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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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屁大的小孩子突然冒出一句人體模型,就知道是周博雲在這孩子麵前胡亂瞎編了自己什麽話,明明前不久還說不準結婚,變的夠快。黎言川簡直哭笑不得,秉著自己是她的長輩,耐心的教育了一番:
“如果真的是這種毫無意義的祝福,你的二十四枚yìng bì,就要浪費了。”
“這種怎麽會是毫無意義的呢,小叔,你不想你的人生還會有另一半嗎,這個人和你情投意合,還能分擔你的難過和歡喜。”
黎言川搖頭:“我不想。”
這大概就是學霸和普通人之間最大的不同,二十一歲的黎言川,從沒想過要交女朋友,哪怕是看到有人旁若無人的在自己身邊秀恩愛,心底也掀不起任何波瀾,他說:“我從沒想過,要去戀愛,要去結婚生子。”
唯恐黎若煙把自己不想成家的事情默默攬到自己頭上,他說完這話,還特別的說了一句:
“這個原因並不是因為你,學習和實驗占據我的整個生活,除此以外,沒有別的想法。”
那時候的黎若煙,在他的眼睛裏看到的,是一個醫學生對於未知領域的探索和渴求,對於醫生這個職業的向往和追求,他就如爺爺說的那樣,是一心隻想要在這上麵努力下去的人,所以眼睛裏看不到別的事情,看不到別的人。
這樣的人,竟然會在某一天出現在她的人生裏,走進她的世界,從此和她的人生產生了那麽一些交集,她是從這一刻恍然大悟的,原來自己是最xìng yùn的那一個,能成為他給了特列的那個人。
到小叔家的第一件事情,永遠都是先洗手,然後乖乖的把作業本掏出來,補習課程早就已經到了初一,一開始落下的那些課程也漸漸補起來,黎若煙的進步對於黎言川來說已經很大,可是對於黎爺爺的高要求,她其實差得很遠,沒辦法突飛猛進的變成第一。
黎若煙坐在椅子上,晃蕩著兩條腿,有點不高興的和小叔說起自己在爺爺那裏的事情,她也隻能在這時候,從小叔這裏找到一些安慰:
“小叔,我不想學醫。”黎若煙最擔心的,就是被老爺子慫恿去學醫,像是什麽解剖和人體模型這樣恐怖的課程,她從來都不敢看,更何況要被老爺子逼著走小叔的路。
黎言川知道自己父親的教育方式,聽聞這話,往她那邊看了一眼,原本應該天真活潑的小女孩子,此時此刻就趴在桌子上,像是霜打的茄子,苦惱的竟然是被黎老爺子支配的人生。
他彎著腰,勾了勾唇角,抬手彈她的額頭:“恐怕爺爺很清楚,你是那種會把手術刀落在病人肚子裏的性子,怎麽可能讓你危害社會。”
對於黎若煙的未來問題,老爺子早就和黎言川說過,像是讀師範,或者從財經畢業去公司都行,女孩子終究是要結婚生子的,像醫生這種繁忙的職業,這小丫頭毛手毛腳,怎麽能去。
黎若煙知道小叔是在笑話她,嘴角翹的老高,用腦袋輕輕的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氣呼呼的看著他:
“小叔,我發現你有時候嘴巴還是挺毒的,我才不會危害社會。”
被小姑娘撞到的黎言川一點兒也不疼,反倒覺得有點暖暖的,這個姑娘在他的麵前,才會露出真正的小性子,才有十二歲的小孩子該有的個性,他注意到她的後腦勺,想掀開她腦後的頭發看了一眼,沒想到手剛剛碰到,那個姑娘就害羞的用手捂住:
“別看,很醜的,還是狗啃的樣子。”
這個形容詞,是好友葛薇說的,黎若煙腿疾好了以後,上體育課的第一天就被老師要求把頭上的帽子摘掉,畢竟總不能讓自己顯得很異類,早就看過黎若煙腦袋後麵的頭發長什麽樣子的男孩子們都沒有嘲笑,倒是在下課以後,被損友葛薇嘲笑了:
“我媽說帶著帽子頭發反而長不長,你就摘了吧,反正我們都知道你有個狗啃頭。”
心大開朗的葛薇,是第一個和黎若煙成為朋友的人,總是被這樣的人感染,那之後的黎若煙就沒有再帶過帽子了,用班級裏男生們的話來說,她就是個醜萌醜萌的小蘿莉,個子小,年齡小,怎麽看都像是小學生。
黎言川嘲笑她:“你低估狗了,狗啃的都比這好看。”
再一次被小叔調侃的黎若煙簡直要被氣炸,環抱著雙手哼了一聲,一個人默默的滑著椅子溜到陽台,反正說不過他的巧舌如簧,隻好選擇無視,抬著腦袋,就等著小叔來哄。
那個人笑起來,不知道從哪裏翻了毛巾和剪刀出來:
“我來給你修一修,肯定會好看很多。”
黎若煙突發事故的時候,她被滿身是血的送到醫院,趕著治療縫針,都是現場幾剪刀剪下來的,原本還是齊肩長發,後來為了和諧一些,去理發店改成mèi mèi頭,現在後麵的頭發長長了一些,修一修總比不修好。
“小叔,你還會修頭發!”
黎若煙眼睛裏泛著小星星,滿滿的全是崇拜,看這個人還在她麵前的桌子上放了一麵鏡子,顯然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買好的,就等著給她修修這蓬亂發。
“隻敢修你的。”
要是現在被修頭發的人是周博雲,肯定要大跳起來,可麵前的人是黎若煙,情形完全就會不一樣:
“我那麽xìng yùn啊。”
關於這個人對她的所有關照,都是她的xìng yùn和榮幸。在黎若煙的心裏,這個人除了不會遊泳,是個無所不能的奇才,她把目光落到桌子麵前的小鏡子上,那上麵隻能看到他的小半邊側臉和幹淨的下巴,他彎著腰用梳子比劃著,小心翼翼的把那些參差不齊的頭發修理掉,偶爾手指頭能碰到她的耳朵,有些冷冰冰的,黎若煙縮了一下脖子,又被他的手指尖扶住:
“別動,不然剪廢了。”
“小叔,你的手有點冷。”
原來是被這個小丫頭嫌棄了,黎言川把手收回去,在此之前洗過手,不能那麽快就變成溫熱的。他隻把重心放到修剪上,後來被那個小丫頭溫暖的手指頭握住,這才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她坐在椅子上,安靜的把他那隻手拉到前麵,用雙手握住,哈了口氣搓了搓,想給他捂捂手,她看了一眼鏡子裏的那個人,小丫頭垂著睫毛,安心給他捂手的模樣,被一點點的放大,印到心窩裏,像是被什麽溫暖的東西拂過,整個心裏都是溫暖的。
兩個人的眼神在鏡子裏短暫的對視了一眼,黎若煙笑了笑,那雙黑色的眼睛裏像是泛著水光,澄澈又明亮,比起那時候看到她坐在大廳裏,眼睛裏帶著恐慌和無助,此時的她,顯然要開朗很多。
有那麽一瞬間,他的心裏是曾經冒出過這樣一個想方法的:
被這樣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暖化,如果以後長大了,懂事了,那還得了,總能吸引到異性的目光,那時候會舍不得麽?
舍不得這樣的小姑娘有一天也會把這些小心思和溫暖分給別人,也舍不得她有一天會長大,對他這個長輩說一聲感謝,就這樣從他的世界走出去,從此和他再無瓜葛。
黎若煙的心思全在怎麽給小叔捂手身上,聽聞身後這人竟然淡淡的歎了口氣,不解的問:
“小叔,你歎什麽氣?”
那人沒有說話,看她不捂手了,又主動把手伸到她的手掌心上:
“涼的,再捂一捂。”
黎若煙高興還來不及,趕緊握住,給了個大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