    …………………

    ……………………

    齊然使刀多年,在這深山小鎮中,無人與他對練,這書生乃是他揮刀的第一人。

    齊然揮著手中的大刀,覺得淋漓盡致,甚是爽快。他覺得那持劍的許寒白,應該也有與自己一樣的想法。

    可許寒白並不是這樣想的。

    他覺得有些憋屈,甚至於覺得這場戰鬥持續到現在有些枯燥無味了。這種比試,絕不是他想要的,也絕對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在那世外,不知有多少英雄豪傑,蓋代天驕皆敗在他的劍下,被他以腳踏在臉上。

    他於那世外的赫赫威名皆是殺出來的,世人又有誰不知?

    可而今,他一直在被動的擋著那把大刀,那把外形有些奇怪的大刀。

    他的氣勢已然弱了下來,若是再這樣防禦下去,他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舉劍的勇氣。

    齊然揮刀不止,刀光不停。那揮刀的姿勢沒有絲毫新意,大刀落下,卻令人回味無窮。他越來越覺得爽快,覺得很是痛快,他的刀落得更猛了,更烈了。

    許寒白望著那愈來愈猛的攻勢,微微皺眉,在接連的退後之中,那把大刀氣勢不減,似是不知疲倦,破開了劍光,向他的右肩處砍來。

    那大刀不偏不倚,就這般隨意的橫劈而下,無形無意,卻強勢無匹,似可劈開一切阻擋,砍盡世間萬物。

    一點都不花哨,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縱使他有百般劍法,也不知道該怎樣破開這刀的威勢,破開那橫劈而下的一刀又一刀。

    他橫劍,放在了肩膀上,可還是被大刀的鋒沿割過,一道很淺的傷口出現,然後溢出血來。

    他有些失神,這個年輕人所展現出來的刀法,使他有些苦笑,這普天之下竟真的有這種愣頭青存在,全然不要命般的進攻,且不止一次又一次將他擊傷。

    可在這般失神下,齊然並沒有停下攻勢,因為他找到了一絲破綻,那這便是最佳的進攻時機。

    許寒白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大多數刀光,可還是被再次傷到了。

    他神情微凝,這齊然的大刀使他又怒又恨。他以手向後背的那把傘摸去,他想要再抽出一把劍,或者再抽出兩把劍,然後隔開那把大刀,向他的胸口刺去,然後將他刺死。

    縱然那湖畔有著眾多的高手,他們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不會看著他將這個年輕人給斬了,可是,他真的很憋屈。

    他屈身以劍擋住了那把橫劈而來的大刀,一隻手探到了那把傘柄。

    那雙眼之中帶著一股至寒的味道,冷眼望向齊然。

    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齊然本來雙手握著那把大刀,已劈在了那把劍上。

    哢嚓一聲,在這晴朗的夜裏,顯得是那麽不協調。

    那把大刀應聲斷了。

    這把砍柴刀終是抵不過那把不知名的寒劍的堅硬度,刀鋒跌落而下,進了湖中,隻留下一絲漣漪回蕩。

    齊然怔怔失神,於他手中還拿著那把刀柄,還有半截刀身。可,失去了另一半,他該如何應戰?是要拿著這把斷刀向那書生砍去嗎?

    許寒白微怔,可他冷笑,這便是進攻最絕佳的時機。這個時候不選擇進攻,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他持劍,飄然而起,,仿佛神明降世,一劍挾滔天威勢,直刺向齊然。

    就算齊然再強,便是以真氣護體,何以能抵得過這寒劍的鋒芒?

    可那把劍已向他的胸口刺來。

    ………………

    …………

    “鐵王三,你打了一輩子刀,竟然能打出這種破刀出來,你這個廢物!”

    “我……我隻是少加了半兩鐵精,哪能想到這刀會斷!”

    汶水湖畔已有人大聲吵了起來,也有人憤怒的跺腳,向湖上跨步而來,想將那持劍的書生給攔下來。

    亦有人彎起了手中的長弓,對準那書生,想將他驚退。

    ………………

    可這是徒勞的,那書生離齊然很近,且他的劍已要刺到齊然的胸口。

    若他真的想刺下去,於這般近的距離,無人能夠攔的下他。

    他覺得已經受夠了,受夠了那把大刀,受夠了那舉刀的人。所以,他不想停下來,他真的要刺下去,縱使刺不死他,也要讓他輸掉這場比試。

    這,是他此行的目的。

    齊然冷汗直冒,已經來不及想這麽多了,他沉腰,屈膝,轉腕,握著那把刀柄橫在了胸前。

    他想後退,也已經來不及了。

    便是出掌,哪裏又來的及?

    當那刀柄梗於胸口處時,他感覺手被硌了一下。

    他覺得胸口處有什麽東西,這東西使他的刀柄不能放的更穩一些。

    放的不穩,那真的被刺到了該怎麽辦?

    他覺得有些煩躁,所以他扯了一把,扯出了一把短劍。

    是那天丁老頭子的那把短劍,用來換酒的那把。

    ………………

    ………………

    盡管如此,他也來不及揮起這把短劍了,那書生已攜卷著一股滔天威勢,已向他刺來。

    他隻能用這把短劍護在胸前,這總比那把以木頭做的刀柄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