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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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多久,武館的某個偏房,家具和擺設都被搬到平常練武的院落內,不時有人扒著圍牆張望院內,看見雜亂的樣子也沒有絲毫詫異。同樣的,弟子們也不會去驅趕這些人,任憑他們在外麵遊蕩圍聚。

    一方麵,來的都是青州乃至山東武林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敢打,也打不過;另一方麵,這也是在給自家武館長臉。

    於是滑稽的一幕出現了:一群四五十乃至六七十,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不辭辛苦長途跋涉,一路跟到武館邊上,眼巴巴地扒人家院門,更多在之前沒趕來的也都火急火燎地在路上;而護院的學徒卻是睜眼瞎一般視而不見,甚至還在給這幫子請安問好。

    偏房裏,百麵優伶雙手被粗麻繩綁著,吊在房梁上,麵前白益帶著兩三個弟子,一旁站著崔元亨和長短,其中一個弟子手裏提著水桶和抹布說:“白爺?”

    白益點點頭,於是弟子伸手擦拭百麵優伶的臉。上麵的油彩塗抹了一重又一重,弟子擦了一遍,抹布都已經渾濁,也沒能看清他的真麵目。

    弟子隻好再用水桶清洗抹布,直到水變得五顏六色,然後再次擦拭,最後總算是露出了百麵優伶的真容。

    “這是男是女?”長短問道,眼前優伶的麵貌清秀而俊雅,丹鳳眼,柳葉眉,朱唇長發,皮膚白暫,臉頰光滑,身材消瘦,年齡大概二十七八,隻比崔元亨和長短大三四歲,然而卻帶有獨特的中性美,誰見了也難以分出性別。

    白益不愧是老江湖,一摸脖子道:“有喉結,男的。”隨即轉頭對弟子道:“搜一下身,除了之前他那一地兵器,保不準還藏了哪裏還藏了幾手。”

    弟子依言解開優伶身上的衣物搜查,當他脫下內襯時,立馬“嘩”的一聲吐了出來,屋裏的味道一下子不敢恭維。。

    其他人好奇地上前查看,瞬間白益臉色煞白,長短緊閉雙目,“阿彌陀佛”,崔元亨捂著嘴幹嘔著,胃裏的食物抑製不住地湧上,即使常年修煉的內功也難以製止自己內息的紊亂。

    那身體上的痕跡,訴說著人可以有多殘忍。

    穿刺傷,燒傷,撕裂傷,鈍器毆打傷,並不寬大的瘦長身體上已經被一層結疤覆蓋,肌膚沒有一處是完好無損的,有些傷口還留存著惡性的幹裂化膿,結痂的肌肉呈現出青紫色,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那血和膿的味道,比起嘔吐物,更讓人難以接受。

    長短再也忍不住,轉身出門大吐特吐,抬頭時崔元亨也扶著膝蓋在那裏作嘔,兩個人一臉菜色地調息半晌,方才進屋。

    白益和自己的幾個親信弟子鐵青著臉站在那,百麵優伶此刻已經被脫得一絲不掛,兩個人低頭望去

    “這唔可憐,可歎”長短說道,眼前優伶的身子幾乎是一個酷刑後果的展覽,白益走到旁邊,拉住優伶的手察看,“連指甲縫都這是還留著竹簽的殘餘都已經和肉長在一起了”崔元亨皺眉,“但最過分的,果然是”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看著優伶的兩腿之間。

    本應有的東西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疤痕以及紮眼的空洞。

    看上去,不像是正經安全的方式割下來的。

    “長短師傅,他大概還要多久才能醒來?”白益問道,下手的人自然最清楚自己造成的傷勢。

    長短搖頭,“原本來說以他的功力半天足夠,可現在看來這種身子再加上貧僧的一擊請把捆綁去了罷,他至少月餘不可能再打鬥了。”

    白益點頭,兩個弟子便解開繩子,給優伶穿好內衫後抬到床上。

    “呼,看來如果他不願意開口,是什麽也問不出了。”

    白益盯著躺在床上的優伶說道,這會他睡得安詳平和,幾刻前那瘋狂混亂的打鬥似乎和他毫無幹係。

    “咱們能對他使的所謂嚴刑拷打的手段和他受過的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

    “何況咱們都不是行家。”白益補了一句。

    崔元亨胃裏又翻湧了起來,捂著嘴模糊不清道:“館主居然能忍住?”

    白益尷尬地一笑,“白某癡長幾歲,心理承受強於你們而已。”

    崔元亨皺了皺眉,隨即摸著優伶肩膀上的一個鑽孔,歎氣道:“隻有臉,丹田,肺,以及氣管安然無恙。

    長短閉目道:“優伶優伶,歌舞演唱,自然麽逼出來他,不,‘他們’的,會是什麽人?”

    這時沒人疑惑優伶的瘋病自何而來

    他們都在思索,因誰而起。

    白益抬手,三人走出屋子站在院落內,身後三個弟子也相隨。

    “在他醒來之前,無法下結論;即使他醒來,以那種精神狀態能不能溝通也是個問題。”白益抱著胳膊道,功敗垂成總是令人沮喪,他的神色已經十分陰沉。

    長短一拍腦門,說道:“怎麽忘了剛才帶過來的那個。”

    對了。

    還綁著一個。

    “白爺!白爺!”這時一個弟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惶急地遠遠喊道,“有人有人打進來了!砍翻了弟兄們向廳堂裏闖!”

    白益一愣,隨即青筋暴起,默不作聲地攤開手,身後親信立刻遞給他銅鐧,接過後一馬當先地向大堂方向趕去。

    崔元亨和長短詫異地跟在後麵,各自想著同一件事。

    什麽人敢在整個青州乃至山東武林眼皮底下挑事?

    不要命了嗎?

    趕到大堂門口時,地上已經躺著四五個弟子,大腿手筋上各自有不同的刀傷,似乎都不嚴重,白益顧不得安慰傷者,揮手讓身後人救治,自己衝了進去。

    這時長短叫一聲:“不好!鑽山鼠還在裏麵綁著!”

    崔元亨在看見刀傷的時候,就已經猜到是誰了。

    隻他能有餘韻不傷及性命的情況下,這麽利落的把人廢掉。

    走進堂內,第一眼就看見鑽山鼠的屍體,脖子上一個大口子還流著泊泊鮮血,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凶手右手好整以暇地捏著鬥笠,左手抓著腰間的刀柄。

    白益站在門口裏側,額頭青筋幾乎要炸開,猛然一揮銅鐧,沉重的聲響伴隨著森森的嗓音,使人毛骨悚然。

    “看來白某是太久不曾在道上走動了,什麽人都敢隨意進來”他慢慢走向凶手,“放心,白某馬上教教你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