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雲因為這丫頭的語氣愣了半響，笑起來：“小笨瓜，你小叔是你小叔，你膽子好大哦。”

    “我知道啊，我做夢也不行嗎？”

    黎若煙這句話，直接帶著周博雲繞了個大彎，差點就沒摔死他。

    她當然是知道的啊，所以隻是做個夢而已，大人們不是總想著逗她一個小孩子玩，肆無忌憚的開玩笑，，她不過是以牙還牙而已啊。

    黎言川看周博雲半張著嘴巴，被一個口出狂言的小姑娘堵的半天說不出來，給自己慢條斯理的斟了一杯茶，抬眸看了一眼，勾了勾唇角，挑眉：

    “你當我們黎家的人，是吃素的，嗯？”

    語罷，輕輕笑了聲，顯然很滿意黎若煙的表現。

    周博雲隻覺得全身一冷，嘖嘖歎息，掃了掃身上的雞皮疙瘩，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被一個十二歲的小屁孩子擺了一道，簡直丟臉。

    從此，黎若煙在周博雲的眼睛裏，可不僅僅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是帶著標簽的，是九零後啊。

    但黎若煙自己是知道的，無論她在外rén miàn前多聰明，始終趕不上自己的小叔，他畢竟是那麽優秀的一個人。

    中午黎若煙在複健室練習了幾個小時，勉強能走幾步，之後就一直坐在他的診室裏看他工作，據說這次實習要到年底，也許國慶也要值班，黎若煙不敢打擾他，隻安靜的坐在裏麵，看他在病曆本上寫字，偶爾分到一些前來看病的客人，他的表現會比寫病曆要投入的多，因為這是每個醫學生最喜歡的事情，像個真正的醫生一樣看病診斷，詢問病況，這是能積累經驗和學識的最好機會。

    反正黎若煙也不能和他說話，隻能安靜坐在他的身後，看著他低著頭寫字，他詢問病人情況時，那微微低著頭側著耳朵的模樣，那雙被陽光暈染成琥珀色的眼眸，看起來溫柔極了，安靜極了。

    黎若煙捧著那些她看不懂的書籍，出神的想，像是小叔這樣好看優秀的人，哪怕是自己，其實也是配不上的。

    ——

    下班的時候，黎爺爺刻意打了diàn huà過來，問他們幾點到家，說是邱姨今天包了餃子，派車過來接送。黎言川收好東西，先帶著黎若煙去附近的文具店買東西，給她挑選要入校的文具，學校是黎爺爺聯係好的，直接去本校一所私立中學上初一，不念六年級。

    黎若煙的未來人生規劃由黎爺爺一手決定，黎言川雖然爭執過黎若煙跳過六年級上初一的問題，卻被黎爺爺的一句話拒絕：

    “那麽聰明的孩子，怎麽可能跟不上學習，我們黎家的孩子沒一個是愚笨的，你不也是跳級跳上去的。”

    但人與之間是沒有可比性的，黎若煙知道自己愚笨，聽說要上初一，回去黎宅的路上就有些抗拒：

    “小叔，我的學習在那邊的學校也不是很好的，我如果跟不上，爺爺會不會不喜歡我？”

    她其實還是很清楚，自己現在已經不如從前，要討好這個陌生的家庭，也要當一個討喜的好孩子，黎爺爺的嚴肅和古板，黎若煙心裏還是會有顧忌，她對黎爺爺，總是害怕大於敬重。

    邱姨知道黎言川明晚值班，做了片皮烤鴨放在冰箱裏，讓黎言川明早帶走，用醫院的微波爐加熱：

    “什麽時候給你們宿舍送個微波爐，熬夜看書肚子餓的時候不方便。”

    黎若煙坐在椅子上晃著腿，聽著邱姨愁心小叔的宿舍，不小心把餃子弄掉在桌子上，她追著餃子用筷子夾了幾下，被小叔用紙巾包起來丟掉：

    “桌子很髒，不能吃了。”

    黎若煙哦了一聲，看爺爺沒有責怪自己，趕緊低著頭塞餃子，又聽到小叔說：

    “我找到新的住處了，十月中旬就可以搬進去。”

    黎爺爺給孫女黎若煙夾了個餃子：“要不要添些什麽家具，那地方交通便利嗎？”

    黎言川在這件事情上從沒讓大人操心過，像是這樣簡單的問題，也隻是寥寥和自己的父親說了幾句，後來他把話題落到了黎若煙那邊：

    “煙兒的學校離我那邊也近，要是學習跟不上，去我那邊補習補習也成。”

    黎若煙突然又沒那麽害怕自己是個沒有上過六年級的人，想到小叔還能在這上麵幫幫她，也是不錯的了，黎爺爺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也成，我倒覺得你是擔心了，他爸爸也是聰明的……”提起已經逝世的大兒子，老爺子不免有些惋惜，沒說完，讓黎若煙趕緊吃飯，明天跟著小叔去醫院複健。

    周末就是呆在醫院複健度過的，周一一大早，小叔的學校還有事，是黎爺爺親自送她去學校的，黎爺爺不準她坐輪椅，下了車以後隻能一個人默默的杵著拐杖，老師給與了特殊了照顧，幫她做了自我介紹，和班級裏的一個女孩子安排坐在一起。

    下了課以後，關於她的這條腿是怎麽弄傷的，很快就被班級裏的大家都知道了。

    初次來到新的學校，新的班級，黎若煙並不適應，再加上拿在手上的教科書也很陌生，黎若煙並沒有融進去，反而因為腿傷的原因，總是被男孩子們盯著看，心裏反而更不舒服，有些逃避。

    她的同桌葛薇看起來倒是個很好相處的女生，知道她經曆了什麽，安慰她：

    “黎若煙，你要想去洗手間的話，我幫你啊。”

    “我不去，謝謝你。”

    忙著被爺爺塞進這個陌生的地方，原本想讓她適應的快一些，早點把腿上的事情忘掉，結果反而適得其反，黎若煙坐在座位上都會覺得別扭，更別說麻煩同學。

    中午放學由小叔過來接送，回不了黎宅，隻能暫且在小叔的醫院吃飯，隨便照看幾眼，以後在學校混熟了，直接申請中午留校就行，去學校的第一天，簡直格外的別扭。

    後來好不容易熬到放學，黎若煙才長鬆了一口氣，耐心的從樓梯上走下去，第一次用拐杖並不是很熟悉，從樓上下去的那一截路已經走的很吃力，班級裏有幾個好事的男生一直跟在她的身後，有個眼尖的男孩子看到她腦袋上被小帽子壓著的地方露出些青色的發根，抬手一拉，摘掉她的帽子：

    “哇，黎若煙你的發型為什麽那麽奇怪？”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剛剛從六年級升上來，還在抱著小學生那時開玩笑的語氣，擋在她的麵前嘲笑她：

    “簡直比西瓜太郎還要醜啊，你是rì běn人嗎？”

    幾個男孩子圍著一個女孩子，笑的格外開心，黎若煙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抬手去搶自己的帽子，被那個男生丟給另一個男生，幾個男生傳來傳去，玩得很開心。

    太過依賴拐杖的黎若煙並不能像平常一樣跑鬧，隻能氣呼呼的站在哪裏，握著拳頭怒喝：

    “還給我！”

    “別生氣嘛，你知道學校裏不能帶帽子的，你後麵的頭發怎麽沒了，理發店的師傅真是坑人。”

    急匆匆的被大人們丟進這個陌生的環境裏，又被幾個男同學堵在半道上欺負，這大概是比學遊泳的時候被教練罵還要難過的事情了，幾個男生的嘲笑，把黎若煙的鼻子都氣的紅通通的：

    “不還給我，我要生氣了！”

    到底是年紀小又性子弱，這話說出來一點兒威懾力都沒有，反而把幾個男孩子惹的哈哈大笑。

    那男生把帽子拋起來，問她：

    “黎若煙，你有沒有朋友，沒有就和我們當朋友吧。”

    自信斐然的男生拋著帽子，全然沒注意身後有個穿著襯衫的男人，那人抬手一把接住那頂小帽子，黎若煙抬頭一看，剛剛還氣呼呼的臉色馬上放晴，喊他：

    “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