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小光讓柳明看會電視，她收拾碗筷，柳明卻堅持和她一起收拾。兩個人收拾妥當，坐在沙發上又看了會兒電視，小光看柳明好像有些累了，便讓柳明進臥室睡，她睡沙發，柳明卻看了看沙發說道，

    “這個是能拉出來當床用的那種嗎？”

    “好像是吧！”

    “那咱倆睡一起！”

    “你不怕溜溜半夜起來哭啊！”

    “他不會醒了，一覺到天亮！不過，跟他爺爺奶奶住慣了，你要做好五點多就得聽他吵的準備！來，把床拉出來！”

    小光和柳青把沙發變成了床，鋪好之後，兩個人並肩躺在床上，柳明說道，

    “剛才的話沒說完，你倆出去之後呢？吃飯了？”

    小光知道她騙不了柳明，隻得大致說了今天拒絕冮秦的事兒。

    “哎，這個冮秦我真是沒看出來啊！他這也太著急了！哪有這麽追人的！怎麽也是個知書達理的人，還在圖書館工作呢！上次見他也覺得他挺靠譜的，今天這是感冒發燒燒糊塗啦！換我我也生氣！哎，不過，你回絕的也太直接了！你告訴我，在你心目裏，想找個什麽樣的？什麽樣的人能娶你！”

    “哈，汗牛充棟來娶我，我就嫁！”

    “那就找個有錢的就得了！”

    “且，要是有錢能想到這個辦法來求婚，我也算是值了！”

    “哎呀，那恐怕真是太難了！現在就是看書的，也都看電子書了，汗牛充棟，虧你想的出來！”

    “我真不想再失敗一次了，今天見了你和麻杆這樣，我更覺得！”

    “你不能讓蚯蚓咬了兩回，就不吃地裏長的東西了！我和麻杆怎麽了，很正常！隻是我們總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特殊的那個，不是別人的問題，是我們自己的問題，你別看我和麻杆這樣，我知道我的問題在哪兒！所以，我才說即使是這樣，我還是要考慮，清醒的考慮！”

    “虧你還是在雜誌社工作，你這是什麽比喻，那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小光知道又提起麻杆，讓柳明有些激動，忙引開了話題。

    “我說是蚯蚓就是蚯蚓，你之前那兩條，都是蚯蚓，算不上是蛇！現在這條，不知道是蛇還是龍！不過，我還是搞不清楚，他怎麽這麽著急啊！就算是你對他的表現也有點過分，他也不應該這麽直接啊！”

    “我表現過分？我怎麽過分了？”

    “對人那麽體貼，還送人家內衣，我是他，我也會覺得你今天能同意！”

    “我對我們單位的同事也那樣！病了冷了，能照顧的就照顧點兒！”

    “啊，那你可小心，別人容易多想啊！”

    “有什麽好想的啊，難道病人都會愛上大夫啊！”

    “哎，還真有那樣的事兒！”

    “不是每個病人都會愛上吧！”

    “那是大夫少，要是大夫夠一個對一個，這還真沒準兒，你不覺得嗎？人生病的時候看能讓自己減少痛苦的人，是最美的！”

    聽到這話，小光倒是沒反對，當初就是因為生病的時候曲馳噓寒問暖的，才決定嫁給他。

    “事已至此，我也幫不了你了！不過，我還是追一句，今天冮秦給我打diàn huà那語氣，我還以為你出什麽大事兒了呢！要不，我怎麽也不能告訴他你家的門牌號。說實話，我真覺得他不錯！就是今天，哎！怎麽搞的嘛！”

    小光沒再接話，柳明過一會兒就呼吸均勻的睡著了。

    小光輕輕的翻了個身，回想著今天發生的每一件事！對於冮秦，她當然是不舍，可是，聽著身後柳明的呼吸，又提醒著她，那一步即使邁過去，也不知道下一步的結局是好是壞！

    小光翻來覆去睡不著，便從枕邊摸出手機，翻看著。

    朋友圈裏，大多不是在曬周末去哪兒吃，就是在曬去哪兒玩！當然，還有一類人，在曬工作狀態，一般這種情況都是為領導或者家人看的，無異於打卡。

    小光翻著翻著，看到在晚上八點時，有人分享了一首歌——《消愁》，而分享這支歌的人，正是冮秦。小光強迫自己繼續往下翻去，卻禁不住輕輕起身去拿耳機，跑到衛生間，將耳機插到手機上，點開了那支歌：

    ……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

    背上所有的夢與想

    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

    沒人記得你的模樣

    三巡酒過你在角落

    固執的唱著苦澀的歌

    聽他在喧囂裏被淹沒

    你拿起酒杯對自己說

    一杯敬朝陽

    一杯敬月光

    喚醒我的向往

    溫柔了寒窗

    於是可以不回頭地逆風飛翔

    不怕心頭有雨

    眼底有霜

    一杯敬故鄉

    一杯敬遠方

    守著我的善良

    催著我成長

    所以南北的路從此不再漫長

    靈魂不再無處安放

    一杯敬明天

    一杯敬過往

    支撐我的身體

    厚重了肩膀

    雖然從不相信所謂山高水長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一杯敬自由

    一杯敬死亡

    寬恕我的平凡

    驅散了迷惘

    好吧

    天亮之後總是潦草離場

    清醒的人最荒唐

    ……

    小光靠坐在馬桶邊，閉著眼睛，靜靜的聽著這首遊蕩在深夜裏和自己內心產生共鳴的旋律，字字敲打著自己的心門，溫熱的淚水滑過臉頰。

    燈忽然亮了，小光睜開眼，帶著淚水仰頭看到柳明站在衛生間門口，正看著她，小光什麽也沒說，柳明蹲下身，看了一眼小光的手機，從小光耳朵上拿下一個耳機，自己戴上，靠坐在小光身邊，和小光一同聽著這支歌，不禁也哭了起來。

    “小光，記得我們一起看過一個diàn yǐng叫《天使愛美麗》嗎？”

    “記得，裏麵有首曲子le moulin我最喜歡！”

    “那你記得diàn yǐng裏的艾米麗嗎？”

    “當然記得！”

    艾米麗用自己的善良和智慧幫助很多人放手過去，找到了新的生活，與此同時，艾米麗也不知不覺的看到了吸引自己的ài rén，麵對愛情她卻膽怯了，在影片最後，即將與愛情擦身而過時，艾米麗鼓起勇氣抓住了愛情。

    “有酒嗎？”柳明的問話，打斷了小光的思緒。

    “沒有！”

    “這歌該配杯酒！”

    “想喝？”

    “算了！”

    “等我會兒！”

    小光站起身，裹上了一件大衣，拿上錢夾出門了。

    臉上的淚光未幹，電梯門開，走出樓門，好冷！小光呼了口氣，打算拐到那家24小時的便利店去買酒。剛走兩步，抬頭便看到樓門口停著一輛車，和冮秦的那輛車款式相同，車旁站了一個人，好像是在吸煙。小光的心咚咚在跳，她裹緊大衣不向那邊看，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兩聲響天動地的噴嚏聲！

    小光咬了一下嘴唇，轉回身，向那人直走過去，還沒走到那人跟前，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句，

    “大半夜的，站這兒，你這是要病死給誰看？”

    “姐！”

    小光聽到對方叫‘姐’才辨認出，那人居然是於田。

    小光驚愕的看著於田，於田旁邊的那輛車窗裏，這時探出一張熟悉的臉，小光咬著嘴唇，扭過臉看向於田瞪著眼說道，

    “你怎麽來了？”

    “我，那個，就是，來了！”

    “來了怎麽不上去？”

    “我想，你們可能睡了，溜溜不是怕吵嘛！”

    “那還在這兒幹什麽？”

    “那個，那個，抽煙啊！”於田舉了一下手裏的煙。

    “哈！還添毛病了！行了，找酒店睡覺去吧！我這兒住不下你！”小光一句也沒提冮秦，很明顯，現在的於田好像是被冮秦抓來當說客的。

    “這麽晚了，你出來幹什麽？”於田反問。

    要是現在隻有於田，小光一定會說出是柳明想喝酒，自己是出來給酒鬼買酒的！可是，現在有冮秦在，小光沒說。

    “屋裏太熱，人多了，不習慣，出來溜達溜達！”

    “柳明睡了？”

    “你怎麽總問她啊？”

    “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跟我說！”

    於田看到弟弟如此緊張，心中升起了一絲猜測，她歪著腦袋看向於田，於田的眼中滿是焦慮，

    “於田，你不是，喜歡柳明吧！”

    小光問這句話的時候，也是做了被於田責怪的準備的，於田卻並沒有馬上回答，這讓小光得到了dá àn。

    “她知道嗎？”小光追問道。

    “應該，不知道！”

    “所以，你一直沒有個正經女朋友！”

    “我又沒有影響任何人的生活！”

    “為什麽？你是學法律的，你應該知道她已經結婚了，而且，有孩子了！”

    “我沒有影響她的婚姻，她不是一直傻呼呼的當我是弟弟的嗎？”

    “你就要這樣過一輩子嗎？”

    “這是我自己的事，你隻要告訴我，到底這次發生了什麽？”

    “我不能告訴你！”

    “是不是麻杆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

    “這和你沒關係，他們畢竟是一家人，你沒經曆過婚姻，你不知道，在婚姻裏不隻有愛情，還有許多你想不到的東西，你這麽做，舅舅和舅媽會同意嗎？而且，你有沒有想過，柳明自己會同意嗎？愛情是要相互的！你這樣，算什麽？”

    “姐，我說了，這是我自己的事！”

    “好，那你就在這兒站著吧！我，”小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去幹嘛！買酒？這兩個人就在這兒，算什麽？不去，就這麽回去，她是否該告訴柳明樓下發生的事情。

    “你的事，你自己想清楚，不過，我提醒你，有些愛情注定是沒有結果的！”小光說完之後，眼光掃過車窗裏的冮秦，冮秦的頭已經縮回了車裏，也並沒有在看她。

    “姐，下麵冷著呢！”於田見小光真要轉身走，便撒嬌道。

    小光這才意識到，於田在舅舅和舅媽那樣的家庭裏哪來的這麽古靈精怪的脾氣，原來，柳明對他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

    “那就去找酒店！”

    “姐！現在都後半夜了，住酒店多不劃算啊！”

    這是典型的柳明式口吻。

    “樓上還有孩子呢！”

    “我這還有病人呢！”

    說到這兒，於田挑了一下眼眉，示意小光車裏還有人。

    “病人去醫院，你去酒店！當我這開夜店的呢！”

    “姐！”於田拖長了尾音。

    “你別念了，我都奇怪了，保安沒抓你們走呢？”

    “保安都睡了！”

    “保安都睡了，你還在這兒鬧我！”

    這時候，冮秦又打了個噴嚏！

    “看，你再不讓上樓，我們一會兒就都得去醫院找床位了！”於田一副舉例說明的樣子。

    “車裏沒空調啊！”小光索性也不管了。

    “那不有聲嘛！姐，你半夜三更的出來還拿著錢夾，你這是專門想吸引人搶錢的嗎？”

    “閉嘴！”

    小光看得出，如果不是她下樓來買東西，這兩個人原本沒想要打擾她和柳明，可是，站在樓下算什麽呢？現在早已經是後半夜，難道他倆就是想要站到天亮來的嗎？

    “我知道了，柳明想喝酒是不是？”

    小光斜了於田一眼。

    “一定是！好了，姐，我知道門口有一家24小時的便利店，我這煙就是那兒買的，你上車等會兒，我知道她喝什麽酒！”

    小光還沒等說什麽，於田已經跑遠了。

    這時候，隻剩下小光站在車外，而副駕駛的車門，輕輕的從裏麵打開了，裏麵傳來冮秦夾著沉重鼻音的聲音，

    “上來吧！外邊冷！一會兒，他回來，他跟你上樓，我開車回家！”

    小光忙回答道，

    “不了，我穿的多！”

    “隨便你！”

    聽到冮秦這話，小光心裏忽然有些惱火，抿了一下嘴唇，卻不想冮秦推開車門從車的另一邊下了車。

    “你下來幹嘛？”

    “huó dònghuó dòng！”

    小光想說句“變態！”，忍住了。

    “你去喝酒了？”小光見冮秦並沒有像他自己說的那樣‘huó dònghuó dòng’，假裝平和的問道。

    “我？”

    “嗯！”

    “啊！”冮秦簡潔的回答道。

    “自己？”

    “於田。”

    “jǐng chá都幹什麽去了？”小光嘟噥一句。

    “什麽？”

    “沒什麽！”

    “你別多想，是於田要來的，我是送他來的！”

    “我沒多想！”

    “那就好！”

    這時候，於田風馳電掣的跑回來了，

    “好了，走吧！上樓吧！”

    “你們上去吧！我走了！”冮秦說道，說完，啟動qì chē開走了。

    “哎！”於田還沒等說完，冮秦已經走了，“我的，包！”

    小光看著冮秦的車開走，心中有些失望。

    於田卻忙把買來的酒放在小光懷裏，掏出手機給冮秦掛diàn huà，

    “喂，大哥，你著什麽急啊，我包還在你車裏呢！你快掉頭回來！啊？我證件都包裏呢！沒了包，哦，那好吧！”

    於田掛斷diàn huà，對小光說，

    “他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再給我送過來！走吧！”

    小光沒說什麽，和於田一起上了樓。

    小光打開門，客廳的燈是亮著的，柳明已經歪在床上睡著了，聽見門響，揉了揉眼睛，說道，

    “我還以為你跟賣酒的跑了呢！”說完，柳明又使勁兒揉了揉眼睛，“於田？”

    小光一邊換鞋一邊冷笑著說道，

    “我沒跟賣酒的跑，我上幼兒園接他去了！”

    “什麽？”

    “自己跑出來玩，跑丟了，上我這兒來了！”

    “怎麽回事兒？親弟弟，你怎麽來了？”柳明嘟噥著問道。

    “嗬，你倆聊吧！想喝就喝，冰箱裏、還有那個櫃子裏，都有吃的，我可是累了！”小光說道，她覺得弟弟為什麽來的原因，她不便插嘴，弟弟今天會不會和柳明說，她也無法替弟弟做決定，不過，她相信，隻要柳明一天還是有老公的人，弟弟就能一天不說出他的感情。

    “你這酒買的時間也太長了，我都睡著了，行了，酒也送來了，你回酒店吧！我也累了，這都幾點了，明早溜溜五點多就得醒，我也得睡覺了！”柳明也懶洋洋的說。

    “哎，我，我今晚也是要睡這兒的，酒不喝，可是，我得有個地方睡覺的！”於田拿著酒問道。

    “你沒定酒店嗎？”柳明問道。

    “沒啊，我的，我的證件丟了！”於田說道。

    小光看了一眼於田，於田假裝沒看見小光那犀利的眼神。怪不得冮秦不給他送證件於田也不急著要，原來在這兒有一計，小光猜到，這一計還是冮秦給於田提的，小光又好氣又好笑。

    “怎麽搞的！證件還丟了！”柳明說道。

    “有好心人已經撿到了，明天一早就能給我送過來，但是，今天，今天晚上拿不到了。”

    “那還好！那，那你住，行吧！我進屋和溜溜睡，你跟你姐擠擠吧！”

    “沒事兒，我帶溜溜睡，你和我姐睡！”於田笑嗬嗬的說。

    “你帶溜溜睡？”小光懷疑的看向於田。

    “讓他帶吧，他帶過，還瞞像那麽回事兒的！嗬，就當提前給他培訓了！以後有他有了孩子，可以直接上崗！哈！行吧！你是不是還得洗洗啊？親戚，給找穿的，讓我親弟弟洗洗再睡！”柳明張羅著，一副柳青紅附體的樣子，小光倒像是外人。

    終於折騰完了！溜溜沒醒，於田睡了，柳明睡了，小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