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鳳鳴萌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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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一粟望著底下的崔利貞,她的劍法嚴謹而有度,無怪是以嚴厲著稱的紫鬆真人調教出的高徒。同時一板一眼之內,隨時能看到變化,原本為了應對長兵器的一招,她收縮肩膀,轉胯提膝,於是洛平的折扇與長劍的距離被拿捏的恰到好處,一個劍花發力,鋼骨扇脫手而出,滿身傷痕的洛平跪倒在地。

    “小小人無知,妄自冒犯,懇懇請姑娘海涵。”洛平磕磕巴巴地求饒道,聲音也顫抖了。崔利貞沒有回答,隻是一步步的走向他,手上鋼劍沾上的少許幾滴血,已經悉數落在地上。

    場內沒有喝彩,隻有私語,看客冷漠的向荷官xià zhù,賭著洛平的命。

    “饒命!”腳步停在了麵前,洛平捂著手腕磕頭,隻敢低頭看地,盯著一雙沒有纏足的布鞋。“本不該濫殺,但你這廝言語侮辱小女事小,殘害柔弱女子清白,喪盡天良,罪無可恕。”說罷,提劍便要砍落。

    海一粟忽然覺得不對勁,太弱了操!

    他看見洛平捂著右手腕的左手裏,似乎抓著什麽東西。

    “小心!”他已經顧不得規矩了,洛平從最開始就騙了在場所有人,他根本就沒打算正麵交鋒。話音未落,洛平揚手打出一枚鋼釘,崔利貞和他相距尚不及三尺,啊的一聲清叫,捂著小腹側倒在地上。

    洛平緩慢的站起來,甩了甩右手手腕,鮮血如雨點灑落在崔利貞身上,一襲草綠的衣服染上紅斑,卻有種妖嬈。

    海一粟早已翻身到了場內,卻是四爺橫跨一步擋在身前,海一粟連開口都不曾,抬手就是一記崩拳,被四爺架開,緊接著四爺便抽身纏上,使得他無法前進一步。

    “嘖嘖嘖,可惜了,佳人在前我卻不得享用。”“卑鄙。”崔利貞有氣無力的罵道,右手始終不肯放開長劍。洛平故作姿態的鞠躬:“謝謝,你太紮手,這樣方便些。”說罷用左手從地上撿起折扇,蹲在崔利貞麵前,向她的華蓋穴插去。

    突然,小腹一陣疼痛,洛平下意識的低頭,剛才那枚鋼釘,結結實實地插在鳩尾穴上。

    “卑鄙。”洛平又一次跪倒,左手顫抖著想要拔出鋼釘,但是大穴中招,全身酸軟,加上之前失血過多,連手臂也抬不起來了。崔利貞輕盈的站起身,有模有樣的萬福道:“抱歉,你太無恥,這樣痛快些。”

    不等洛平出聲,崔利貞五劍刺出,一劍快似一劍,前四劍斷了他的手腳筋脈,從此無法用力,最後一件,卻是站在洛平的“折扇”上,頓時洛平嗷嗷怪叫,昏死過去,一灘血跡從褲襠滲出,看的在場兄弟們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崔利貞長出一口惡氣,步履歡快地撿起劍鞘,把長劍收回腰間,將散亂的青絲撩回腦後,看著地上的洛平說道:“小女不過與你打鬥一番,尋短見也是你自己的事了,要非議小女也請自便。”

    海一粟在幾丈外呆立,右勾拳停在四爺下巴磕,而四爺的肘貼在他的太陽穴。“還不放手?”四爺罵道。海一粟一臉呆澀的看著崔利貞走過來,後者指了指台上酣睡的何愁,微笑著把食指比在嘴前,一雙墨黑的眼睛映著海一粟癡呆的臉。然後崔利貞從他身邊掠過,縱身一躍跳上看台,身法輕靈婀娜,美不勝收。

    腦子裏試圖尋找能形容她的詩句,偏偏連風塵女子都哄得動的一張嘴說不出一句話。也是,文人騷客筆下嬌無力的柔弱女子,怎可成為她的修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雖非婚慶,但看著那被朵朵血跡漸染的翠綠素袍,宛如桃花盛開於繁茂之中,再也想不出第二句了。

    直到這時,海一粟方才幹巴巴的“哈”了一聲,撤手收勢,轉身回去。四爺喊道:“別他娘忘了!”海一粟頭也不回,擺了擺手。

    回客棧的路上,夕陽拽著三個人的影子,海一粟背著還沒睡醒的陸何愁,跟著前麵的崔利貞。

    “小女姑娘才沒那麽容易死,”崔利貞背著臉說,“那淫棍太過可惡,所以別擺著那張臭臉好不好?”

    “我快被你嚇死了,如果你沒有接到那一鏢怎麽辦?”

    崔利貞很認真的看著他,她與他就那麽對視著。

    “小女沒有想過,想就會失敗,所以不去想。”崔利貞斬釘截鐵的說,可隨即她的表情又趨於柔和,“況且,還有你們等著小女,嗬,沒了姑娘,看你們怎麽辦?”隨後轉過身,向客棧走去。

    海一粟沉默了,一邊走著,一邊注視她金huáng sè的背影,崔利貞回眸一笑道:“慢吞吞的,餓了?今天小女請客,喂不飽你。”然後越行越遠,似乎融進了夕陽一般。

    “何愁啊,”海一粟對背上的陸何愁低聲傾訴道。

    “我找著你師嫂了。”

    陸何愁沒有醒,隻是抿了抿嘴,似乎夢見了開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