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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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白益箭步衝過去,方棱鐧橫掃向對手。
刀客反手拔出唐刀,沒有與白益硬拚,反而後退,一改之前凶猛剛硬的打法,開始走陰柔路子,與白益遊鬥,唐刀遊弋在身周尋找空隙。
他媽的。
對陣雙方都罵了一聲。
“兵器上對白館主有利。”長短和崔元亨不好上前援手,畢竟白益是主人,這也是他的場子,為客人的隻能站在一旁伺機而動,見勢不妙再出手。
崔元亨看著刀客一躲再躲的樣子說:“四方邊的方棱熟銅鐧最克製刀劍一類,一個交鋒就能從中打斷,唐刀磨損不起。”
長短摸著光頭,“然而打法上刀客的陰柔路子與白館主很不對口,畢竟實心兵器分量不輕,比不了唐刀迅速,萬一抓到破綻”
這時白益趕上一步,當頭劈下,刀客左右閃避不能顧忌肩膀,隻好向後躲閃,“篷”的一下子,鬥笠徹底被打破一個大口子掉在地上,露出他全部麵貌。
其長相稱得上剛毅,劍眉豹眼,六尺大漢,頭發粗野地披散雜亂,然而歲月的雕琢又給他添加了些許狡獪,習慣性地挑起一邊眉毛,顯示出質疑的本能。
仔細觀察,拉碴的胡子體現出不拘小節的性格,嘴角的假笑卻矛盾地訴說著更加機警的一麵。
眉梢上一道淺白的疤痕,也唯獨看得見那一道疤痕。
結合他身經百戰的打法,很難想象他是怎麽一次又一次全身而退。
刀客心疼地看著地上的鬥笠,“朋友啊,這可太過分”還沒等白益氣炸了肺破口大罵,刀客卻突然衝上去突襲。
說話途中進招,確實難以防備。可惜白益也是老江湖,時刻留著心眼,方棱鐧隻一抬,便架住了唐刀的斜劈。
金屬碰撞的聲音回響在封閉的空間內,兩個人猛烈地對打,刀客幾次尋空隙進攻都被白益逼著硬碰硬。旁觀二人看了,均覺得兩人功力伯仲之間,難分勝負。
刀客再一次擊打後撤手,更加心疼地看著唐刀的刀刃,上麵已經出現了細微的豁口。
幹脆地收刀,他舉起雙手對三人道:“不打了,朋友,我投降。”
白益也很幹脆地冷笑一聲,上前舉起四方鐧。
身後崔元亨趕上一步,攔在二人中間。
長短也在一旁勸道:“他敢直接幹掉鑽山鼠,更說明背後錯綜複雜;現在鑽山鼠一死,要追查百麵優伶可隻能落在他身上了。”
白益如何不明白其中關節,隻是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罵道:“混賬,跟你完事後的。”
刀客老神在在地一笑,對崔元亨說:“多謝,朋友。”
“這不代表在下認同或原諒你。”崔元亨冷峻地看著地上的屍體說道。
三人一前兩後各自握兵刃,押著刀客走出去,一直回到關著優伶的臥房前,後者知趣地自己刷拉一下揭開鬥篷,低下身子把兵刃一個個卸下來。
如果說之前優伶的兵器是眼花繚亂的五花八門,那刀客就是一心一意的五花八門。
掉刀,牛耳尖刀,雁翎刀,唐刀,鷹爪匕,環首短匕,身上能塞下的地方幾乎都有暗刀,打開不大的行囊,除了旅行需要的物件,各類磨刀石和一些修補工具,剩下的全是備用的bǐ shǒu刀刃。
“真是夠全的”長短不無敬佩地說道,刀客並不說話,隻是聳了聳肩。
崔元亨捏著其中一堆特別不起眼的銀色小bǐ shǒu,長不過寸許,尖端布滿小刺,“好玩意,隱蔽至極。”
白益畢竟是山東大漢,一時間脾氣下不去,狠狠踹開房門,手裏的方棱鐧忍不住四下擺動。
不知道是想打躺在屋裏的,還是想打站在屋外的。
“給我進去!”白益一腳踹在刀客背後,後者一個趔趄進了屋內。白益示意二人先問話,自己去安頓一下傷員。
走出去後,崔元亨望著背影,然後小心看了一下門外,關上房門轉身道:“吐出來吧。”
長短奇怪地看著他,刀客默不作聲。
崔元亨一攤手,上麵是一個剛才拿著的小刀片。刀客無奈地張嘴,舌頭上赫然藏著一支同樣的暗器。
氣運丹田吐出去,或是捏在手裏,隻要打的位置準,有死無生。
長短倒吸一口涼氣,回想起掀鬥篷時候刀客的動作,不禁感歎自己還是經驗尚淺。
刀客把刀子吐在手上,伸著舌頭道:“娘球的,早知道不應該讓鐵匠裝倒刺,疼死我了。”說罷看著優伶,“唉殺他不難,但沒興趣搭上我自己。”
崔元亨聳聳肩,然後認真道:“朋友是痛快人,所以再吐一次吧。”
刀客撓了撓亂蓬蓬的頭發,呆呆的表情忽然一變,狡黠地笑道:“吃的不夠,吐不出來。”
崔元亨和長短都是一笑。
因為,他們有共識了。
刀客也在笑。
因為,他有食了。
片刻後,白益和眾弟子圍在屋內,崔元亨捂著右臂依靠在牆上,長短扶著胸口,不見了刀客蹤影,而躺著的優伶胸膛上,插著一把小刀。
白益探視優伶鼻子底下,這時長短愧然道:“館主恕罪,貧僧力不能及,優伶已故。”
頓時眾弟子都是聳動,本以為三位高手坐鎮定然高枕無憂,沒成想接二連三地失去線索,現在如何向青州武林交代?
白益掐著眉頭道:“高僧不必自責,白某也是自己不長眼,明知這廝紮手,卻沒好好搜身就放他進去了該死!”說罷一跺腳,簡直氣急敗壞。
崔元亨捂著傷口說道:“在下慚愧,當務之急的補救,就是火速派出眼線盯梢,趕在刀客逃遁或是被滅口前逼問出線索,否則真的是無跡可尋了。”
白益掃視一眼眾人,喝道:“還不快去!掛牌接單的,一個都不要放過,再把門口張望的那些也都調動起來,翻個底朝天!”
弟子們立刻行動,生怕再惹怒館主。
轉眼間人走得幹幹淨淨,隻剩下那三個親信,白益一擺手,他們也就告退。
坐在床上,白益再次把手放在優伶胸口,不抬頭地說道:“解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