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月光下的宴會月光下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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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小商船的事情,東‘門’慶和秀吉並不知道,他們隻知道‘門’多薩他們出去了一趟之後就回來了。
一開始,東‘門’慶還擔心他們這趟出去是去對付陳家島,便請秀吉派人去打探消息,秀吉雖然對陳家村的存亡半點也不掛心,但害怕陳家島如果出事這邊的計劃也會受到影響,便親自跑去見安東尼,旁敲側擊地問他這次出海為的是什麽事。“不會是去攻打圓島吧?”他問。
“嗯,不是的。”安東尼說:“隻是琉球那邊來了一艘小商船。”跟著便將事情的本末說了,他雖然盡量克製,但說到小商船被鑿沉時還是忍不住滿臉的眼淚。
“唉,真是可憐啊。”秀吉敷衍地說,他可沒那麽廉價的悲憫。
安東尼心念一動,想說什麽,卻還是忍了下來,隻是道:“那艘大福船快修好了。船長他們的意思,這艘船修好了就要走。臨走之前會有個宴會,應該是安排在沙灘上。你們在這個島上若還有什麽事,最好趕在這個宴會結束之前處理掉。”說完在‘胸’口劃了個十字,道:“阿‘門’……”
秀吉一聽,就覺得這裏麵大有玄機!回去與東‘門’慶說了,東‘門’慶也道:“看來安東尼十有八九是在給我們通傳消息了!他說的沒錯,我們得趕在開船之前把這件事處理掉!”兩人商議了許久,終於決定在宴會上動手!
這日福致隆的修複工程全部宣告完成,‘門’多薩果然下令設宴,要大吃一頓,明日便揚帆上路。
因是開船前的大餐,所以他特地吩咐新廚房整治一頓好的,而且除了在金狗號上監督的拉索之外,其他的十二個佛朗機首領將全部出席。
為了這頓飯,東‘門’慶和秀吉已準備了兩天了,接到命令後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天‘色’漸黑,沙灘上燃起了篝火,在東‘門’慶手下鍛煉了七八日的廚子們拿出看家本領,或烤‘肉’,或蒸飯,香味隨風飄散開來,引‘誘’得兩百多個水手都大流口水。
“司令,”秀吉用上了‘門’多薩剛剛決定更改的這個稱呼,讓‘門’多薩聽得暗爽:“食物都準備好了,宴會可以開始了。是要在聖約翰號舉行,還是在滿剌加號舉行?要不要把拉索大人也叫來?”
“拉索就不用叫了。讓人送一份吃的給他就好了。”‘門’多薩說:“也不上船!從裏斯本到這裏幾萬裏,在船上吃的飯還不夠多嗎?”
秀吉忙道:“是,是!”便到海灘上準備。
在大海航行時,食物是需要特別珍惜的,不過目前長島上的儲備物資尚足,食水更是充沛,無論是到九州去還是掉頭南下呂宋都綽綽有餘。正因為食物有多,所以佛朗機人才會想在臨走前大吃一頓好的——等到了海上,就算有那個心情也未必有那個條件了。
入夜,二百多個水手各圍篝火坐定,佛朗機人坐在最左側,剛“投降”的水手坐在最右側,大部分水手都是席地而坐,隻有佛朗機群盜的席位上擺有桌椅,十二個佛朗機,便是十二套桌椅,拉索的那份是做好了派小船送過去。
看看佛朗機坐定之後,秀吉便朝手下打了個眼‘色’,高聲叫道:“宴會開始,來啊!上菜了!”
隨著他一聲令下,食物和美酒就源源不絕地端了上來。十二個佛朗機人圍成一個三分之一圓形,二十五個經過訓練的南洋土著佩著腰刀、端著火繩槍在一邊監視守護,而除了上菜伺候的水手外,其他剛剛招降的手下都呆在海灘的另一端,那裏離佛朗機人有一段距離,中間還隔著金狗海盜集團的老水手。
酒菜端上,‘門’多薩指著酒菜對秀吉說:“你先吃!”秀吉微笑著,每樣都嚐了嚐,‘門’多薩這才放心。
海盜們在海上呆得越久,對美食美‘女’便越渴望,在海上有幾次當糧食將盡時,‘門’多薩甚至試過捉船艙裏的老鼠生吃,現在見到擺在麵前香噴噴熱辣辣的酒‘肉’,眾佛朗機無不食指大動,一等試吃過了的秀吉退開,所有人便馬上動手大吞大嚼起來,他們剛剛坐下時還仿佛有點貴族的氣派,但真吃了起來卻直接用手,別說筷子,連刀叉也不用了。
秀吉退在一旁,看了安東尼一眼問:“你不吃?他們好像給你留了一個位子。還是說你不餓?”
安東尼輕輕歎了一下,說:“餓,不過吃不下。”
“你好像在擔心什麽。”秀吉試探‘性’地說道。
“呃……沒什麽。”安東尼猶豫了一下,忽然低聲說:“明天就要出發了,你們……你們最好還是小心些。”
秀吉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異樣來,隨即恢複正常,過了一會又問:“小心什麽?”
“額,沒什麽。”安東尼說:“不過不要因為今晚人家對你們好,就沒了戒心。”
秀吉在金狗號呆得久了,深悉‘門’多薩等的作風,一聽安東尼這句話,心想:“隻怕今晚吃完了這一頓,明天這群南蠻就要做什麽壞事!嘿嘿,可惜啊,今晚我們就要動手了!”
東‘門’慶躲在暗處,望見那群葡萄牙人吃得賊歡,心道:“差不多了。”
伺候在旁的秀吉忽然嘴角裂出一點笑容來,對那二十五個端著火繩槍的南洋人叫道:“你們也吃吧。”
那二十五個南洋人早都在吞口水了,卻被加斯帕怒罵了幾句,又瞪了秀吉一眼說:“日本小子!少多嘴!”
秀吉說:“他們看起來蠻餓的。”
加斯帕幾杯酒下去,脾氣也大起來了,指著秀吉大罵:“你今天怎麽這麽多嘴!讓你閉嘴你就閉嘴!”又罵那些南洋土著說:“豬玀!該喂你們的時候,自然會喂你們!”罵得那幾個南洋土著都有些怨憤,但在這些佛朗機的積威之下都不敢回嘴,其中布拉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帕猶豫了一會,終於說:“長官,不要叫我們豬玀,那是髒東西。”他已經跟了這批海盜一段時間了,能夠聽得懂一些佛朗機話,也能用佛朗機話說一些簡單的句子。
加斯帕一聽卻大笑起來:“你們這幫注定會下地獄的異***,居然還敢駁嘴!我告訴你,要是惹得加斯帕大人生氣,你連豬玀都沒得做!”說著拿起一塊豬‘肉’往這個南洋人臉上扔了過去叫道:“你不是很喜歡嗎?給我吃!”
這幾句話比較複雜,布拉帕不是完全聽懂了他的話,卻知道加斯帕是在侮辱自己,加斯帕見他不動,怒道:“給我吃!”布拉帕不得已,撿起那塊豬‘肉’,他旁邊的同胞見到都‘露’出對那塊豬‘肉’的厭惡和對布拉帕的同情,但對加斯帕卻是敢怒不敢言。布拉帕偷偷看了秀吉一眼,又看了加斯帕一眼,終究不敢不吃,咬了兩口,忽然嘔吐起來。
安東尼看不過眼,站出來說:“加斯帕先生,不要為難卡拉瓦了,他們不吃豬‘肉’的。”
加斯帕向他這個方向吐了一口口水,雖然沒吐中安東尼,但也很落他的麵子。
秀吉忙走出來打和場說:“啊!這樣幹吃多沒意思啊,不如來點雜技助興,怎麽樣?”
加斯帕聽了問:“什麽雜技?”
秀吉說:“聽說這個島有種舞蹈,叫舞竹竿,前兩天我看見了,‘挺’好玩的。”
“舞竹竿?”佛朗機人有些不明白。
“對,舞竹竿。聽說是東方最好看的雜技!”秀吉說。
‘門’多薩一邊喝酒,一邊說:“那好吧,舞來看看。”
秀吉便拍了拍手,叫道:“來啊,準備舞竹竿!”便有一群人走了出來,為首的卻是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正是李榮久!
‘門’多薩和加斯帕見他蓬頭垢麵,赤著雙腳,‘褲’‘腿’一邊長一邊短,上衣也不齊整,右臂竟是連肩膀也‘裸’‘露’在外,顯得十分怪異,便都笑了起來。秀吉說:“我去吩咐他兩聲。”走過去,小聲說:“動手吧。”
榮久小聲道:“那些火槍……”
秀吉說:“嚇人的。這些火銃近戰發揮不了作用,你隻管按照原先的計劃,對付那些番鬼就好。”
這個時代的火繩槍,發‘射’的程序十分麻煩,每一次發‘射’之前都需要先洗擦銃管,然後裝火‘藥’築實,然後裝鉛子(子彈),跟著點燃火繩發‘射’,整個過程下來足夠讓快刀手殺十個人!所以不利於近戰。而且方才秀吉注意到那些火槍手在懈怠的時候竟將銃口朝下,裏麵也沒子彈掉出來,便知道這些火繩槍可能都沒裝子彈,完全是在嚇唬人。
榮久一聽這話,便打消了最後的疑慮。
‘門’多薩看見,大喝一聲問:“你們在嘀咕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秀吉說:“我告訴他怎麽唱歌!”
聽他這麽說,‘門’薩忍不住一笑:“這些家夥還會唱歌?”不過他說的是葡萄牙粗口,所以榮久也聽不懂。
秀吉手一招,榮久身後那二十幾個穿著新招降者衣飾的人散了開來,每人手裏都拿著一根竹竿或兩根竹竿,一邊走一邊跳著令人滑稽的舞蹈,看得眾佛朗機人哈哈大笑。
東‘門’慶‘混’在這群人中,用竹竿拍著節拍,唱道:“‘射’人先‘射’馬呀,擒賊先擒王!”他唱歌的時候,聚集在海灘另一端的水手們也都站了起來,合著節拍拍手,有的人跳了起來,仿佛舞蹈,隨著舞步慢慢散了開來,穿‘插’著走動,位於後麵的一些水手便從沙底、岩石縫隙等‘陰’暗處取出他們先前藏好的短刀、匕首等暗器,互相傳遞。
“哈哈……”加斯帕說:“這些東方人,歌唱得可真難聽!這是舞蹈嗎?哈哈,好難看。”
安東尼聽了東‘門’慶的歌詞,覺得有些問題,心裏微微一怔,但等他反應過來,秀吉卻已經退到他身邊,小聲說:“你之前沒‘亂’說話,現在最好也別‘亂’說話!”安東尼便知道事情要發生了!
他這念頭一閃而過,便見拿著根大號竹竿的榮久已經走到那群佛朗機海盜前麵,在月‘色’中‘吟’哦起東‘門’慶前天才教過他的詩:“十年磨一劍……”
喀喇一聲,竹竿從橫剖麵分成兩半,一半掉在地上,另一半還在榮久手中。這時眾海盜看到的榮久,仍然是一個手裏半片竹竿、腳邊半片竹竿的少年,而位於榮久後方的安東尼看到的卻是隱藏在那半片竹竿中的刀——長刀!倭刀!安東尼沒有叫,此刻他的心情已分不清是興奮,是害怕,還是緊張!而這時眾佛朗機海盜都還沒注意到安東尼異樣的表情!
“霜刃未曾試……”
佛朗機們嘻嘻哈哈中,榮久已站定了步法,右手抓住了刀柄,眾海盜還在嘲笑他的姿勢難看。
“今日把示君……”
榮久將刀齊眉舉起,左手也握住了刀柄,他左手一離開,那半片竹竿也跟著落下,竹片一落,刀光便現!他這柄倭刀乃是長刀,刃長五尺,柄長一尺五寸,共六尺五寸,重二斤八兩,需用雙手使用,用之得法,遭之者身多兩斷,近身攻擊則無它器可以抵衛。
“可有……唉……”榮久有些歉然地說:“忘了……”
這時竹竿剛好落在沙灘上,眾海盜才看清楚了榮久手中的刀!嘲笑的聲音戛然而止,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榮久一個縱躍,跳進一丈,兩個海盜頭子便都已在他一丈範圍之內。
刀長六尺五寸,手臂長二三尺,一步之進退為三到五尺,月光中,榮久一刀斬下,‘門’多薩的人頭連帶著肩膀落在沙灘上,順勢一撩,旁邊一個佛朗機便肚破腸流。
“嗯,”東‘門’慶在人群中忽然停住了歌舞,站直了身子,望著榮久刀刃上那猩紅的光彩,知道是血‘色’映‘射’了月光,點了點頭,道:“今晚的月亮,倒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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