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能抱抱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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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白衣出塵,女子翩然降臨在此地。
在無盡的灰燼堆中,原本熱鬧的街道,已然成為了一片廢墟。
廢墟中,所有人都已經逃離這片是非之地,隻有李雲隱一個人,躺在那裏。
和念宮主來到了他的跟前,一眼就看到了李雲隱腳踝處的傷,微微有些動容。
隨即,她又伸出手來,探了探李雲隱的鼻息,而後一臉憂容,搖了搖頭。
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玉瓶,這裏麵裝著的是藥液,晶瑩剔透,清香陣陣,滴落在了李雲隱的傷口上。
先前李雲隱以一當百,那一劍的風火是何等的瀟灑,卻也因此導致體內修為受損,這才昏厥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以後,和念宮主看著李雲隱呼吸漸漸變得平緩了起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李雲隱強勢很重,就算得到了和念宮主的救治,但在短時間內也很難蘇醒過來,和念宮主環顧了一眼四周,在廢墟之中找到了一處還幸存著的屋子。
她將手上的劍背在身後,抱著李雲隱,走了進去。
若是有雲頂劍宮的弟子在此,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一定會感到非常的震驚。
因為和念身為雲頂劍宮的大宮主,名頭極響,雖談不上什麽如冰霜一般冷酷,但是與素未,平生之人也從來都是不苟言笑的,今日卻主動抱著一個男子,若是傳了出去,定也是不小的風波。
不過李雲隱是在昏睡之中,對此毫不知情。
隻有屋頂上的小瑤,悠哉悠哉的坐在梁上,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切,從始至終都沒有要打算出手的意思。
小瑤是魂體,除了李雲隱之外,別人很難察覺得到她的存在。
和念將李雲隱放在了一個大桌子上,把小玉瓶之中的藥全部都取了出來。
她竟然是在為李雲隱接骨!
李雲隱先前被楚西夕背後偷襲,半根骨頭都裂了,若是找今天的醫生相救,隻怕也是無能為力。
也隻有和念宮主這樣“法力高明”之人才能施救,看得出來和念宮主動作嫻熟,具有一定的醫術神通。
……
……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了。
李雲隱終於蘇醒了,他看到了一個清秀的女子俯在自己的深淺,香汗淋漓,露出了疲憊之態。
李雲隱一驚,道:“姑娘你這是……”
他緩緩的從桌子上坐了起來,看了看自己腳踝上的傷勢,竟然已無大礙,道:“你替我治的?”
和念微笑著說道:“舉手之勞,你這傷勢不輕,我雖然已經為你接了骨,但是沒有大半個月時間的修養,難以痊愈。”
“大恩不言謝!敢問……”李雲隱趕忙出聲詢問。
“雲頂劍宮,和念。”
“又是你們……”李雲隱十分費勁的從桌子上離開,有些吃力的站在地上。
“你腿腳不便,不宜走動,需要靜養!”和念叮囑了一聲。
李雲隱擺了擺手,道:“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你前來是為了奪劍還是為了替楚西夕出氣的?”
“都有……”和念宮主解釋了起來。
李雲隱發出了一聲冷笑,說道:“你們這些人真是如附骨之蛆一般,令人厭惡,我現在都這個樣子了,要殺要剮,但憑你願。”
“我既然救了你,就不會殺你,若你不肯歸還鄙派寒玉劍,能否給個說法?”
李雲隱不厭其煩的為和念解釋了一番。
“你說那人姓白?”和念露出疑惑之色。
“白兄自然是姓白的。”李雲隱理所當然的說道。
和念陷入了沉思之中,道:“西楚大盜白原城,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他了。”
“此劍絕對是他從雲頂劍宮,飛雲洞中竊走。”
和念回憶起那一晚的經過,她隻記得那個賊人一身白衣,卻難以分辨身份,可是現在聽了李雲隱的這一番訴說以後,他已經確定了那個賊人的身份了。
“白原城嗎?”李雲隱此前並不知道此人的姓名,不過記憶裏也沒有任何關於這個叫做白原城之人的任何一個片段。
畢竟李雲隱雖然得到了林火這對師徒的記憶,但他也畢竟在沼澤地裏呆了一百年,關於這一百年,他的記憶是空白的,那白原城看起來年紀輕輕,風流倜儻,至多不過二十歲。
也就是說,林火和張楓眠的記憶固然對於李雲隱有些用處,但也是有範疇的,他們記憶說起來有些久遠,最遠的,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千年前。
“此人被好事者稱為西楚第一大盜,有著命元巔峰的修為,白原城的輕功身法登峰造極,偷盜之術更是一絕,尋常的靈台修士,也很難捉住他。”
李雲隱若有所思,沒想到這個白兄還是個挺有意思的人。
“他所偷盜之物全憑喜好,可謂是無所不偷,小至一針一線,大至采花尋樂、一方重寶。”
“照你這麽說來,他偷了這寒玉劍送給我,是想要害我不成?”
和念宮主微微皺眉,思索了許久以後,才道:“現在看來,好像是如此。”
“我與他往日無仇,近日無怨的,他為何要如此對我?”李雲隱還是有些不相信。
“傳聞這個白原城脾性古怪,貪於玩樂,如同三歲小兒一般頑皮,或許他這麽做,隻是為了好玩吧。
聽了和念說這話以後,李雲隱就更加不相信了,他與白原城一見如故,開懷暢飲,白原城舉止不凡,談吐優雅,生平酷愛與人飲酒論道,又怎會是什麽頑皮之人?
李雲隱實在是想不通這一點,但是和念說的話,更加不容懷疑。
和念出手救了自己,隻憑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她對自己並無惡意,如果不是她的話,就算李雲隱沒有性命之憂,但這條腿,多多少少也會留下傷殘。
更何況之前,她明明可以帶著寒玉劍離去,李雲隱在昏厥之中,根本不會反抗,可是和念卻沒有這麽做。
兩個人,兩對目光對視到了一起。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李雲隱與和念同時都覺得有些尷尬。
但出奇的是,兩個人竟然都沒有挪開視線,彼此“深情”的注視著。
李雲隱從和念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那是一種熟悉而又親切的感覺。
而和念看到的不僅是自己,還有一個熟悉的人。
一言一笑,一舉一止,每一個呼吸,甚至是說話的語氣,都太像了,像極了。
“抱歉,走神了。”李雲隱露出了尷尬之色。
和念此刻的狀態比李雲隱更加的不好意思,完全不像是一宮之主,反而更像是一個小女兒家,俏臉緋紅,露出了羞態。
但是很快,她她用微笑掩飾心中的尷尬,道:“彼此。”
“你知道嗎,我感覺你很像我。”李雲隱忽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顯得有些突兀。
原本心情平複下來的和念,又紅了臉。
“或許是有些唐突,看你眼睛的同時,也看到了我的眼睛,很像。”
李雲隱說出了這番話,也是和念心中的想法,沒有想到,兩個人的感覺竟然出奇的一致,若是換作旁人,和念斷然是不會和他對視半刻的。
和念眼神有些泛紅,像是內心最深處的情愫再也無法壓抑,泫然欲泣。
“你怎麽了?”李雲隱問道。
“我能再抱抱你嗎?”
“呃……!?”李雲隱萬萬也沒想到,和念竟然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來。
不過李雲隱倒是很灑脫,他張開了自己的懷抱,道:“可以!”
若是換作旁人,李雲隱絕不會答應這麽一個無理的請求。
但提出這個要求的不是旁人,是和念。
不知為何,也沒有理由,李雲隱從內心深處無法拒絕這個請求。
這一個擁抱,沒有任何一絲雜念,就像是最親近的人之間的一個簡單的擁抱而已,能夠感受到彼此的溫暖,與心跳。
和念還是落下了淚,她哭的像個孩子。
“你很像他。”
“像誰?”李雲隱詢問道。
“我已故多年的父親。”和念淚如雨下。
這句話,比之前的任何一句話都要刺耳,都要突兀。
但是李雲隱的心很平靜,似乎,他早已預料。
沒有為何,他對和念,那種感情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一個晚輩一樣,像是自己聽話的乖女兒,是純淨到了極致的感情,沒有任何一絲其他的雜念。
“你的父親叫什麽?”
“李雲狂。”和念抽泣著說道。
當這三個字清晰的映入李雲隱的耳中,他隻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在奔流,所有的無奈,最終都化作一聲長歎。
“是了,凡人又有幾個能活過百年,生死無常,或許這就是命數吧……”李雲隱在心中如此說道,之前他總是抱著美好的幻想,認為自己弟弟還活在這個世上,可是現在看來,幻想終歸隻是幻想。
不過,李雲隱就從難過之中釋懷,起碼弟弟還給自己留下了這麽一個可愛的小侄女。
李雲隱恍然大悟。
難怪,難怪他第一眼見到和念的時候,就感覺到這麽的熟悉,這麽的親切。
難怪,對於和念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他都無法產生任何的懷疑,這就是親人之間的信任。
難怪,隻是一個眼神,就好像能夠說明一切了。