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取而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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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的很快,我舉起望遠鏡的時候,已經看不清那些黑點到底是什麽了,也分辨不出遠近——入夜,在毫無參照物的雪原上,那有可能是十裏之外的幾座小山,也有可能是千米之內幾塊石頭,但那些黑點排布得似乎有些規律,我們由此祈禱,那一定是村莊,一定是!

    ……

    可到了跟前,我的心又沉了下來,那不是村莊,隻是個臨時搭起來的營地。

    我們在百米之外就潛伏下來,透過望遠鏡,隻能看到營地中間的篝火還燃燒著,火光瑩瑩,好像隨時都要熄滅,雪地上有影子晃動,似乎有人,但聽不到他們說話,遠遠傳過來的隻有帳篷被風鼓動的聲響。

    我們沒敢貿然過去,不知道營地裏駐紮的,是不是那些外籍雇傭兵。

    還是抽簽,還是運氣超好,還是我和阿菲拔得“頭籌”。

    我們倆小心翼翼地靠上去,本想給營地的人一個“驚喜”,卻沒想到真正“驚喜”的是我們——

    營地竟沒有人,一個都沒有。

    雪地上晃動的影子隻是係在木杆上的布條,正隨著風,“呼呼”作響。

    火堆上的鍋裏還煮著肉湯,被?得隻剩了底兒,糊塗一片,但肉香彌漫,讓我腹中擂鼓更甚。

    我倆查遍了每一座帳篷,不見半個人影,這才朝遠處發信號,莫爺帶著其他人過來,一張張餓得如狼似虎的臉上都泛起了紅光。

    取而不問謂之偷,但我們現在已管不了這麽多了,就連梁放和何愛娟也再不滿口規矩道德,和大夥兒一起四處搜撿。

    我們在七間帳篷裏搜出了不少東西,摞在一起十多個背包,壓縮餅幹、壓縮罐頭什麽的就不用說了,竟還有新鮮的蔬菜和牛肉,雖然都凍得硬邦邦的,但有火有鍋,這些都不是問題。

    炮仗找到了一個急救箱,馬上拿出消炎藥和止疼藥給湖秋用了,又給他套上幾層厚衣物,湖秋的氣息終於平穩了不少,吃了幾口東西就裹近睡袋裏睡過去了,炮仗這才長舒口氣,一邊加著火炭,一邊感慨:“啥叫雪中送炭?這可真是‘山神爺’保佑啊!”他沒等鍋裏的水煮沸,就急著把一塊兒半生不熟的牛肉扔進嘴裏,問莫爺,“叔,你說紮這地生兒的是什麽人?那些黃毛鬼子?”

    附近的雪地裏沒有車轍胎痕,顯然不是那一隊外籍雇傭兵。倒是有不少馬蹄子印,踩得亂糟糟的,看樣子馬隊不小。

    莫爺在那些背包裏翻,找出很多巴掌大的空盒子,裏麵絮著棉花,看來曾裝過什麽易碎的東西,他隨後坐下來,在火堆旁吃東西,好像若有所思。

    “快點吃,歇會兒就走!”莫爺皺著眉頭說了一句。

    “不、不等他們回來麽?”梁放問。

    “回不來了——”莫爺說,“人至少已經離開一個多鍾頭,如果沒有要緊的事,你會把這些重要的東西留在這兒麽?”

    “要緊的事……”梁放害怕了,就算再木訥,他也能想明白這指的是什麽——危險!巨大的危險!

    莫爺把碗裏的最後一口熱湯喝幹淨,擦擦嘴站起身,“把有用的東西都帶上!要快!”

    何愛娟也有些不認同,“可、可我們已經占了人家好大的便宜,連吃帶拿的……萬一他們回來……”

    “磨嘰個屁!”炮仗罵道,“愛走不走,不走留下等死!”

    梁放咽口唾沫,“要不然……給他們留點兒補償吧……”他從懷裏取出一遝錢。

    莫爺笑了,“如果你知道這些人是幹什麽的,就不會這麽發善心了。”

    我正在收拾那些“山神爺的饋贈”,往包裏裝得最多的是食物,聽到這兒,也抬起頭看莫爺。

    “‘倒線子’——說白了,就是走私的。”莫爺踢了踢地上那些空盒子,“看他們這架勢,運的應該是‘野熊膽汁’。”

    熊膽汁我知道,國內外管控都很嚴,境外專門有不法者圈養野熊,用活熊取膽汁,可以說是寸毫寸金,偷販入境價錢更漲了數倍,走私這些東西的人逮著也是重罪,所以,敢操此業的,比亡命之徒也好不了多少。

    梁放聽我們這麽說也不再執拗了,忙上來幫著收拾東西。

    炮仗在最底下竟翻出了兩杆短筒獵槍,是那種最土最舊的,自然跟阿菲的沒法比,但好歹也算個遠程武器,他興奮地歸為己有,一邊腰掛提了一個,倒真有點兒像西部牛仔,隻不過一走起來磕磕碰碰,我真擔心他走火再傷到我的後腳跟兒。

    肚子裏有食兒,身上也就暖和了,我們繼續趕路,開始是沿著雪地上那些淩亂的腳印走,本想看看這幫“倒線子”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沒跟出七、八十米,那些腳印就越來越淺,最後竟毫無蹤跡,也好解釋——這兒是個迎風大緩坡,風吹雪動,地上留下的痕跡很容易就被浮雪掩蓋,也正得益於此,我們踩下的腳印同樣不會被其他人追蹤。

    臨到半夜的時候,爬犁上的湖秋幽幽醒來,在藥物的作用下,他發了一身的汗,把睡袋敞開個口兒,看著天上的星星問,“還沒到麽?那個村子。”

    炮仗見他氣色好了不少,臉上也露出了笑,“老湖,你是不是記錯了,這哪有什麽村子鎮子,整個雪場一片,比他·媽屁股還光溜兒!”

    湖秋借星位辨別出方向,“沒錯啊,就應該是這跟前兒,挺大挺大個村子,離老遠兒都能看得到。”

    “你上次來是啥時候?”炮仗問。

    “沒兩年吧,也剛入冬,天還沒黑透,村兒裏有人生火做飯,還有孩子玩,當時不止我一個看到了。”湖秋說,“後來著急趕路,帶的東西也全和,就沒進村子,不過瞧得可是真真切切地!”

    炮仗一邊拉著爬犁,一邊回頭跟他笑,“不是看到海市蜃樓了吧,海上和沙漠裏都有,雪地裏為啥就不能有?”

    湖秋不說話了,看著夜空發愣。

    我胸口突然一陣震動,忙把腳步放慢,故意和大夥兒離遠些,這才從大衣裏摸出手機,電話是杜龍彪打來的,他張嘴就問——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又整這出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