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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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調皮的男生轉過身去,看到身後站著個沉著臉的大人,馬上收起臉上的笑容,臉色有些紅,黎言川把帽子給黎若煙戴上,走到黎若煙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冷著臉問帶頭起哄的男生:
“初中生了,還玩這種把戲?”
遠比男生高很多的黎言川板著臉,站在幾個男生的麵前,很快就把場麵震懾下來。看到幾個男孩子們都被自己的臉色,他過了一會兒,才緩了緩臉上的表情,問帶頭的男生:
“欺負黎若煙長的漂亮是不是?”
原本以為小叔要狠狠的修理一頓這群調皮的男生,反而開口說的這句話,把那幾個男生說的有些臉紅,帶頭的那個輕哼一聲,支支吾吾的解釋:
“我可沒欺負她,我就是開玩笑的。”
黎言川把那個男生背後的帽子拉起來,戴到他的頭上,威脅一樣的抬了抬下巴:
“等到她能走路的時候,你這樣是追不上的,知道麽?”
那個男生著急的紅著臉,支支吾吾了半天,幹脆把書包一甩,先帶著自己的幾個朋友走了,黎言川看著小男生背著書包怒氣衝衝的樣子,笑了笑,彈了彈帽子上的灰塵,戴到她頭上輕輕壓了一下,和她說:
“如果這群男生還欺負你,回來什麽都要和我說,我會幫你解決。”
黎若煙吸了吸鼻子,拉著他的手晃了晃:“小叔,你什麽時候來的?”
“就剛剛。”
他不會說自己來了有一段時間,看她被男生們欺負到毫無回擊,隻能紅著眼眶幹著急,這才站出來。這丫頭性子弱,心裏無比介意自己的頭發和腿傷,被男孩子們圍在中間,一點兒底氣都沒有。
說完這話,黎言川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頭發會長出來,腿傷也會好的。”
黎若煙往前走了幾步,轉過頭看了眼跟在身後的那個人,他就在她身後五十米遠的地方,目視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默默跟在身後,看到那丫頭看著自己,露出兩隻水汪汪的眼睛,他先勾起了唇角:
“不要怕,煙兒,你繼續往前走,我在你身後。”
那人在陽光下勾著唇角微笑的模樣,宛如旭日和風,黎若煙看著他,肯定的點了點頭,轉過去繼續往前走。
關於發生在她身邊的這一切,無法融進去的學校生活,總是會在夢境裏出現的車禍現場,疼痛不堪的左腿和說不出來的心結,她相信小叔的話,這些通通都是會好的。
後來走了一會兒,黎若煙停下來,轉過身看了看更在她身後的那個人,張著嘴巴呼出一口氣,撒嬌:
“小叔小叔,你背一下我吧,我真的走不動了。”
他知道她喜歡撒嬌,但也僅僅隻是在他的麵前,在這以前,他放了暑假偶爾去大哥那裏踏青看望,這個丫頭也會搖晃著他的手臂,要他陪她遊戲,哥哥嫂子繁忙的工作量無法顧及到獨女黎若煙,他帶著她去什麽地方遊玩,就是典型的哥哥帶著mèi mèi,這丫頭也總是不喜歡叫他小叔,偏要叫哥哥,那時候才高中來著,後來上了大學,見麵的次數太少了,偶爾打diàn huà過去還能聽到這個丫頭在和他爸爸撒嬌的聲音。
黎言川想了想,蹲下去之前警告她:
“不能把鞋子上的髒東西弄到我衣服上。”
黎若煙爬上去,摟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背脊上偷偷笑著。
——
晚上放學,黎若煙照例要去醫院做複健,那時候黎言川還沒有下班,她隻能和吳滿婷呆在那裏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已經連續在這裏練習了三天,複健成效卻很小。
黎言川很忙,沒辦法去看她,在下班之前和主任醫師去看了臨床病例,這次這批實習生裏,黎言川和周博雲是這裏麵最優秀的兩個學生,黎言川尤甚,於是被主任醫師單獨叫道了辦公室裏:
“言川,前幾天我們院長還和我提起過你,研究生之後還準備讀下去嗎?”
“準備讀博。”黎言川念的是臨床醫學,從研究生一路讀下去,要讀到博士,主任那麽說,無疑是希望他畢業以後直接留任,主任聽聞,撫了撫眼鏡,點頭:
“那也不錯,還有幾年可讀。”
原本想把黎言川提前定下來的主任聽聞他還有好幾年,準備先把這件事情和院長說說,具體的要看院長是什麽安排,他們醫院是西南部最好的醫院,相信他也不會拒絕這種留任申請。他從抽屜裏翻出前段時間黎若煙在這裏住院的病曆和片子:
“這是你侄女的病曆和診斷書,我拿去醫學院做過個例講課,現在可以還給你了。”說完這話,主任又輕輕的抿了口茶:
“對了,小姑娘能走路了嗎?”
從辦公室裏出來,早已在外麵候著的周博雲先把黎言川逮住,跟在他身後問:
“是留院麽?”
“我還要讀博。”黎言川並不是不想研究生之後就留在這裏,他年紀畢竟比周博雲小很多,還能多讀幾年,其實這事情還有很多選擇。
周博雲哦了一聲,還蠻可惜:“選擇讀博繼續深造也挺好。”
看黎言川收拾好東西準備去接送侄女,周博雲感歎一聲:
“喲,今晚又回家,我要片皮……”
黎言川把桌子上某一盒女護士送的牛奶丟給周博雲:
“再吃你痔瘡該犯了。”說完,先拿了白大褂出門。
周博雲摸摸自己的屁股,想起昨晚吃的烤鴨,咂咂嘴,打開牛奶喝了一口“黎醫生說的對。”
要從這裏到黎若煙所在的治療室需要穿過一棟副樓,黎言川從傍晚夕陽散漫的走廊上穿過,打開黎若煙的病曆看了幾眼,作為一個醫學生養成的習慣,拿到病曆的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看片子,看診斷內容,她的腿部片子還很清晰,被石塊壓住的左腿,連膝蓋裏碎裂的骨頭都能看到,這樣的情況,換做大人至少需要一個多月的治療,她能恢複的那麽快已經非常xìng yùn,隻希望早點能走路,別留下什麽後遺症。
另一個受傷的地方,是後腦勺上縫了七針的大口子,他小步往前走著,目光落到病曆上某一行字,忽的停了下來,反反複複的看了幾遍診斷病例上的內容,不可置信的往後翻了幾頁……
——
黎若煙在複健室等了黎言川半個多小時,後來自覺無聊,從書包裏翻出了新的語文課本,先從第一課看起,下了班的吳滿婷還是盡責的陪在她身邊,直到七點,他才看到黎言川挽著白大褂進來。
黎若煙坐在長椅上,聽到吳滿婷叫黎醫生,一抬起頭就看到那個人挽著白大褂站在門口,對著她淺淺的笑著,他故意不進來,等她收好了東西自己杵著拐杖出去,這才彎腰問她:
“今天怎麽樣?”
黎若煙搖頭,有點不好意思:“沒有進步。”
“沒關係,慢慢來。”
在黎若煙的心裏,這個人從沒有嘲笑過她,也沒有過什麽嚴苛的要求,對她一直很寬容,性子淡淡的,如果要用一個什麽東西去形容黎言川,她唯一想到的,是曾經他們一家三口路過一條澄澈的山澗溪流,有陽光從樹葉間透進來,落在水麵上,亮閃閃的,黎言川便是這個樣子的,澄澈而溫柔,幹淨清透。
黎若煙和小叔回去的那晚,黎宅的庭院裏停了一輛新車,黎爺爺把鑰匙交給黎言川:
“以後總往家裏跑不方便,算是考上研究的禮物。”
黎若煙的到來,免不了以後要被這個離的比較近的小叔事事關照,有輛車要方便很多,黎爺爺沒少給這個最小的兒子送東西,但從沒送過那麽貴重的,黎若煙高興的要死,晃了晃黎言川的手:
“小叔,以後我就能坐你的車了是不是?”
黎言川蹲下去和她平視,知道這丫頭想偷懶,皮笑肉不笑的敲她的額頭:
“從學校到醫院,必須走路。”
黎若煙嗷的叫了一聲,這車和她其實沒有半毛錢關係啊,不是用來上學的,是小叔送她回黎宅的時候用的。
黎爺爺看孫女那麽可愛,在一旁笑著,轉而落到黎言川手上握著的病曆本上,問他:
“小煙的病曆拿到了,沒什麽事情吧?”
黎言川緊了緊手上的病曆本,直起身子來,先扶著黎若煙進屋:
“沒事,她恢複的挺好。”
黎若煙在學校的第一天並沒有學到什麽知識,連自己的同桌叫什麽名字都沒記住,被黎爺爺在飯桌上盤問了一番,什麽也答不上來,又急又害羞的往嘴巴裏扒飯,不敢和嚴肅的黎爺爺說自己其實什麽也沒聽懂。
黎言川大概是看出來了,打斷了黎爺爺的發問:
“第一天就是適應期,別害怕,以後會慢慢變好的。”
在小叔這裏尋了點庇佑的黎若煙輕輕吐了口氣,嘲他笑了笑,滿是感激。
晚飯之後,黎言川給若煙補習了課文,盯著她寫完家庭作業才回到房間,他從抽屜裏翻出那本病曆,想了想,從外麵端了一盆水進來,全部撕碎了丟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