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小虎身上，發出嗞嗞白煙，韓武嚇了一跳，趕緊把他塞回衣服裏，“在裏麵待著給我指路。”

    小虎帶著他兜兜轉轉，穿過一條條街道和巷子，就在韓武的耐心快到達極限的時候，小虎指了指前方。

    “那家夥在裏麵？”韓武躲在對麵的一座空樓裏觀察，周圍最少有十個衛兵，這裏肯定是夢幻城的倉庫之一。

    沒有夢幻城的手令，外來人員是不準隨便進入第九區的，要躲過重重崗哨，有些困難。

    那是一棟二十多層的寫字樓，從正門走進去是不可能的，寫字樓周圍有兩個巡邏的衛兵，樓裏還有倆個暗哨，持著**趴在窗台上，隔壁樓上也有幾個，夢幻城的倉庫防禦當真是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韓武在對麵蹲點到下午也沒找到混進去的機會。

    不過他並不打算就這麽放棄，夜色降臨，夢幻城陷入黑暗之中，僅有幾盞昏昏欲睡的huáng sè燈泡在支撐。

    韓武的瞳孔漸漸分裂，顯出重瞳，四個瞳仁黑暗深邃，卻將黑暗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警衛們已經換了一批，不過夜晚中他們還是不時扛起狙擊步槍，掃視下方道路。

    “熱成像wǔ qì？”

    韓武把小虎拎過來，“喂，是時候用到你了，快給我降降溫。”

    作為一個厲鬼，它的天性便是喜好鮮血，可小虎被他悶了一天，有些悶悶不樂。

    韓武戳了戳它臉上白嫩的嬰兒肥，“別給我bà gōng，趕緊發揮下作用，完事我就超度你去投胎。”

    哼！

    小虎當然不懂投胎是什麽，它隻知道到了夜晚對鮮血的渴求變得極為強烈，可又迫於韓武的淫威，隻得強忍著。

    嗷，它身體在半空一滾，變成猙獰模樣，靛青的皮膚，漆黑的爪子，還有一雙紅得發紫的眸子。

    陰風憑空出現，嗚嗚地從耳邊吹過，韓武隻覺得溫度驟降，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他還是衝小虎豎起一個大拇指，哆嗦道，“幹得漂亮，哎哎哎，夠了，再低就凍死我了。”

    小虎一愣，空洞冰冷的眼神忽然閃過一絲驚喜，正想把陰風再提高幾級，隻見韓武腰板一挺，惡狠狠地說道，“別得寸進尺，想凍死我還早呢。”

    他重瞳一瞪，竟然真的有道神芒射出，嚇得小虎趕緊收手。

    韓武像隻野貓般輕輕地靠近寫字樓側麵，這裏，前門的兩個警衛在燈光下打牌消遣時間，樓上的暗哨又過於依賴熱成像。

    有了小虎的掩飾，他就如同透明人一般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

    “物盡其用，我真他媽是個天才。”養鬼這麽用，韓武大約是第一個。

    不過靠近寫字樓，不代表能進去，前門是唯一的入口，二、三樓的窗戶封得嚴嚴實實的，想要在不驚動警衛的情況下進去，不太可能。

    再往上……

    韓武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了有點恐高……

    打牌的警衛腳下堆了十多個瓶子，他倆有些醉醺醺，那盞小燈泡是臨時接上去的，電線一直延伸到韓武躲藏的陰影裏，韓武琢磨著把電閘整短路，然後一口氣衝進去。

    在他眼前的是個雙刀電閘，把火線和零線一接就短路，過載的電流會熔斷保險，沒有十分鍾他們是搞不掂的。

    正在他準備實施計劃的時候才發現，竟然沒有可以導電的東西。

    總不能用手吧？韓武瞟了小虎一眼，它還是一副茫然的呆樣。

    算了……

    寒月劍沒帶在身上，不過一抬頭，房子的牆壁上有大把電線。韓武並指如劍，細小的劍氣在人劍合一的操控下宛如手術刀般精準地從一紮亂糟糟的線路中切下一小段。

    然後隻聽夢幻城各處傳來罵娘聲，整個夢幻城都斷電了。

    法克？什麽鬼，你們夢幻城的供電係統就這麽簡陋？連個防斷路措施都沒有，總線就這麽隨便放外麵？

    韓武來不及吐槽，他已經看到警衛伸手去拿手電，身體如鬼魅般從警衛旁邊一閃而過。

    剛剛躲進寫字樓，門外便亮起蒙蒙的藍光，一人問道，“有人？”

    另一個聲音說道，“整個夢幻城都停電了，可能是供電係統出了問題吧，你在外麵守著，我進去看看，對話機開起來，如果我們有一人沒有回應，就報告拓也哥。”

    接著，一道光柱射進幽深冗長的走廊過道，兩邊是辦公室刻板而枯燥的門，腳步聲在昏暗的空間裏回響，格外清脆。

    東京這樣的寫字樓有成百上千座，數百萬懷揣著夢想和為了生活而掙紮的人們擠在罐頭般的辦公室裏加班到深夜。

    寫字樓仿佛現代化都市，這座鋼鐵叢林中的獵場，動物們在這裏覓食，不管是食肉的、還是吃素的。

    這裏也誕生了無數光怪陸離，荒誕不經的故事，或香豔、或奇異、或浪漫、或勵誌，但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是那些最能勾起人內心恐懼的。

    災難日前光一也曾是寫字樓中覓食的一員，某服裝公司的xiāo shòu經理，他最討厭八月，因為業務原因，這段時間總有做不完的事，每天加班到夜晚，下班時，寫字樓都是空蕩蕩的，這總是讓他有種莫名的恐懼。

    光一的目光掃過空無一人的過道，走向一間辦公室，正想推開檢查一下裏麵，按在門閂的手又收了回來。

    他想起上個月幫助白夜統領搬運東西到十五樓，不經意看到的某個門沒關好的房間。

    匆匆一瞥的畫麵就和東京流傳的怪談一樣詭異駭人。

    對話機裏同伴詢問道，“光一，有沒有異常。”

    光一被突兀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麵對看不到盡頭的走廊，終於沒有邁出一步，他轉身往回走，“沒事，等我出來，把門關起來。”

    在他走後，一團黑影蠕動著從天花板上落下，韓武剛才就躲在樓頂的管道上，“好險，差點被發現了。”

    小虎趴在他的肩頭，恢複呆萌形態的它陷入思考，還在想被發現會怎樣的問題。

    無人的大樓裏確實有些滲人，不過如果你帶著一隻鬼，感覺就不那麽可怕了。韓武順著樓梯往上走，裏麵還有兩個警衛，他們待在十一樓，這層的空間很開闊，沒有隔間。

    忽然一陣冷風掠過，其中一人警惕轉身，手電掃過，燈光照亮的地方除了冰冷的牆壁什麽也沒有。

    他的同伴被燈光晃到眼睛，伸手遮住光源，把它按了下去，黑暗又如潮水般湧回。

    “放鬆點，光一已經檢查過了，沒問題。”

    拿著手電的警衛不以為然，“光一？他們倆到了晚上就喝酒，我可信不過兩酒鬼的話。”

    同伴哈哈笑道，“拓也哥要我們上去巡邏一遍，要不你去得了，讓我偷個懶。”

    “我才不去，看那些東西讓我難受，老子每次進到這棟樓都是心驚膽戰的。”拿手電的警衛語氣透著無比厭惡的情緒。

    說著他又照了照樓梯口，“你確定剛才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他的同伴點了根香煙，狡黠道，“放心，沒事，我已經跟拓也哥說咱倆去巡邏了，光一把樓下門鎖了，就算一隻老鼠都溜不進來，睡一覺吧。”

    此時韓武已經來到了十五樓，當他踏上這一層的時候，便隱隱覺得有種壓抑的感覺。

    他說不出這種感覺從何而來，隻是它來得非常突兀，而且極其強烈。

    韓武放緩了腳步，如同一個黑暗中的幽靈走出樓梯，當他推開安全通道的門時，被一股濃鬱得辣眼的腐臭味狠狠地甩了一臉。

    “咳咳……”韓武壓低了聲音，這味道之濃烈刺鼻簡直令人發指，他僅能分辨出最濃的幾種，鮮血和福爾馬林，或許還有一些消毒酒精。

    安全通道門上垂著半透明的防塵塑料帶，韓武一抬腳，吧唧一聲，腳底傳來滑膩膩的觸感。

    “我猜一定不是什麽賞心悅目的東西。”他選擇性忽略掉腳下的東西，徑直穿過安全通道。

    越往裏麵走，那讓人作嘔的氣味就越濃，如有實質般往鼻子裏鑽，韓武好幾次停下來才逐漸適應裏麵的空氣。

    樓道垃圾桶裏丟滿手套和醫用棉花，另一個貼著可回收的籃子裏是試管和藥瓶。一扇扇油膩、肮髒的門上掛著編號，寫著諸如微生物，菌類培養，組織移植等詞匯，這些專用名詞的日文韓武幾乎不認識，但從樓房裝飾布置能分辨出這裏是簡易實驗室。

    韓武推開寫著微生物培養室的門，房間大約有一百多平，窗戶被堵死，裏麵的空氣既潮濕又悶熱，人高的鐵架子整齊地擺放在周圍，上麵是一個個碟子般的培養皿。

    培養皿中的微生物群落形態各異，有斑點狀的，有圓形的，有些是群落表麵光滑，有些則帶有細小絨毛。

    房間中間流出一大塊空間，有一張桌子和椅子，估計是為了方便對實驗品進行觀察和記錄。

    桌上厚厚一撂資料，密密麻麻地記載了幾百個樣本的實時生長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