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意外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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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這兒山多林子多,配合森警的工作也就多,各大林場都駐有派出機構,那裏雖沒有城市裏的繁華熱鬧,但多了一份恬靜,少了很多束縛,不止待遇補貼要高出很多,工作也相對輕鬆,據說早些年管得鬆的時候還能進山打打獵,山珍野味成了家常便飯,正是一些年輕人向往的去處。

    但最吸引人的崗位是水警,這裏水係發達、漁產豐富,湖江圍了大半座城,上麵的撥款也就更側重這方麵,基礎設施到位、裝備到位、資金到位,說白了,就是不差錢兒……而且在很多年輕人的眼中,有個不知對錯的認識——水警的工作是遊著湖、觀著景,就把活兒給幹了,不僅待遇高,還逍遙自在、詩情畫意。由此,分配人員時更是精挑細選,很多人挖門盜洞想去,卻往往不能如願。當然,這隻局限於某一時期……

    二十幾個學員分配完畢,剩下沒點到名字的就隻剩了我們幾個,大夥兒心裏惴惴不安——幾年警校的辛苦,爹媽省吃儉用的支撐和期望,親戚鄰裏的羨慕……或許都因為我們這一次過格的行為而化作泡影,甚至連我都有些後悔,如果真被警隊開了,我拿什麽去麵對那一切?一想到父母失望的眼神,我的心裏就難受得不行。

    大劉停頓了老半天,終於還是把目光瞄向了我們。

    童楊的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轉,沒等大劉開口,當先搶道,“報告!”

    “說。”大劉看著他,臉上沒什麽表情。

    “我是被他們強迫去的,這次的主謀是——”

    話沒說完,大劉就揮手打斷了他,“童楊!”

    “到!”

    “縣局秘書科,文字綜合崗位。”大劉說。

    童楊愣住了,顯然出乎意料,半天才回應,“是……啊,是!”

    “朱小滿。”

    “到!”

    “縣局刑偵大隊,第二中隊。”

    “呂堯,縣局黨辦……”

    到了我和杜龍彪這兒,大劉又停下了,好像極不情願念出我們倆的名字。

    “杜龍彪!”

    “啊?在!啊不,到!”杜龍彪緊張地打了個立正。

    “前口山林場。”

    “嗯?”杜龍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後來他說,還以為自己把“墳場”錯聽成“林場”。

    終於到我了,我很明顯地看到大劉咬了咬牙,“最後一個,水警隊。”他連名字都省了……

    學員們都瞪大眼睛看著我,我發誓當時也很想看看自己的表情,可惜沒有鏡子。

    同期學員裏,杜龍彪最愛胡作非為,而我惹是生非也是出了名的,當時就有人拿第一個月的工資打賭——我倆要是不被分配到鄉鎮派出所,那簡直是天理不容。

    可這次惹了這麽大的禍,我們居然還“不降反升”,不得不讓很多人開始懷疑人生,甚至他們暗傳,我倆的“背景”不在市縣,可能在省……

    解散後,大劉把我和杜龍彪單獨叫去了訓導室,我們在那裏見到了一個看似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的中年男人,直到他主動熱情地和我們握手、寒暄,我們才弄明白,原來這一切全是因為他,他的名字我們到現在也不清楚,不過一聽他的愛人,我們全都頓悟了——

    姚麗英。

    我們救過的那位姚大姐。

    姚姐夫的身份我們無從而知,但職位級別肯定不低,百般道謝後,他說這次分配不是他從中協調的,而是縣局有關領導聽聞我們的“事跡”,覺得幾個人是可塑之才,才破例大事化小的,違反紀律的確該給予嚴懲,但我們麵對危險困境不退縮,保護群眾安全敢於獻身,正符合人民警察為黨為民不怕犧牲、勇於奉獻的宗旨……

    總之,好話說了不少,但最後局長又代表縣局給我們拍了一板子——

    “不過,你們的‘光輝事跡’就不能作報告宣傳了,畢竟起因還是違反工作紀律,要是見諸報端,我們總不能對記者說,是組織派你們在實習期間去遊山玩水的。”

    我倆說是是,我們引以為戒、下不為例。

    局長又說,這也算功過相抵了,給你們安排這兩個崗位,可有什麽異議麽?

    “沒有沒有,是領導想得周到,我們遵守命令!”

    幾個人出去了,最後就隻剩下了大劉和我倆。他翻著眼皮瞄我們,說出的話很尖酸刻薄,“行啊,來這兒沒幾天,倒是多大的官兒都能夠上,前途無量啊。”

    我倆沒說話,但我能感覺出來,彪子的氣已經衝上了腦門兒。

    ……

    當天下午,我們就各奔東西,去各自的工作單位報到。臨分別前,幾個關係最好的有些依依不舍,朱小滿甚至都紅了眼圈兒,頭一晚的生死經曆已經讓我們成為了真正的戰友,她抓著我們幾個的胳膊,嗚咽著說,“以後一定要常聚常聯係,不要忘了我。”

    我把杜龍彪推到她跟前,“他肯定忘不了,以後我負責聯係,你們負責聚。”

    杜龍彪咧著嘴笑,任由朱小滿抓住他的手,“對對,他們沒時間大聚,咱們可以小聚。”

    呂堯打好行囊,朝童楊擠眼睛,“‘童小姐’,你幹文秘還真挺適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正好做個大家閨秀。”話鋒一轉,“隻不過,以後再碰到鬼兒呀神兒啊啥的,就沒人幫你破了,隻能靠自己……”

    童楊抓起還沒收拾利索的背包就往外跑,好似巴不得早點與我們這一幹“禍害”分道揚鑣。

    杜龍彪最後看向我,抬手給了我肩膀一拳,“李兒,好好地,你腦子靈,肯定比我們先出人頭地。”

    這家夥手勁兒大,差點沒把我眼淚疼出來,卻被杜龍彪看成是我的“鐵漢柔情”,他也忍不住動了情,“老爺們兒,被尿嘰,又不是生離死別,沒準兒哪天又在一起喝酒吹牛·逼了。”

    彪子說得沒錯,一個多月後,我們果然又聚在了一起,不過那一次,卻是我們之後六年中的最後一次,也是更殘酷、更凶險、更讓人不願回首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