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烏鴉和小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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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惶惶然走進了新世紀裏的第某年3月末,華夏國h省h市市郊的二龍山上,一個身著一身灰色道袍的小道士正頂著冷冽的春雨走在山路上,遠遠看去小道士的個子很高,約莫著足有1米70,隻是這個小道士太瘦了,灰色的道袍穿在他身上顯得太過肥大了。

    近距離去看,小道士長得還不錯,濃眉大眼高高的鼻梁,總體感覺上有一種招人稀罕的氣質,也就是咱俗話所說的有點ài rén肉。有著這種氣質神情的人往人堆裏一站,不用說不用笑,大部分人就會喜歡上這樣的人,就更不用說他他還是個孩子了。

    這個小道士就是鄙人在下道爺我了,道爺我年方12歲,就是這二龍山上雲霞觀的觀主,道號烏鴉。是這十裏八鄉遠近聞名招人喜歡的小老道(那是人見人憎,狗見狗嫌的黴道士),說起來,我也不明白為啥這麽不討大家的喜歡,隻不過但凡跟我親近的人多半就沒有啥好下場,最近的例子就是我親愛的師傅,那個給了我三年真正人的生活的老頭,半年前也去世了。隻剩下我自己孤孤單單的生活在這雲霞觀裏,老頭走了,我才知道他對我的生活有著什麽樣重要的意義。

    我悲傷但是我不會哭泣,自從離開家,我就知道了一件事情,眼淚改變不了任何的現實,那隻能讓人覺得你軟弱可欺,是個慫包軟蛋我不哭泣但是我也沒有歡笑,我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什麽可以讓我開懷大笑,也許有一天,我回到了家裏,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我才可以痛痛快快的哭泣和痛痛快快的大笑,這想法隻能是一個夢,盡管我無數次的在夢裏回到了家鄉,回到了母親的懷抱,可是隨著我逐漸的長大,又看到了老道士的結局,我就知道,要做這樣的夢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不想了,先活下去再說吧!

    我招招手,把停在路邊楊樹上的呆鳥叫過來,那呆鳥站在樹杈上,“哇!”的一聲大叫,然後一拍翅膀飛過來落到我的肩上,我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這家夥木木的站著,毫無反應,我對呆鳥有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情感,事實上它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夥伴,全世界都離棄了我,隻有它始終跟在我的身旁,不能不說這是一種難能可貴的行為,可是我不想讚美它,不是因為它不聰明,不懂得我的情感,也無法和我交流,而是因為它是一隻烏鴉,是一種在所有人眼中認定的不不祥之鳥。

    連帶著我,也被人家認為是不祥之人。就這樣你讓我憎恨他我還憎恨不起來它,不祥就不祥吧!天底下哪來的那麽多吉祥的人和事兒呢?我伸手拍了拍它的翅膀,對她他說:“阿呆你去吧,我知道你吃不慣冷麵白膜,自己去尋摸點吃的吧!”呆鳥“哇!”的叫了一聲,一展翅飛走了。阿呆不同於一般的烏鴉,一般的烏鴉以腐肉雜食為主,阿呆卻一定是要吃新鮮的肉類,別的東西他聞都不帶聞一下,這或許是阿呆與別的烏鴉最大的不同吧?

    阿呆飛走了,我把提在手裏的方便袋子換了換手,這個黑色的方便袋子裝了十個白饅頭,還有一點兒吃剩的菜肴。別誤會,這不是我要來的,這些東西是我早上下翠屏村幫人出殯,人家答謝我的。您說了,別胡扯了,就你這麽點歲數,人家會請你去操辦喪禮,再說了人家要是正兒八經的請你去了,又怎麽會就給這點兒酬勞呢?

    道爺我不是吹,為嘛說十裏八鄉俺都出名呢?就是因為道爺我跟著師傅他老人家在這三年裏,沒操辦一百宗也有八十宗喪禮了。說起來道爺俺可是非常有經驗的,哪一次出去,不是給人辦的利利索索漂漂亮亮的,哪一次主家給出的酬勞也沒少過四位數!這次的確是慘了點,不是因為別的,實在是這一家的主家太窮了,別的不說,窮的連人都沒有了,也不能說沒有人,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小丫頭,從某種概念上來說,可以拿他當人也可以不拿她當人,主要的是她隻會哭,辦不了多少人事兒!

    所以當老村長代表主家給我這些饅頭和剩菜的時候,我就沒有啥子異議,實際上我應該全力拒絕的,不是因為東西少,沒給錢,而是因為師傅立下規矩,師傅的規矩就是可以幫人辦各種事情,但是有一條,就是不能收任何的酬勞,以前的時候幫人操辦喪禮,主家自然是要給錢的,隻是無論主家給多少,哪怕是幾千幾萬,師傅都不會收一個子兒的,我們爺倆最多就是跟著混幾頓飯,好在師傅他老人家不戒葷腥,不然我隻能撈點白菜木耳吃了!

    我曾經問過師傅為啥不收人家的酬勞,師傅捋著胡子說:“小烏鴉,你知道咱們是什麽教派嗎?”我搖了搖頭,師傅說:“咱們是道教祖師王重陽的門下,嚴格的說法是全真派弟子,咱們門派修行講究的是全精全氣全神的三教合一,主要宗旨就是苦己利人,幫人辦點事兒就敢收錢不是成心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嗎?”

    我看了師傅幾眼:“咱們既然是全真門派,那您老為啥又要教我那麽多的符篆術法呢?”老頭哈哈一笑:“你師傅我是師從祖師爺,講究的是包容並蓄,天下道藏數十萬卷,那一卷沒有其中的道理,師傅我是取其精華棄其糟粕,自然就都要學一點了!”我低下頭暗自偷笑,這老頭絕對是吹牛不上稅,反正也沒別人,他老人家愛咋說咋說吧!

    師傅老頭一沒,我跟著出去混飯的時候不多了,正像您說的那樣,俺年紀太小,沒人願意請咱去幫忙,除了附近幾個村子知根知底兒的大爺大媽們,偶爾有事兒還會找我,其他的人基本就不會來了。我自己待在雲霞觀裏?基本上是坐吃山空,觀裏有點存糧也給我吃的差不多了!所以這一次老村長拿了十個饅頭和剩菜給我,我就沒有拒絕,接受的時候心裏十分忐忑,這多少有點欺師滅祖的嫌疑了,希望師傅在天有靈不要責怪我這個不肖的弟子。

    我加快了步子,想趕緊回到觀裏,這h省的春天可真難熬啊!冷風小雨不一會兒又變成了白色的雪花,從山下的村子走上來,我的道袍就濕透了,這時候給小風一吹那是透心的涼!我伸手摸了摸滾燙的額頭,這是已經感冒的症狀,看來回去又得喝幾碗苦藥湯子了!

    我加快了腳步,距離觀門已經不遠了,剛剛走shàng mén前的石階,我的肚子裏一股極陰極寒的氣息猛的一動,我心裏暗叫不好!這祖宗怎麽這時候又出來鬧事兒了呢?這祖宗是誰呢?正是我身負的天地人三煞之中的地煞,具體的地煞是什麽玩意兒我也鬧不清楚,這是師傅老頭說的,在我而言就知道是肚子裏一股超級涼的寒氣,這寒氣一動,就要立刻遊竄全身,凍死人倒是不會,但是會讓人的肢體變得麻木僵硬,很快就不會動了。

    師傅老頭說:“這還隻是你身體裏的天地人三煞之中的一煞,如果說這三煞齊動,你就啥也不用想了!立刻一命嗚呼,魂歸地府,說來也好!那樣你就徹底解脫了,來世可以投生一個好人家呀有一個好身體,還可以做一回正常常常的人。”我老大白眼珠子看他,就沒有這樣的師傅,居然盼著自己徒弟早點兒完蛋,真正是為老不休!

    這種狀況發生過幾次,不過都有師傅在身邊護持著,我也就是遭點罪,幾天不能動彈,可是今天要慘了,我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啊!我強忍著走上台階,伸出僵硬的手推開了觀門,腳下一絆,一個跟頭跌了進去,手上的塑料袋子也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

    我在地上掙紮了幾下想要站起來,可這是徒勞的!肢體的僵硬讓我使不出力道來,我趴在地上想了想,不能這樣挺著,無論如何得進到屋裏,不然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被這寒冷的天氣凍死。我拚命掙紮著,甩脫了背上背著的背包,一步一步的向前爬去,要說我應該爬回到自己住的屋裏去,可是目前看來我做不到了,我隻好爬向最近的正殿,正殿裏雖然冷清,但那至少是個屋子,不像這樣在露天地裏。

    我一步一步的爬著,爬過了殿前的香爐,又爬上台階,肚子裏的寒氣發作的越來越厲害,我的手腳越來越僵硬,就連大腦似乎都滯澀起來,此時我腦袋裏就一個念頭,一定要爬到大殿裏去,我的手和腳,下巴和膝蓋不停的在台階上磕碰撞著,沒覺得有多痛,隻是渾身冷的厲害。

    我不知道爬了多長時間,終於爬到了台階上麵的平台上,到了這裏,我依舊不敢停歇,我繼續的向前爬著,前麵還有一道攔路虎,那就是那個一尺高的門檻,爬到了門檻底下,我拚命的掙,希望把手扒到門檻上,一次又一次,也不知道扒了多少次,終於手扒了上去,我艱難的挪動著身子,下巴卻重重地撞在門檻上,一股劇痛傳來,我的眼前一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