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痛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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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山起手式,標準。二人相距七尺。

    沒有對峙,他喜歡生死一線的感覺延長,但她不。

    主動出擊的,是崔利貞。

    一劍刺向咽喉,無半點猶豫。

    快!

    成定勉強偏頭閃過,劍鋒擦在脖頸,原來傷口上三寸又添一道。

    左手如毒蛇出洞,探向崔利貞手腕,腰部一扭,右手趁勢取其胸口膻中。

    崔利貞看出來,成定是不要命的典範,在這種rén miàn前退縮示弱隻會讓他有可趁之機,就像以藏,為了對付其他人忽略了成定玩命的膽略。

    無關乎大意,既然一對一,結果就是一切。

    而崔利貞,隻想要結果,她不在乎贏得漂亮與否。

    左手護在心口處,右手甩動長劍避開成定左手,拚著手腕受傷,崔利貞仗著距離優勢,一劍斬向成定的右肩。

    成定扭動身子避開,卻發現隻是虛招,崔利貞趁勢後退半步,找到自己的距離,然後一劍快似一劍,一**山刺擊為主的招式,大開大合,劈砍斬砸。

    步步緊逼,不留餘地。

    果真幹脆,張通注視舍棄麵子的女俠想道。

    中!

    五寸長的傷口,皮肉先是被割開,片刻間紅色打濕了黑衣。

    最終,崔利貞仍是斬在成定右肩上,低姿態的架勢是欺敵之計,持劍的右手憑借軟功扭在背後,淺淺劃在成定肩頭,隨後狠命一抽,傷及見骨。

    既然你空手對敵,就不要有怨言。

    成定受傷,動作必然遲緩停頓,崔利貞趁此機會撤步長呼吸,收縮長劍準備第二次刺出,她沒興趣留下後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目標,臍下三寸。

    吸咳!

    一口氣憋在胸裏,成定的右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在脖子上,單手將她舉起。

    不可能。

    崔利貞難以置信地看著成定的肩膀,這一劍絕對不淺,正常人早就疼昏了,就是練家子也不可能無動於衷,可他連一瞬間的停頓也無。

    張鴉二眼角抽動了一下,他想起一個關於成定的傳聞。據說他天生沒有

    崔利貞的雙手抓住成定的手腕,試圖掰開鐵鉗一般的手,沒有用,呼吸漸漸困難,意識也有些模糊。

    隻是,肩膀上的那個傷口,紮在眼底,始終揮之不去。

    透過皮肉,崔利貞清楚地看到血管一次次脈搏下,血像是瀑布掛在峽穀,深深的傷口裏,形成令人作嘔的血池,隨即滿溢。

    血湧出,高舉著崔利貞的右手卻沒有一點顫抖,成定很滿足。

    這才像話。

    左手一掌打在小腹,崔利貞幾乎要吐出來,一時三刻丹田內息混亂,站起來也成問題了。

    張通深吸一口涼氣,不知何時劍已握在手中,眼光注視著成定和崔利貞,在二人之間搖擺不定。

    至於那個哭鬧的孩子,已被嚇得不再作聲。

    可止小兒啼哭。

    成定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崔利貞,周圍沒人認為傷口對他會是阻礙。

    殺了?

    成定有些拿不準,李珍交代裏沒提到崔利貞,和華山以及崔長樂結仇雖然意味著很多正道高手上鉤,但仍是要顧及大局,江南的局勢沒定下來,再去結仇可能會被李珍和門主罵死。

    即便如此

    仍是心騷難已。

    就在這時,餘光瞥見一道人影。

    猛然放脫細嫩的脖頸,另一柄長劍在右小臂留下一道長疤。

    砍得太淺了,陸何愁心想。

    這一下偷襲,也意味著開戰。

    陰陽道見對方去了兩個高手,更不多話,直接撲上,成定身後的幾個也都繞過二人,撲向張通和張鴉二。

    “默默,把,握機會。”成定對陸何愁說,“經驗,太淺。”陸何愁緊張地看著成定,如果說拳場仍有最後的一點點約束

    那麽現在,就是生死相搏。

    呼,吸,呼,吸

    顫抖,停不下來。

    成定看著怯懦的半大孩子,心裏的興奮逐漸被失望取代。

    他甚至沒有擺架勢,隻是一步步走向陸何愁。

    五尺,陸何愁手中的劍仍是沒有動作。

    四尺,成定伸出手,準備擊打天池,結果這少年。

    三尺,眼前一道寒光。

    仰頭,鋼鐵擦著鼻尖而過,連續後退,眼底映著的突然變成劍客。

    嘿,以我之道,還我之身。

    欺敵之術,可惜,經驗太淺。

    陸何愁雙腿交替邁步前進,每一步都確保著姿勢,手中長劍不徐不疾地舞動,劍招暗藏在看似破綻百出的架勢裏,成定若是膽敢貿然上前攻擊,崎嶇山的防守精髓就會讓他好受。

    很難啃,這才像話。成定提起了興趣。

    防禦滴水不漏,陸何愁的漸漸找到自信。

    來吧,你會怎麽做?

    他盯著成定,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動作。

    他還不夠了解成定,至少沒有崔利貞了解。

    動了。

    大踏步,堂堂正正走到陸何愁前方。

    黑壓壓的身影,在陸何愁的麵前不斷被放大,逼近。

    來啊。

    這是陸何愁從他的眼睛裏讀到的。

    慌亂終究爬上了他的內心,成定帶給他的壓力像是泰山壓頂。

    破綻,不一定在身上。

    而這破綻,卻不是苦練能彌補的。

    倉皇出劍,指向小腹右側。

    他甚至沒有認穴位,當出劍的刹那便即後悔。

    然而,劍,紮了進去,透過腹肌,紮在髒器之間,發出的黏滑聲音,聽過的人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嘰嚕,噗滋。

    我我殺了他?

    陸何愁張嘴大口吸氣,沒有用,四月溫暖的空氣此刻像是冰天雪地,浸透肺腑,呼吸變得痙攣。

    shā rén是這麽惡心的感覺啊

    陸何愁想吐,他伏下身子,隨即想起劍還在手裏,試圖將它拔出來。

    沒有用,紋絲不動。

    抬眼望去,看到的並非將死之人的眼神。

    那是鬼,正盯著自己。

    猛然間側腦被重重擊打,視線裏的景物止不住地晃動著,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側邊倒下,摔在草地上。

    身體已經沒有力氣huó dòng了,壓力和恐懼敲打著骨髓,吸食著本來充裕的體能。

    才明白,師兄為何帶自己遊曆。

    才明白,凶險為何被一傳再傳。

    一旁艱難依靠在樹下的崔利貞捂著小腹,不可置信地注視著成定雙手抓著沒有沒入身體的劍的部分

    一點,一點地,將劍,拔了出來。

    那聲音,又在耳邊縈繞。

    滋,嚓嚓嚓,噗

    滴答,滴答。

    “你不痛嗎?”陸何愁有些傻傻地問道。

    “痛?”成定茫然的重複著陸何愁荒唐的問題,他看了看三個倒在地上的對手。

    笑了。

    沒人會願意注視那種笑,因為它隨時會吞噬你,骨頭也不剩下。

    “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