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你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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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遙恐怕真的把腦子燒糊塗了, 他壓著李明珠, 叫她動彈不得。

    陸遙的呼吸全數拍打在她的耳邊, 嘴唇幹燥的在她肩膀上抿了兩下——李明珠的校服在倒下來時,被他扯得亂七八糟,此時肩膀露出了小半, 好似無聲的在邀請陸遙。

    可惜陸遙現在腦子不清爽, 聲音低啞的在她身上叫喚,“你幫幫我……”

    陸遙雙手鎖在她身旁, 黏糊糊的,憑借本能的在靠近她。

    李明珠縱使見過不少大風大浪, 但本質也還隻是一個高中生, 就算當年圍觀她媽做妓女的那幾年,真槍實彈的現場直播都看了十幾場, 卻也沒有像現在一樣,整個人都泡在水裏, 水聲在她的周圍,堵住了她的眼耳口鼻。

    窗外的風聲, 衛生間的水滴聲,天花板彈珠跳動的吱呀聲,好似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她在水裏,聲音在岸上, 朦朦朧朧, 聽不真切。

    隻有陸遙茫然的呼吸聲與她交錯, 一聲一聲的,不管她願不願意,統統倒灌進她的雙耳。

    李明珠幾次張了張嘴,伸手在他身下掙紮無果,險些生出了‘那就幹脆這樣吧’的恐怖念頭。

    陸遙雙腿修長,筆直好看,曲線流暢,比少女的腿都幹淨,充滿了力量美和yòu huò力。

    這雙好看的腿隻穿了一條灰色的棉質中褲,幾乎什麽都藏不住,屈起膝蓋,強勢又堅定的擠進她的雙腿之間。

    陸遙背她的時候,那動作都是無師自通的,顯然現在壓在她身上的時候,動作也是無師自通的。

    她好像天生該是陸遙的東西,這家夥拿捏她起來分外的熟練,拉開她的校服拉鏈,將裏麵貼身的短袖往上掀起,陸遙骨節分明的手指捏在了她的腰上,指腹接觸到她的皮膚,裏麵的血脈一跳一跳。

    陸遙雖然半醒不醒,腦子裏卻有一股神經擰巴在一起,正在警告他現在鬆手,否則後果很嚴重。

    除了這個大腦釋放的危險xìn hào之外,陸遙的脊椎神經這時候似乎就和大腦產生了一些分歧,鬧了點兒不愉快,根本不聽指揮,完全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大腦警告他停手,給了他緊張又刺激的情緒,脊椎操控他無法停下,在這充滿了危險和致命的情緒拉扯中,陸遙下意識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李明珠在陸遙的手越來越往上,幾乎快要解開束胸的扣子時,她的身體彈跳了一下,從混沌中清醒,心裏掀起滔天大怒。

    李明珠大約是‘死到臨頭’,求生的本能給激發出來了,伸出一隻手,死死地扣著陸遙的手腕。

    “陸遙,你找死。”她壓低了聲音,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另一隻手抬手就要給陸遙一巴掌,這巴掌揮出來的時候用了十足的力氣,卻在快要接觸到陸遙的臉時,堪堪停住。

    李明珠不知道罵了一句什麽,巴掌卻直接落空,手掌捏成了拳頭,最後鬆開,使勁的推開陸遙。

    陸遙到底是生病了,剛才用來抱住李明珠的力氣,現下估計都用完了,被李明珠持之以恒的推了半天,終於推到了一邊去。

    李明珠這時候,頭發也亂了,衣服也皺巴巴的,肩膀上被他舔了幾口——陸遙可能真的是屬狗的,那上頭還有一口牙印,彰顯著留這個牙印的主人擁有一口好牙。

    陸遙嗚咽一聲,蜷縮成了一隻小蝦米,可能是冷著了,迷迷糊糊的去摸被子。

    被子早就被他踢到了一邊,床鋪都被二人攪得一團亂糟糟的,李明珠多看一眼,兩隻眼睛就發黑。

    作孽,作孽,實在是作孽。

    她心裏一時翻起了無數的情緒,讓她神經都跟著拉扯起來,這導致李明珠頭疼萬分,不得不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結果等她揉了半天,也沒想好怎麽收拾陸遙。

    偏偏陸遙這時候,不知怎麽的,可憐的要命。

    他一改剛才強迫良家美少年的惡霸形象,委屈巴巴的蹭著床單,翻來覆去的小聲撒嬌,一會兒喊‘難受’,一會兒喊‘哥’。

    陸遙大概沒想到,他在生死關頭,喊他哥的名字,救了他一命。

    多年後陸遙想起這一段,都要在清明節的時候給陸知多燒兩大袋子的紙錢,心有餘悸的想,當年要是沒有他哥保佑,他大概就在那個早上慘死在李明珠的手裏了。

    而現在,陸遙不知大難臨頭,臉色泛著病態的紅暈,額頭被汗水打濕,頭發柔軟的貼服在耳邊,看著他倒是像個被輕薄的小娘子,而站在床邊,臉色陰晴不定的李明珠,像個輕薄別人的大少爺。

    李明珠就這麽站著,不知腦子裏想了什麽,沉默了大約有三分鍾,身體才動了動。

    陸遙呼吸急促,難受的翻來覆去,李明珠手握成拳頭,鬆開,又捏上,最後也沒能狠得下心就這麽走了。

    她坐在床邊,摸到了陸遙的小夜燈,擰開之後,床頭櫃上放著一本《小王子》。

    李明珠坐了會兒,歎了口氣。

    陸遙這個文盲又接地氣的品味,床頭放一套全套的小時代她還可能相信,但是放一本小王子,這絕不是他的作風。

    李明珠看著陸遙的臉,陸遙正因為高燒而痛苦的皺眉,五官都輕微的扭曲在了一起,他的眉眼有七分像他哥。

    《小王子》,是陸知最愛讀的一本童話故事。

    李明珠嘴唇囁嚅的兩下,伸出手輕輕的靠在陸遙的臉上。

    陸遙的神色因為她這個動作,緩下來一些,他的嘴唇微微張開,無意識的用臉頰蹭上李明珠的手。

    往往小動物陷入了極度恐慌,或者極度難受的困境時,它們會本能的依靠自己信任的人,這時候也是它們最脆弱的時候。

    吃軟不吃硬的李明珠,這下徹底拿陸遙沒辦法了。

    陸遙眉頭皺著,眼睛緊閉,好似還沒清醒,李明珠不好幹坐著,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扣子都扣上,陸遙扯出來的貼身短袖也被她重新紮回褲子裏。

    李明珠挽著袖子,去衛生間擰了把毛巾,用冷水浸透了,走回來,等毛巾沒有那麽冷時,才敢把它放在陸遙的額頭上。

    陸遙躺在床上也不老實,毛巾不過一會兒就失去了冰冷的溫度,他安靜了沒多久,又開始折騰。

    好在李明珠照顧二等殘廢很有經驗,應付起來也不算生疏,她看了眼時間,這才五點五十,連六點鍾都沒到,學校的醫務室最早開門也是六點半。

    李明珠坐在床頭,把陸遙扶起來。

    陸遙此時軟綿綿的,隨她怎麽擺弄,他像一條沒有骨頭的奶貓,喉嚨裏發出咕嘟咕嘟哼唧聲,軟的一塌糊塗,乖順的窩在她的懷裏。

    李明珠就這麽坐著,一邊給他àn mó太陽穴,一邊冷酷的開口,“我他媽上輩子欠你的嗎。”

    可惜現在的陸遙沒辦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他不舒服時,就蹭在李明珠的下巴尖上,軟軟的頭發掃過她的脖子,生出無限的親昵感。

    李明珠除了陸遙之外,連和蘇天瑜都未曾這麽肌膚相親過,陸遙就這麽窩在她懷裏,呼吸也在她懷裏,說話也在她懷裏,雙手不安的揪著她的衣角,也在她懷裏。

    天地萬物,空氣塵埃都被時間凝固在了這一刻,李明珠的心從未有這樣安靜的時刻。

    她提心吊膽的活了十七年,睡都睡不安穩,生怕哪天一起床之後,蘇天瑜就悄無聲息的死了,留下她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

    李明珠最不怕孤獨,也最怕孤獨,但是守著陸遙的時候,孤獨的情緒麻利的就自己滾蛋了。

    陸遙這個小祖宗,每時每刻都帶給她不同的感受,盡管有時候把她氣的要死,有時候叫她恨得咬牙切齒,可偏偏又是這一切在提醒李明珠:她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李明珠想:這可不太好。

    但凡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心生出了想要擁有的情緒,這個人就將過得很不如意。

    人是獨立個體,有自己的思想,哪有說擁有就擁有的,所以這勢必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如果對方恰好也想擁有你,這就成了愛情。

    世上分分合合的四字中,‘分分’的人占大多數,而‘分分’之後再‘合合’的人占少數,可見愛情也是一件難事。

    李明珠擅長解答各種各樣難解的物理習題,卻不會解她領域之外的難題。

    這道題現如今擺在她麵前,李明珠顯然察覺不到。

    陸遙徹底醒過來,是在六點半左右,他頭疼欲裂,喉嚨像卡了魚身上最長的一根魚刺那麽痛,張開嘴,嗓子就幹的冒煙。

    “醒了?”李明珠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陸遙嗯?了一聲,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很是小鳥依人的靠在李明珠懷裏,那個‘嗯?’還沒說完,就變成了:嗯!!!!!????

    陸遙蹭的一下坐起來,像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人,眼睛瞪得有銅鈴那麽大,盯著李明珠,仿佛要發射出兩道動感光波把她射穿。

    “看我幹什麽,自己能走路嗎,穿上衣服去醫務室。”李明珠冷冷道。

    陸遙聲音沙啞的開口,“我…你…你怎麽在這裏!”

    他說這話,結結巴巴的,臉上還有些泛紅,但是由於發燒的原因,看不太出來。

    李明珠指了指桌上的早餐,陸遙頓時想起來了,他昨天叫李明珠給他送早飯。

    陸遙神色複雜的看了眼早飯,急急忙忙的背過身tuō yī服,脫到一半,突然神經質的雙手抱胸,警惕的看著李明珠,“你轉過去!”

    李明珠:?

    陸遙提高聲音,“你轉,轉過去!”

    李明珠:???

    她倏地一愣,心裏一口老血憋著,看陸遙這樣,活像她要qiáng jiān他似的!

    到底早上隨便發情的那個小王八蛋是誰啊?

    其實不怪陸遙,這小祖宗早上的時候腦子雖然沒清醒,但是潛意識裏卻還記得這件事情,醒來之後自然而然的把所有的一切當成了做夢。

    他在‘夢裏夢見’對李明珠這樣那樣,活脫脫的限製級動作大片,結果一醒來就看見配合他表演動作片的另一位主人公,竟然冷冰冰的出現在自己的床上。

    更詭異的是,自己竟然還睡在人家懷裏!

    這換成是誰,衝擊力都不是一般的強烈啊!

    陸遙腦子一片混亂,火速穿好衣服,在翻出破洞牛仔褲的時候,猶豫了一瞬間,最後換了條齊整的褲子,穿了上去。

    李明珠看他終於老老實實的穿褲子了,心裏有了些慰藉,這也是她這個糟心的早上看到的最不糟心的一件事。

    她想:還好,這小兔崽子現在改過自新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