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哪裏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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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遙比李明珠整整高了一個頭, 此時賴在李明珠身上, 活像掛了個大型人偶。
李明珠隻讓他靠了十幾秒, 心腸就由軟變硬,開口道,“還想掛多久, 下來。”
陸遙當做沒聽見, 頭埋在她的頸窩裏,蹭了兩下。
李明珠冷酷道, “滾下來。”
陸遙不死心,李明珠冷笑一聲, 屈起膝蓋狠狠一頂, 陸遙防不勝防,猛地被頂彎了腰。
“我……靠……”他倒吸一口冷氣。
“清醒了嗎。”李明珠道。
陸遙喊, “讓我靠一下會死啊!”
“靠一下不會死,靠久了就會。”李明珠冷冰冰說道, “看你現在的樣子也沒什麽大礙了。”
陸遙連忙追上去,“誒別別別, 有的呀!”
他靈機一動,抱著肚子哀嚎,“我胃疼……”
李明珠冷笑,故意指著他的心口處道,“胃在這裏, 你胃疼捂著肚子幹什麽。”
陸遙見勢不對, 趕緊按照李明珠指的位置, 捂住了心口,“錯了錯了,這兒疼。”
李明珠嗬嗬一聲,轉頭就走。
陸遙納悶:怎麽痛對地方了還要走啊?
他腿長的很,李明珠走兩步,他走一步就趕上了,“喂,我是真的疼啊!”
“我看你的狗腿也想疼了。”李明珠開口。
陸遙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兩口,準備潤潤嗓子和李明珠好好談談。
李明珠的口才他是知道的,不喝口水準備一下稿子,他根本說不過李明珠。
但顯然,老天沒有給他和李明珠談談的時間。
一千五百米長跑結束之後,陰沉了一上午的天終於下雨了。
先是一大顆水珠砸在陸遙高挺的鼻尖上,接著雨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咕嚕咕嚕滾在地上,滾了一層灰之後,啪的一下碎開。
原本都跟在陸遙後麵,躍躍欲試想要上前跟陸遙搭訕的女生們,被雨水砸的措手不及。
比起和陸遙搭話,她們明顯更關注自己今天的妝容,尖叫的很是誇張,“哎呀,下雨啦!”
“我天,我化著妝呢!”
“我去躲躲雨,天,怎麽一下子就這麽大了!”
李明珠正想伸手遮一把,卻不料她還沒有動手,頭上就被罩了一件衣服。
陸遙的衣服拉鏈拉在最上麵,此時拉下來也利落幹淨,整件運動裝被他脫下來,蓋在她頭上。
大雨正好傾盆而下,澆在陸遙的身上,給他原本濕噠噠的身體徹底洗了個澡。
陸遙連衣服帶人,果斷把她一並圈進了懷裏,又擔心衣服遮不住雨,一隻手在她上頭擋著,彎著腰,半帶著她往教學樓跑。
李明珠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二人就已經到了走廊裏。
陸遙抹了把俊朗的臉,頭發貼在額頭,他索性把頭發一並抓到了後麵,劉海被他掀起,露出好看的額頭,顯得他成熟了不少。
陸遙擰巴自己短袖上的雨水,李明珠回過神,微怒道,“你找死嗎!”
陸遙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你怎麽還要生氣?”
他的眼神十分直白,心道:我這麽罩著你,你還要生氣,真是蠻不講理。
李明珠被他這麽一看,心裏更加火大,“你逞什麽英雄,我淋兩滴雨能死嗎!”
陸遙擰幹水之後,大大咧咧開口,“你不要老是把死啊不死的掛在嘴邊,不吉利。”
李明珠氣急敗壞,“我現在是跟你說這個的時候嗎!”
陸遙甩了甩頭發,果斷裝可憐,“好冷啊……”
他搓了搓手臂,李明珠腦子一當機,立刻把自己前一秒要說什麽扔進狗肚子裏麵去了,急急的把衣服重新套回他身上。
“回寢室去換衣服!”李明珠警告他。
陸遙吸了吸鼻子,“不行,我下午還有……”
“下午還有什麽,這麽大的雨,你以為運動會還能繼續開下去嗎?”李明珠道。
陸遙嘟囔兩句,也沒找出理由反駁,隻好在自己的口袋裏東摸西摸,摸出一把鑰匙來。
李明珠一看,這祖宗長跑的時候,竟然把鑰匙放在自己的口袋裏!她兩眼一黑,心裏罵道:真是……真是不要狗命!
李明珠現在連生氣都氣不起來,一看到陸遙這張臉,慘白的很,剛跑完了一千五,他又是個低血糖,淋了一場雨之後,嘴唇慘白的嚇人。
“去寢室換衣服,十月份的天氣還耍酷。”李明珠道,“把褲子給我放下去!”
陸遙就連穿著運動褲,都很臭美的吧褲腳挽了好幾圈,好似這麽穿褲子就要時髦一些。
李明珠最見不得他這個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做派,見陸遙不肯把褲子好好穿,直接自己蹲下身,給他把褲腳放下來。
“挽的這麽高,你要幹什麽,來種田嗎?”李明珠提高聲音罵道。
陸遙滿臉敷衍,一副聽不得李明珠說教的樣子。
他雖然敷衍,但神色確實算不上好,看著蒼白的很。
李明珠半點脾氣都發不出來,歎了口氣,“等雨停了就回寢室。”
陸遙看了眼自己放下的褲腳,很嫌棄的走了兩步,認為這樣:土死了。
他不喜歡把褲腳放下去,但如果這是李明珠做的,也不是這麽難忍。
“去超市買把傘再回去。”陸遙道,“我帶卡了。”
他說著,又從褲子兜裏把卡掏了出來。
李明珠這回沒話說了,長跑敢把鑰匙和卡一起塞兜裏,這兔崽子能平安無事的活到現在,絕對是上帝的偏心眼。
陸大少爺擺出了一個暴發戶的姿態,刷卡的時候眼睛都不眨,進去就找著超市裏最貴的那把傘買。
他原先想買兩把,結果在貨架麵前站了一會兒,看了眼超市門口等他的李明珠,鬼使神差的,就隻拿了一把傘。
他拿傘時,咳嗽一聲,小聲問fú wù員,“你們這裏的傘是不是都很小?”
fú wù員被問的二丈摸不著頭腦,來買傘的,誰不是問那把傘最大的,這個小夥子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麽一上來問哪把傘最小!省這幾個錢,至於嗎?
fú wù員道,“我們這兒傘都是大的,你放心買,質量有保障。”
陸遙心想:誰他媽要大傘了。
他右手握了個空心拳,放在唇邊,又咳嗽了一聲。
“沒有小一點的嗎?”
“小一點的?”fú wù員疑惑道。
“對,我喜歡用小的傘。”陸遙麵不改色的胡說八道,“精致生活,你懂吧,有安全感。”
fú wù員:……
大哥!大傘才會有安全感吧,您這什麽邏輯?
然而fú wù員內心如何腹誹這個小帥哥,畢竟顧客才是上帝,上帝就是一切,現在這位長得很是英俊的上帝,需要一把小一點的傘,fú wù員自然在一堆色彩斑斕的傘堆中,給他挑了把最小的傘。
“諾,這個最小。”fú wù員遞給他。
陸遙將信將疑的拿過來,“真的最小?”
“真的,我騙你幹嘛。”fú wù員信誓旦旦。
陸遙於是就拿著這把傘出來了。
李明珠見他出來,淡淡問道,“怎麽買了這麽久?”
陸遙瞎話隨口就來,“哦,超市裏沒傘了,fú wù員找了半天,就隻給我找到一把傘,沒辦法,將就一下吧。”
他說的‘不情不願’的,頗為‘抱怨’的吐槽了一下學校的超市不靠譜。
結果陸遙拆了包裝,打開傘,傻眼了:小青蛙王子兒童傘,綠油油的,特別小,上頭還很有童趣的畫了一隻小青蛙,和陸遙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
李明珠被這把無厘頭的兒童傘嚇了一跳。
陸遙嘴角一抽,不合時宜的想起fú wù員在他付錢時,拍拍胸脯保證的話:小,特別小,真的特別小,不小你來找我退錢。
他現在看著這把兒童傘,真切的感受到了fú wù員真誠的fú wù態度:果真給他找了把全超市最小的傘!怎麽這麽實誠呢!
這傘別說撐兩個人了,這他媽撐一個人都很有困難啊!
陸遙當即要回超市重新買一把,結果前腳踏進去,後腳就想起了自己剛才隨口編的瞎話:超市裏沒有傘賣了。
更重要的是,李明珠相信他了。
陸遙此時感受到了什麽叫做搬著石頭砸自己腳,什麽叫做自作自受。
他現在這個樣子,就叫做自作自受。
陸遙縮回腳,幹巴巴的開口,“那……就這把傘……”
李明珠哭笑不得,“這麽小,怎麽撐,別說我們倆了,撐一個人都怕不夠。”
這把兒童傘打開了直徑不知道有沒有一米,超市外的雨越下越大,顯然兩個人撐是不現實的。
李明珠開口道,“你一個人回去吧。”
陸遙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開口道,“你剛才說了陪我的!”
“剛才是剛才,你考慮一下現實因素,你覺得靠這把傘成嗎?”李明珠挑眉,“再說,陸遙,你多大了,還學人家初中生結伴上廁所啊。”
陸遙看李明珠這個態度,明顯就是下了決心,叫他一個人回寢室了,陸遙想:那怎麽行!
他急中生智,提議道,“要不我背你吧。”
李明珠給他氣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別任性,乖,自己回去。”
陸遙,陸遙,陸遙……一點也不想‘乖’。
他見李明珠杵在原地不動,也沒走,看這架勢是想‘目送’他回寢室。
陸遙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來個先斬後奏,沒等李明珠反應,就突襲李明珠,把她胳膊一扯,猝不及防,李明珠就讓他扯到了背上。
陸遙幹這事兒簡直無師自通,偷雞摸狗的十分熟練,兩個動作就完美的把李明珠背起來了。
李明珠從來沒和任何人這麽近距離接觸過,臉上頓時泛起了一層薄紅,很快惱羞成怒的喊道,“陸遙!你瘋了不成!”
陸遙撐開傘,遊刃有餘,“你抓穩了啊,別掉下去!”
李明珠雙腳都沾不到地,這樣主動權不在自己手中的感覺——她還是頭一遭嚐到被動的滋味兒,渾身僵硬的跟塊棺材板兒似的,一動不動。
大雨之下,狼狽不堪,也虧得這種天氣,陸遙壓根來不及感受背上的人身軀多柔軟,來不及感受她輕飄飄的重量。
他蹲下一點,把褲腳扯高了,撐著傘衝進了大雨中。
小青蛙在李明珠眼裏跳來跳去,她咬著牙沒發出聲音,陸遙走的相當快,快的李明珠想拉開二人距離都不行,兩隻手掙紮了半天,最後破罐子破摔,一咬牙,環上了陸遙的脖子。
他們這把兒童傘,根本經不住暴雨的打壓,跑到一半的時候,就徹底報廢了,從兒童傘變成了‘小破傘’,外麵下大雨,裏麵就大雨轉陣雨。
陸遙見了,把局部地區下陣雨的破傘轉了個位置,遠離了李明珠。
雖然外頭的天氣風雨交加,陸遙的心情卻好的出奇,走的這兩步都快給他走的飄起來了。
國際部距離普通學部還是有很長的距離,穿過他們發生第一次不愉快的小樹林,抄了一條近道,這才看到國際樓的大門。
陸遙走到樓下,李明珠跟被火燙了似的,立刻從他身上跳下來。
她組織了很多語言,一路上從陸遙的祖宗十八代問候到他本人,結果最後手足無措,卻非要端著架子,一副被人輕薄了的模樣,話卡在喉嚨,等了半天,沒挑好先從哪句開始罵。
陸遙心情挺好,沒注意到這點兒問題,按了電梯就要上樓。
“走啊?”他回頭看了眼李明珠一眼。
李明珠捏著拳頭,後槽牙咬的嘎吱響,最後生著悶氣走進了電梯。
陸遙上了樓,洗了澡,換了一套衣服。
李明珠除了褲腳有點濕,其他的地方都被陸遙護的挺好,幾乎不用怎麽換衣服。
當然,就算是讓她換,她也絕不會在這裏換。
李明珠盯著他換好了衣服,又提前給他衝了一杯薑茶,這才離開。
陸遙沒想到李明珠才剛來,坐都沒坐一會兒,就要走了,他委屈巴巴,想要開口留人,卻也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留她的理由,於是隻能看著李明珠沉著臉色走了。
陸遙最後喊道,“李明,你明天早上來嗎,我想吃你那天帶的粥。”
李明珠沒回答,陸遙撇了撇嘴,心道:肯定沒戲了。
結果峰回路轉,她走到電梯口,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最後一次!”
陸遙咧開嘴笑了起來,他得到回答,跑到房間裏,在床上抱著枕頭滾了一圈,露出滾的毛茸茸,亂糟糟的頭發,心裏不服氣想:她上次就說了‘僅此一次’,這次又說‘最後一次’,切。
想到最後,又克製不住的想笑,一腔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心悸,甩都甩不掉,他幹脆坐起來,打開電腦登陸了遊戲,打兩把發泄情緒。
李明珠說帶早餐,第二天早上果然帶上來了。
冬天的夜晚逐漸拉長,她到陸遙寢室的時候,外麵的天都還沒亮。
李明珠推開門,房間裏被黑暗籠罩,一絲光都沒有。
李明珠隻好打開手機,微弱的光勉強照明。她怕吵著陸遙睡覺,於是輕手輕腳的把粥放在了桌上,正準備離去時,卻聽到了屋子裏沉重的呼吸聲。
李明珠皺著眉,小聲道,“陸遙?”
陸遙沒有答話,李明珠感到奇怪,走近床鋪,發現這貨這次睡覺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條,活像個去侍寢的小妃子,李明珠被自己心裏的這個比喻逗笑。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陸遙睡覺把自己罩的嚴嚴實實的,頭藏在被子裏,李明珠擔心他睡斷氣,於是動手幫他把被角掖下來,結果剛把陸遙的腦袋扒拉出來,李明珠便感受到了駭人的溫度,從她的指尖傳來。
李明珠臉色沉了下來,伸手往陸遙額頭上一探,高溫。
她立刻想起昨天陸遙一千五百米之後,淋的那場大雨,李明珠當即判斷陸遙多半是發了高燒,看現在這樣子,恐怕是燒糊塗了。
“陸遙,陸遙。”李明珠推了他兩下,“陸遙?”
陸遙被晃醒,也不知道是什麽醒了,身體醒了,神誌還是模糊的,房間裏如此昏暗,他隻聽得到李明珠溫柔的不似她本人的聲音,如此熟悉,叫陸遙難受的哼出聲。
“什麽?”李明珠低下頭,試圖聽清楚陸遙在說什麽。
“難受……”陸遙哼唧半天。
“哪裏難受?”李明珠心跳了一下,“起得來嗎,我帶你去醫院。”
“頭暈…難受…哥…”他聲音軟綿綿,一聲‘哥’喊得卻如同驚雷,在李明珠的耳朵邊上炸開。
“陸遙,陸遙……你知道我是誰嗎?”李明珠顫著聲音。
陸遙眼睛沒睜開,臉頰貼著李明珠冰涼的手,貪婪的渴望這一點冷氣降溫,他遵循本能的靠近李明珠,而李明珠正被他那一聲喊得還沒回過神。
陸遙小聲嘟囔,“李明…”
李明珠恍若未聞。
陸遙這時候突然發難,抓著她的手,將她往床上一帶,壓在身下。
李明珠眼前天旋地轉,驚呼聲來不及出口,已經陷進了柔軟的大床裏,她不知怎麽想的,這時候心中竟然還感慨了一句:果然多交了錢的宿舍,床都要軟一些。
陸遙埋在她肩頸裏,沉重的身軀壓在她身上,嚴謹的一絲縫隙都沒有。
陸遙穿著單薄的棉質睡衣,渾身滾燙,李明珠身上冰涼,叫他沉醉其中,鬼迷心竅,不能自拔。
李明珠反應過來,驚愕失色,伸手推開陸遙,哪知道陸遙這個病秧子此時力氣過分的大,李明珠推搡未果,反而叫他得寸進尺,貼近的更加過分。
陸遙腦子徹底燒糊塗了,迷迷糊糊的撒嬌,“我難受……”
李明珠饒是這個時候,震怒之下,也藏著一絲心軟,咬著牙問,“你哪裏難受,讓我起來再說。”
陸遙本能的蹭了她一下,這一下,徹底叫李明珠知道他哪裏難受了。
也是這一下,叫李明珠在他身下,被蹭的:直接當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