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思考,報恩,更多思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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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閣下厚愛,卻之不恭。”陸何愁恭恭敬敬地說道,“在下已有師承,不能行拜師之禮,如此閣下若是堅持,小生自然願意修習。”

    注重禮節,是因為敬重二字,對人,也對己。

    以藏露出了笑容,欣慰,同時如釋重負。

    張鴉二從剛畫好的草案裏抬頭,摸著下巴從窗縫之中觀望劍舞。

    以藏的劍術早已經不是一個流派可概括的,rì běn的武學融合非常快,他的劍術也是如此,除了拔刀術以外,便是雙手持劍,以注重力道和速度的斬擊突刺為主要進攻手段。

    陸何愁終於明白自己的衝動自何而來了,以藏的架勢雖然不同,但是舞動間也是注重防守的劍法,比起中原主流的偏重以攻代守的劍法,更要接近崎嶇山。

    同時,**說刀亦是劍,說劍亦是刀,窄刃的重量使得它能更快速舞動,比起純粹的刀要來的靈活,同時堅硬的質地使它硬碰硬不會吃虧,比起柔軟的長劍少了些多變,卻多了些堅實。

    陸何愁比劃著手指,隨著劍舞緩緩而動。

    張鴉二敲打著桌麵,看著一切若有所思。

    心裏的念頭一閃而過,陸何愁的體態漸漸有了雛形,不是現在的,而是將來成長後的。加上這一切張鴉二露出了有些癲狂的笑容。

    匠人的癡,卻是天下一絕哩。

    接下來三天,以藏每日都會花四五個時辰傳授陸何愁,如此熱誠陸何愁也隻得用心記憶,精髓並不繁複,招式更是簡單,主要依賴的還是臂力和眼光,打到速與力的結合。基本的架勢都已經妥當,以藏讚揚地說:“恩人悟性實乃在下生平罕見,接下來要做到融會貫通隻需勤加練習,堅持不懈,其他在下也無甚可教的了。”

    陸何愁聞言,恭敬地作揖道:“承蒙前輩關照。小可雖愚鈍,亦當竭盡所能以求有小成。”以藏點點頭,轉身進了臥房休息,幾日操練二人都是疲憊,陸何愁也回到臥房睡下,不自覺醒來已經是晚上。

    當他看到麵色凝重的崔利貞,一絲不安湧上心頭。

    “以藏閣下他”幾個人來到以藏的臥房,陸何愁打開房門,呆立半晌,終於低下頭。

    以藏手裏倒握著一把短刀,另一端插在小腹上,血跡早已經凝固,切腹的痛楚非人所能想象,但他最後的表情卻十分安詳。

    次郎手中拿著一封信道:“以藏閣下留得遺書。”以日語寫下,內容很短,次郎翻譯過來,可概括為幾句話:

    沒能保護好主君,我已經辜負了自己的使命,爾後同僚的死更是讓我痛恨自己的無力。如今少主已經平安無事,我即將追隨主君而去,自己的一身武藝也有所寄托,沒有遺憾了。

    “唉恐怕他在林中就已經做好決定了。”聞訊而來的張通說道,陸何愁麻木地甩了甩頭,看著以藏的屍體,猛然衝出房門。背後張通剛要追上去,崔利貞拉住了他,叫過仆役去通知丁慎,為以藏安排葬禮。她望著陸何愁的去路,歎氣。

    給他點時間,以及那個他需要的人

    陸何愁一路衝出了宅院,避過巡夜的來到城門,翻身出了城牆,跑到郊外的山坡上。

    他不是第一次這麽幹,每當他做噩夢時,或是不順心時,都會找一個山坡,躺上一夜,和樹林草木為伴。

    所謂,仁者樂山。

    一個高大的身影爬上了山坡,默默走到他身後。

    “想不開了?”“”“得,還是長不大,多大的人了我還得過來哄你。”“你去哪了?”“黑市,張鴉二有些稀缺的金鐵材料市麵上找不齊,隻好換個台麵。”“為了我那把劍?”“美得你,主要是另外那件事,不過是的,為了你那把劍。”

    陸何愁屈膝,抱著小腿,把臉埋在裏麵。

    “我哪裏值得”“哦?”“我哪裏值得!?”陸何愁大喊道,“你也是,鴉二先生也是,以藏也是,都是強行就對我付出許多。明明,明明我”

    海一粟張嘴吸進一口氣,蹲下岔開腿,坐在他的旁邊。

    舔了舔嘴唇,他看著天空說道:“你妄自菲薄是你自己的事情,就像我們願意付出些,也是我們自己的事啊。”抬起右手揉了揉他的小腦瓜,海一粟說道:

    “你啊,要學會活得自私一點。這些為你付出的人呢,願意與你交往,自然是因為你這個人值得。就像你現在,會因為以藏而感傷自責,這種性格可以說是矯情,也可以說是講情義,所以為了你大家都願意付出些。”“可是”

    “沒什麽好可是的,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以藏最後走得坦然,也是因為你幫助他完成了使命,對嗎?”“”“人各有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像我就做不到你那樣,如果當時是我可能扔下他們就逃命了。”“你不會的,你不是那麽不講情義的人。”“這你就說著了,我不是不講,但我不是跟誰都講啊?rì běn小鬼跟我又不熟,我幹嘛為了救他搭上命?對不對?沒人能真正指責我,除了那些佛陀情結嚴於待人的混賬。然而你義無反顧地做了,所以大家都認同你的信念,所以都願意付出些來幫你。人們付出是為了得到些什麽,拿以藏說,他教你劍法,是因為可以得到自我認知裏報答你的成果。”

    陸何愁被他逗樂了,“依師兄所言,天下的人都是大私無公?”海一粟攤開雙手道:“不一定啊。無關乎想法,單從結果來看,你的的確確值得現在的一切。你看,我現在說的理論是我自己的認知,你的認知會不會接受也是你的選擇。有的人固執己見,有的人人雲亦雲。殺身成仁孔聖人說過,可大杖則走不也是他說的?人都是複雜的,自私和無私並不一定衝突,之前你無私了,現在就該自私坦然些。”

    “我想說的是,你在這裏傷感是沒必要的,我們付出是我們樂意,你樂不樂於接受是你自己的問題。退一步說,如果你真的在乎其他人的感受,那像現在這麽封閉自己,不也是傷了我們的心?”

    海一粟躺下,說著當年老頭子告訴自己的教導,現在才稍稍懂得其中的深意。

    “路是自己走出來的,卻也是別人的舉動和看法鋪就的。以藏死去,但他的某個部分化作你的路,所以不要太在意別人,其實做好你自己,就是對那些對你好的人最大的安慰。”

    陸何愁側脖看著海一粟。

    “師兄”“嗯?”“謝謝”

    海一粟也笑了,“我是你師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